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陆襄再次醒转,已经大光大亮了,她慢慢睁开眼来,首先见到一片湛蓝无云的天空,跟着惊呼一声:“不好!”霍地一下坐起身。
这一动自己先呆住了,眼前望空无际的,是一片大江阔河,阳光斜照在江面上,闪出粼粼波光,而处身之地是河岸边的一棵柳树下。
她暗暗心惊,记得遭了那小鬼暗算,怎么会躺在河边?身上也一点不痛,可又是怎么回事?用力回想,但心里一片惘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转念一想:世上怎会有那样奇怪的地方,多半是在胡乱做梦,说不定我掉水后,昏迷中被水冲上了岸,昨天夜里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她忧心陆云与陆麒安危,片刻也不敢耽搁,不及细想,当下便动身往太华山赶道。
她一路往北疾行,这时抄进了一条小径,艳阳高照,是正午时分,正行之间,突然影子晃动,从林子里抢出五六人,围到陆襄前后左右,齐声拔出兵刃,将她团团困在中央,陆襄心下一惊,只见来者一应的白袍锦衣,这一出手充满敌意,不知是什么来历。
迎面有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过来,随后跟了有五六个随从,那女子秀美端庄,明丽无伦,宛如出尘仙女,道上本空空寂寂的,没有一个行人,这行人一过来,陆襄眼前便豁然一亮。那白衣女子站到人圈前面,莞尔一笑,道:“姑娘请随我走一趟。”
陆襄道:“狭路相逢,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找我有何贵干。”那女子并不回答,只笑道:“狭路相逢,姑娘与我走一趟即可。”她笑容如梨花堆树,灿然生光,连陆襄也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但觉她比那妖女还美丽动人。
陆襄略一沉吟,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要请我何须劳烦姑娘如此大驾,担待不起,这可先走为敬。”说着身影一晃,便欲从人圈中溜之大吉,但她还没走出两丈,三人已挡在她前面,阻截了去路,陆襄立即转向左方,只晃出了几步,又给三人挡在了前面。
陆襄心下好生烦恼,左足一点退了一丈,道:“姑娘舍不得我走,果然是热情好客。”那女子道:“姑娘拔腿就溜,也着实让我难过,姑娘这就随我走吧。”
陆襄往一旁石头上坐下,自顾自捏肩捶背,叹气道:“赶了半天路,实在令我神困体乏,待我休息好了,再来跟你走。”
那女子道:“事出紧急,可由不得你了。”左袖一挥,一道白练凌空飞出,陆襄立即身子一斜,避了过去,另一道白练又已斜飞打来,陆襄避开那道白练,道:“姑娘原来是想霸王开弓,擒我跟你走。”使出一招“落霞掌”,朝那女子拍上前去。
那女子振起掌正面迎架,两掌砰的一声相撞,陆襄顿时给一股劲力震退了出去,手臂上一阵麻痛。那女子笑道:“擒也好,请也罢,姑娘总之是要跟我走的。”
陆襄道:“不去!凭你要擒我到哪里去,我总之不去!”说罢又往石头上拂袖一坐,并向那女子斜视了一眼,那女子笑道:“既然如此,只好得罪了。”刷的一声,挥出一道白练。
她这一出手,比方才快出了许多,陆襄只听见刷的一声,突觉一股大力传到手臂,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飞,陆襄吃了一惊,才惊觉自己手臂给白练缠住了,还未挣脱,已被拽到了那女子身前,那女子迅速一出手,点住了她定身穴,陆襄便即全身酸软,丝毫动弹不得了。
陆襄暗自气恼,也不知这批人是什么来头,要把自己擒到哪里去。被这行人挟着,只觉眼中一切不住倒退,便一路往北行出了一个多时辰,竟到了锦都城,一行人疾步奔往城东,绕进一条小巷子,从侧门进到一座高大宅院中。
那女子捆着陆襄,径直往前院大厅,只见院子里四处都有白狐看守,陆襄霍的一下明白了,这群人是昨日那批魔教妖狐,这里想必是魔教老巢,弄清这一关节,她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怦怦跳了起来。
踏进大厅,只见大厅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只厅中央有一道紫檀木琉璃屏风,琉璃上隐隐约约映出个半卧的人影,陆襄凝目用力一看,那人容貌被琉璃映得模糊不清,只能瞧见他一身白衣。
陆襄寻思:这人神神秘秘的,兴许是魔教头脑人物,说不得,会是魔教宗主。那白衣女子收回了白练,又解开陆襄身上穴道,站到屏风左侧,叫了一声:“大哥。”
陆襄没料到她会放开自己,倒先吃了一惊,隔了一会,那屏风后传出一个声音:“来了。”声音温弱,有几分慵懒,似乎是刚刚睡醒,又有些气不从力,但语气中透着一股威严。
陆襄凝神注视他一举一动,防备他突然动手发难,嘴上朝他笑道:“啊,来了,有什么事,你说吧。”那屏内人并不置答,屋子里一时间沉静一片,又隔了一会,那人仍是一声不吭。
陆襄暗自冷笑:弄什么玄虚。但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他越不吭声,陆襄心头越是扑通跳个厉害,不知他有何图谋,一片寂静声中,忽然从屏风内传出他慵懒的声音:“我命人追拿周百川,你跑来给我干扰滋事,好大的胆子。”
陆襄听出他是刚刚又睡了一觉,心下好生气恼,道:“谬赞,我胆子很小,怕输怕死还怕痛,这便后会有期了。”说着展开轻功便往屋外闪去,她弄明白此人擒自己来,是为了昨日周伯伯的事,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下定决心先行脱困再说,是以这一发足便使了全力,哪知还未奔出屋门,已给一道白练卷住身子,那女子手一收,将她拽回了屏风前面。
陆襄站稳脚步,笑道:“又见面了,好巧。”自知已难逃魔爪,便在这心念电转之间,心里头竟尔不害怕了,也不肯给魔教小瞧了去,便往椅子上拂袖一座,把自己当个客人,并朝屏风问道:“你是谁,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