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屏内人并不径答,只道:“你扰乱我大事,还想有命踏出这扇门?”
陆襄丝毫不慌张,昂首背靠椅子,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并朝屏风斜视了一眼,道:“我有命没命、踏不踏得出这扇门,也不由你说了算,你到底是谁,请我前来,是有何事。”
那屏内人发出了几声轻微的笑声,不知他在笑什么,但笑得陆襄心烦意乱,那白衣女子道:“姑娘跑来坏我大事,反倒问我是谁,这话应当由我来问你。”
陆襄道:“姑娘不辞辛苦请我前来,却来问我我是谁,这话更应由我来问一问你。”
这时只听那屏内人说道:“你不肯自报家门,那我就猜上一猜,你姓陆,你爹是陆云,你从太华山上下来,一直往南走,到了锦都撞见戚府灭门惨案,吓了个半死,只好灰丧着脸跑回太华山,我说的对还是不对?”说完他轻轻咳嗽了几声。
陆襄一听之下,便目瞪口呆了,心想:真是邪门儿,他怎的一清二楚,莫非一下山就给他们盯上了?不禁后背一凉,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呵,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什么你是谁,不三不四的,叫人瞧不上。”
屏内人笑道:“我何时问过你是谁?”
陆襄一愣,心想“你是谁”这话是自己问的,他倒确是没说过,但嘴上不肯退让,冷笑道:“那又怎样?你处处窥探我行踪,干些江湖上人人不耻的下三滥勾当,总是不三不四不要脸的。”
话刚出口,但见白影一闪,那女子挥出白练,啪的一声响,打了她一个耳光,这一下出手极快,陆襄丝毫不及躲闪。那女子秀眉微蹙,道:“姑娘可别觉委屈,凭你刚刚几句话,早该一刀砍死,只挨了一巴掌,已经很好了。”
陆襄右边脸颊登时红肿,留下了一片红印,从小到大,没人这样打过她,她心里又气又恨,拳头紧紧攥起,便欲冲上去拼命,但随即忍住,道:“废了半天话还留我颈上人头,二位是有事要找我,但凭这一巴掌,二位但凡有何事,陆襄一概宁死不从。”
那屏内人哈哈大笑,一笑又咳嗽了起来,便笑不下去,说道:“你还不算愚笨,我有两件事要问你,其一,黄金匣在哪里?其二,你从锦运河失踪之后去了哪里?倘若你老实交代,或可饶你不死。”
陆襄但觉讶异,寻思:他说我失踪,莫非我掉进锦运河后,真的去了什么地方,昨晚的遭遇并不是梦?但即便不是梦,又岂能与他说,他不知黄金匣已给我弄丢了,可胡编乱造的耍他,但这恶贼的话又怎能相信?何况他踩我辱我,若受他威逼给他服软,那便是生平奇耻大辱。
心念于此,一股极强的倔强之气涌了上来,昂然说道:“别说两件事,就是千件万件事情,我也是千个万个不说,即便杀了我那也是不说!”说着侧过了头去,不向那屏风再看一眼。
屏内人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即便你不说,不出三日我也能查清结果,你又待如何?”
陆襄笑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跟我废什么话,随你怎么样,我总之不说。”说着微微侧过脸,向屏风睥睨。
屏内人冷声道:“你既如此固执,只好叫你尝一尝死无全尸的滋味。”
陆襄冷冷一笑,又向他斜眼睥睨,道:“最多也就死无全尸,反正性命在你手,左右都是一死,有没有全尸又有什么区别,可你想知道的事,我总之不说,也想不起来。”
那屏内人原是手托侧头半卧而坐,这时蓦地坐起身咳嗽起来,白衣女子脸上失色,急忙进到屏风后面。隐约听那女子轻声的说道:“别动气。”
陆襄见他动气伤身,心下甚为得意,幸灾乐祸的想:恶贼,气死你才好,你生病,你活该,叫你不做好事。稍过片时,屏内人慢慢缓了过来,冷冰冰的道:“想不起来?四妹,你帮她好好想想。”
那女子道:“是。”绕出屏风,刷的一声,白练斜飞打了过来,陆襄急忙闪避了开,椅子喀喇一响被打的稀碎,转身之间,又一道白练已疾刺而来。
陆襄凝决使一招“金虹决”,金辉与白练砰的一撞,竟未能将其挡回,白练直冲她面门刺了过来,陆襄一惊,白练来的极快,不及闪身趋避,眼看要被打中,那白练陡然转了方向,紧紧贴着她左身飞了过去。
陆襄惊魂未定,心里仍在怦怦狂跳,那女子收回白练,莞尔一笑,道:“陆姑娘可想起了什么?”
陆襄心下好生气恼,道:“要杀便杀,不用这样消遣姑娘!”抬手一掌回了过去,那女子振掌对架,两掌一撞,陆襄登时给震退,重重撞在南墙上,拍的一声落地。那女子笑问:“姑娘还没想起来吗?”
陆襄全身上下摔得大痛,但脸上笑嘻嘻的道:“不是有能耐么,怎么使些不三不四的手段威逼于我?我原也想说,可你打痛我了,令我不能凝神静思,总之想不起来,也没法儿跟你说了。”
那女子又待要一掌拍上,这时突闻门外传来一个女童的声音:“四姐!四姐!”话音甚是惶急,那女子问:“何事?”只听那女童道:“是七哥!七哥回来了!”
那白衣女子容色一惊,停手望向屏风,屏内人道:“四妹,你去看七弟,这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先关起来。”他把“关起来”几个字说得极重,意思是陆襄若要溜走,那可不必客气了。陆襄心想:凭你也关得住我?
那女子道:“是。”袖子一挥,待要捆下陆襄,陆襄道:“不必,我自己会走。”那女子不置理会,一道白练飞出紧紧缠住陆襄。
陆襄不躲不避,任由她拽着自己,来到东院一处柴房中,陆襄扫顾一眼房间,道:“地方还不错,可我腹中饥饿,口中甚渴,须好饭好茶,才能令我静心沉思。”
那女子抿嘴一笑,道:“姑娘先在此苦苦沉思,待我忙完,再来聊过。”她将“苦苦”二字说得极重,意思是好饭好茶,那是不会有的了。
陆襄道:“随意,请便。”那女子不再理会,出了柴房,将房门紧紧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