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舒不愧为织女宫得意弟子,剑气凌冽刚猛,与其外貌完全不相符。风七像对付季彦一样来回闪躲,没几下就已经有点吃力了,有一次甚至险些被剑气所伤。
如此,风七也不再一味防守,右手从袖中抽出一把软剑,剑招上手,一道怪异的剑气立刻逼退了红舒。红舒暗道:“好奇怪的招式。”随机再次出剑攻向风七,双方兵刃交接,一时难分上下。
风七虽然名义上是试剑而来,但是平时不持兵刃,就算临时准备,普通的刀剑肯定比不上修行仙家的神兵利器。若是硬碰硬的话,双剑相交,风七的剑必然会因为经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而折断。所以风七未雨绸缪,准备了一把软剑,双剑相击,剑身只弯不折。风七本人也很配合的尽量不去和她强招对垒,而是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加上风七所用剑法诡异罕见。虽然红舒的剑法修为皆是一等,但是碰到风七这样的打法,一时间感觉空有一身本领,却也无计可施。不由得停下手来,质问风七:“像阁下这样的打法,我们就是打上几个时辰也未必有结果,你既然在此挑战北极宫弟子,又何必在此与我拖战。徒徒浪费时间。”
风七笑着说道:“仙子剑法通玄,确实令在下颇为忌惮。然而缠斗越久,我对你的剑法就越熟悉。熟悉三分,我可以不败,熟悉七分,我可以反击,熟悉十分,仙子便只能束手就擒。”
红舒面无表情,道:“我不是什么仙子,名唤红舒,这个之前就已经说过了。”
风七:“冒昧了,红舒姑娘。在下风七,有礼。”红舒说话的语气十分不悦,看来她对于风七的行为很是不满,只好先赔个不是。
红舒:“不必了,风公子既然能在这红莲清池之中和我周旋这么久,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也足以说明你的本领确实过人。以北极宫的待客之道,我自然不能轻视了风公子,下面这一招,看阁下如何机巧应对!”
说完,红舒默念剑诀,三尺长剑上,更是精光大涨。红舒右手轻挥,剑尖从石板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红舒一跃而起,剑身的寒光折射着雪逐渊清冷光景,澎湃的剑气酝酿已久,瞬间暴涨开来,满池的红莲在水面上摇摇欲坠,周围的弟子也被连连逼退。
风七再看红舒之时,红舒携剑齐飞,一把几丈长的大剑从空中斜刺而下,风七的所有活动范围都在这一招的覆盖之下,手中的软剑纵使招式再鬼魅刁钻,比之扑面而来巨形剑气,也是相形见绌。
如果不用剑法,风七想要挡下此招却是不难,但是此刻碍于形式,又不得不使用剑法。风七回顾平生接触过的剑法,基本上都只是在典籍上看到过,要说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和段亦交手时,对方所使用的千迭剑诀。风七曾在一本古籍的残章上看到过千迭剑的前两式剑诀,加上之前在和段亦战斗的亲身感受,应该能仿其七成。
红舒攻势在前不容风七再多做考虑,模仿段亦施展的千迭剑法,顷刻间万千剑气环绕风七,千变万化终聚于一点,正是千迭剑第二式孤帆不渡。
红舒的磅礴剑气顺势而下,风七的万千剑气被击散十之八九,孤帆不渡虚招全数被破,最后关键的实招和巨剑正面相击,巨形剑气破尽虚招,虽是强弩之末,但仍然难以轻易匹敌。巨剑被冲击之下,剑身逐渐碎裂,碎片崩落,激起池水泛起无数涟漪,随后化为乌有。巨剑连番崩碎,但剑势丝毫不减,而风七剑势已尽,一股强大的气劲从空中重重打在风七所在的位置,整个清池的绿叶红花都被震得枝叶乱颤,以平台为中心向外侧飘散开去。风七只觉一股强大力量逼得自己睁不开眼睛,整个身体也如同风雨中飘摇得小舟般。等到风七睁开眼睛,红舒三尺青锋正对着自己的额头。
风七:“多谢手下留情!”
红舒:“下一次,不要用自己不熟悉的招式。”
风七:“在下熟悉的所有招式,都不及刚才红舒姑娘那一剑的万分之一。无计可施,才冒险一试。”
红舒:“你的剑法我好像以前见过,叫什么名字?”
风七:“我无门无师,只是恰巧看过几本剑法残章,哪里管的他是什么剑法,叫什么名字?红舒姑娘愿意如何称呼,那它就是什么剑法。”
红舒:“现在的风公子倒是客气的很。”
风七:“在下年少气盛,目光被所见所识限制,一时盲目自大,有眼不识泰山。风七在此赔罪。”
红舒收回了抵在风七额头的剑,向风七还了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去了,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观战的清柯。清柯会意点头,走向前来,向风七说道:“风公子年少有为,刚才真是使得一手好剑法。”
风七笑了一下,用略显尴尬的语气说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清柯:“非也,虽然你今日不敌红舒师姐,但你也不必沮丧,红舒师姐论及修为,在整个北极宫也难寻对手。你无师自通能逼她使出那一剑,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风七:“连你也要叫她师姐吗?”
