第五章杳杳钟声晚,故人踏月归
星辰璀璨,冷月如归。南疆一别,各渡春秋。
身后被撕开的封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狼烟充满震惊的面孔也逐渐缩小,直至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南鸢收回煞月,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森森白骨,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衬下,透着几分诡异。
看来完全恢复还需要段时间了,一声叹息从薄唇溢出。
锁魂塔最深处,一副普通棺木横卧在一棵千年黑木上,黑木枝节盘错,深深的嵌入石壁之中,另有两根尤为粗壮,紧紧的缠绕在棺木上,塔尖处呈圆弧切面。
此刻,正直月圆,清冷的银光倾洒而下,落在棺木之上,生出几分皎洁之意。
匿身暗处的南鸢定了定神,目光冷凝的望着不远处的棺木,神色平静,一时间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大约过了半刻钟,她从阴影处缓步而出,立在了离棺木仅有三步之遥的位置。
抬起右手,森森白骨毕现,随之,煞月横空出现,被她紧握,一滴血划过剑身,泛起微弱的红光,直直的劈向缠绕在棺材上的黑木。
黑木似是感受到了煞月身上所传来的危险气息,猛地抽离,煞月在离棺材还有一公分之处,停在了半空中。
南鸢吐了一口气,静静的开口道:“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棺材盖冲天而起,重重的落在了南鸢身后的空地上,四分五裂。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棺材内浮出,清肌玉骨,素衣墨发,道是谁家女儿倾国色,似是嫦娥踏月归,一张三月桃花面,几人识得男儿郎。
南鸢收回煞月,伸出双手,接住空中落下的青影,扯下身上的披风,铺在地面上。
低眉看着怀中的睡人,皱了皱眉,胳膊肘处一阵酸痛感袭来。
“既已醒,勿要装睡。”
怀中的人纹丝不动,这让南鸢有些头疼。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将其放在披风上时,那人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眸子如同一汪纯净的海水,透出莹莹光亮。
“晚了半个时辰。”
虽轻描淡写,但南鸢从那人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满。
那人站直身子,一下高出南鸢一头,南鸢整理了一下起皱的前襟,慢条斯理的说道。
“鬼域之森多呆了些时辰,一时间忘了此事,”
天赭听到南鸢的话,嘴角有些抿紧,那双桃花眼似有寒光迸现。
“北昌大国师的权位,是不是让你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太子殿下,南鸢从未忘记使命,倒是你,率先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盟约。”
南鸢冷眼直视,唇间多有讥讽之意。
天赭倾身,温热的鼻子喷洒在南鸢的耳廓,使得后者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你这是来兴师问罪?”
“臣不敢,只是提醒太子殿下,万事皆有因果。”
天赭轻笑出声,蓝色的眸子似有汪洋翻滚,最后都归于无息。
“北昌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早该离开,你却迟迟不归,我若不出手,你如今怎么会站在这里。”
南鸢抬起眸子,审视了天赭片刻,捏紧藏在袖中的右手,缓声道。
“我说过,拿到东西我就离开北昌。”
“若是他手中真有那半块天合玉,为什么你手中的那块感应不到。”
天赭看着面前神色清冷的女子,心头有些说不上的焦躁,总感觉当年南疆一别,隐隐约约中有些东西已经变了质。
她早已不是跟在他身后出生入死的剑客,亦不是当年入府的黄毛丫头。
南鸢身形顿了顿,太子殿下的话让她有瞬间的清醒,按理来说,天合玉是灵玉,能通灵识,若遗失的那半块出现,定会出现些许征兆。
一时大意,竟忽略了这点。这么说来,那人竟欺骗了她,他手中根本就没有那半块天合玉。
想到这里,南鸢的眸子结上了一层冰。
想她南鸢步步为谋,没想到竟被棋子摆了一道。
枉她赌命一场,简直是笑话。
天赭转身,离开了锁魂塔,离去前,对立在黑木下的南鸢说道。
“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办完剩下的事,记得回府。”
后面四个字,似乎咬音重了几分,分明要让身后之人听清。
狼烟在封印外等了许久,还不见南鸢出来,心中有些担忧。
正在她查看封印,看能不能破解时,一道红光从封印中冲出,幸亏她避开的及时,不然,此刻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稳住身子,狼烟目光猛地射向红光离去的方向,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若不是还顾念着南鸢,此刻她定会追出去一探究竟。
等会,刚那红光是从此封印冲出,国师也在封印之中,那岂不是……
想到国师可能已经遭受了危险,狼烟的面上有些不镇定了。
直接挥剑便朝着那封印砍下,她记得国师破印时,便是用煞月击溃,能不能成功,暂且先试上一试。
她这条贱命,当初还是国师从乱葬岗将她救回,没有国师,便没有她狼烟今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试了几次,狼烟连人带剑一齐被震开,体内的真气翻涌不息,手背上被封印处泄露的功力划出密密麻麻的伤痕,鲜血肆流。
南鸢出来时,便看到躺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狼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脚步加快,蹲下身,查看狼烟身上的伤口。
这丫头简直就是乱来,若是她再晚出来片刻,她这一身功夫就废了。
南鸢扶起狼烟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摁在她的肩上,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狼烟的体内,压制住她那翻涌不息的真气,
大约一刻钟后,狼烟才从南鸢的怀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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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时不时侧身看一眼身后紧闭的车门,心中思绪万千。本是要给国师解决麻烦,没想到竟是添乱,这让狼烟心头多了一丝愧疚。
国师目前还是伤病在身,想必刚才给她输真气,耗费了不少精元,想到这里,心中的愧疚更深一层。
这条命,说来,已经算是被国师救活两次,此等恩情,万死驱之,不足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