淸柯:“红舒师姐,虽然年纪不比我大。但是自幼生长在北极宫,入门极久,而且她深得织女宫宫主的喜爱和真传,在北极宫弟子中地位极高。你今天看到的年轻弟子,十有八九都要叫她一声师姐。”
风七:“原来如此。”
清柯带着风七离开红莲清池,向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清柯面色惋惜,道:“可惜不能和风公子一同修行论剑了,虽然在刚才的比试上你的表现已十分惊艳。唉,如果你选的不是红舒师姐就好了。在场的弟子,至少有五成远不是你的对手。”
就在这时,北极宫里再次传来了声音,“清柯,带风少侠入星罗宫。”
清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恭敬的回了一句:“弟子遵命!”
清柯听到这个命令一下子开心了起来,拉着风七说:“有了有了,让我带你去星罗宫,恐怕是要收你做弟子了。看来,主事师叔伯们,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啊。”
风七本来以为自己弄巧成拙,真的要被送离北极宫,结果还是有惊无险,不由舒了一口气。
在清柯带路的途中,风七趁机向清柯问道:“清兄可有和红舒姑娘比试过剑法,较之如何?”
清柯尴尬一笑,“红舒师姐剑法之高远超同辈弟子,我有幸和她对阵过一次,就是在上一次天元武会上,不过,是我输了。”
风七:“天元武会?是宫中的比赛项目吗?”
清柯:“天书阁每二十年会发一次会武文书,邀请天下名门世家参加三界盛事——天地风云决。而北极宫作为中原三大修行名门,自然是要派人前去。所以为了选出前去参加风云决的人选,北极宫也会举行一次天元论武,论武前八名可以代表北极宫去往天书阁参加风云决这场盛事。”
风七:“天地风云决,这个我有所耳闻,听说上一届拔得头筹的,就是北极宫弟子。”
清柯:“不错,上一次夺冠的,就是星罗宫慕容简,慕容师兄是同辈弟子中第一人,能夺此殊荣,确不意外。”
风七:“红舒姑娘可有参加上一届的风云决?”
清柯:“红舒师姐是上一次天元论武的第三名,当然去了。我侥幸得了第八名,也跟着去开一会眼界了呢。”语气间,风七可以听出清柯有一些得意。北极宫弟子众多,能做到同辈弟子中第八,确实是不错的本事了。
谈话间,风七和清柯已来到了星罗宫门前,清柯在门前施了一礼,恭敬的说到:“弟子清柯,已将风七公子带到。”
“你们进来吧。”
清柯:“是。”
清柯向风七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就走了进去。
星罗宫是六宫之首,宫主是北极宫掌事,地位要高于另外五宫,除了常年云游在外的韩北望,北极宫以星罗宫宫主为第一话事人。
风七走进星罗宫,清柯向几位六宫宫主逐一行礼,然后就退至一边,走过风七旁边的时候还给风七使了个眼色。风七也走上上去:“在下风七,见过各位前辈!”
织女宫宫主是六宫宫主中唯一女流,看到风七到来,似乎不是很高兴,对着风七说道:“风少侠何必谦虚,前辈二字愧不敢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在假以时日,区区北极宫何足挂齿!”
织女宫宫主名叫傅清诗,虽然是六宫宫主,但却并不是什么年迈老妪,修行大成,容颜百年不变,如今的傅清诗看起来依然是个年轻的美人。刚刚和风七比试过后的红舒,此刻就站在她的旁边。她之所以对风七如此不悦,想必是因为风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竟然指名道姓的要挑战她织女宫第一弟子,实在是看轻了织女宫,这才让他如此生气吧。
在此场合,风气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幸好有其他宫主帮忙打了个圆场。星罗宫宫主严天纲说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傅师妹莫要介意,况且红舒赢得这么漂亮,不正是证明参水宫弟子的剑法造诣之高,你又何必动怒呢?”
傅清诗目光看向殿外,哼了一声。
严天纲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对风七说道:”风少侠刚才对阵红舒时,所使用的剑法是什么剑法?虽说是残籍断章,但你观看的时候他总归有个书名吧。可否说于我听一听?“
严天纲见识广博,恐怕早就看出了这是什么剑法,风七为避免露出破绽,直接说出实情:“在下所看的书籍,第一页的文字模糊,但仍然可以认得应该有千迭剑几个字。“
剩下的四宫宫主,和严天纲一样,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讶异之声,“千迭剑诀!“
严天纲接着问道:“你看到了第几式?“
风七:“我看到的只有两式,方才使用的就是第二式,名叫孤帆不渡。“
严天纲表情略显失望,“只有两式!可惜,实在可惜。千迭剑法,是三界至宝。相传终式一现,人神共诛。这样神奇美妙的剑法,我北极宫却无缘得见,实在是一大憾事,一大憾事啊!“
风七说道:“三界之大,总能找寻到蛛丝马迹,以前辈们的惊世能为,叹何可惜呢。“
严天纲笑着说:“呵呵,千迭剑数百年前就已失传,如今加上你看到过的残章,加起来也只有四式。后面的六式再也见不到了。“
参水宫宫主鱼幻插嘴道:“千迭剑虽然三界盛传其名,但我们修行至今岂止百年,这剑谱未曾遗失之时,我等也从未见过此剑法威力如何惊世骇俗,当然也未曾听说过,有人以此剑法仗剑天下无人能及。就连北望师兄,也未曾见有人用过真正完整的千迭剑,依我看,就是别有用心之人传的闲言碎语,混淆视听罢了。“
严天纲:“鱼师弟说的有道理,不过北极宫以剑为尊,网罗天下剑法,有这么一个闻而不得的剑法存在确实让人心生向往。罢了,不说了。今日风少侠虽然未能通过北极宫弟子试炼,但那一招孤帆不渡确实有着年少英雄的不世风采。我北极宫可以收下你,你看你是自选师门呢,还是希望我们为你安排?“严天纲看着风七,似乎对风七颇为满意。
不过,自古主事厅堂麻烦多,风七才不愿卷入弟子之间的权力争斗之中,当然不会选择去星罗宫。
风七来到北极宫第一个遇到的弟子,是参水宫弟子清柯,风七与之交谈甚得欢心,如果能和他一起那是最好不过。而且,参水宫每三个月还能出山一次,实在是划算的很。
风七:“在下和清柯师兄一路相谈甚欢,十分投缘,所以,风七此刻想拜入参水宫门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严天纲:“年轻人喜欢交朋友,可以理解,况且选择权在你,你选什么,我们并不会横加干预。既然如此,就只有恭喜鱼师弟,喜得高徒了。“
鱼幻面色波澜不惊,好像并不是很喜欢风七,只是出于礼貌回了一句:“是不是高徒,还未可知呢。“
其他几位宫主看到事情已经定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逐一起身,向严天纲客气一番就离开星罗宫,各自回去了。风七和红舒离开时,无意间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红舒冰冷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意味。
风七和清柯跟在鱼幻的身后,各不言语。清柯看起来似乎为风七选择参水宫,能和风七一起修行感到有点高兴。而风七回味刚才红舒的眼神,心中暗道:“难道织女宫都是这样不食人间烟火,唯剑无二的女子吗?那也太过无趣了吧。织女宫收纳北极宫所有女弟子,应当有不少其他五宫的弟子心向往之吧。哈哈。“风七不自觉得暗笑自己想法颇多。
一路上,鱼幻并未说一句话,一直到了参水宫。参水宫虽然名字里带了个水字,却和水一点都不沾边。虽然北极宫地处雪山深处,但是因为被雪山环抱,地势极低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气候,山上常年冰雪覆盖,雪逐渊底部却温和的很,无雪无冰。北极宫内更是绿意盎然,如在烟火人间。
而参水宫比之刚才的星罗宫,更加草木茂盛,鸟语花香,让人难以想象这竟是一个雪山的深处。不愧无仙家洞府,实在是鬼斧神工,夺天地造化。
到了参水宫之后,鱼幻将风七和清柯领至主厅,自己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站着的两个人。清柯看到师傅这番神情颇为不解,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鱼幻未回答清柯,而是向风七问道:“你的两式千迭剑,确实是从一本残章上学到的吗?“
风七惊讶,鱼幻的问题出乎他的意料,只好回道:“确实是风七无意间在一本破旧不堪的书籍上看到的,不知道宫主为何这么问?“
清柯看到风七这么说,小声嘀咕道:“不要叫宫主,叫师傅!参水宫弟子都是由师傅一人传道。“
淸柯的话,鱼幻当然也听到了,怒道:“清柯!不要多言!”转而紧盯着风七,“多年之前,我唯一一次见到千迭剑法,是在和六合门的战斗中。六合门为中原第一大派,手段功法却极其阴毒卑鄙,那人用的千迭剑也确实叫我印象深刻。”风七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忘了北极宫和六合门曾有恩怨,情急之下使用的剑招,反而让鱼幻怀疑自己和六合门有瓜葛。
鱼幻看着风七,眼神中满含对六合门的恨意,重重说道:“如果让我知道,你和六合门有什么关联的话,你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
风七:“师傅放心,风七出身清风涧,是隐居世外的落魄名门之后,家族向来待人宽厚,与世无争,之前更是无师无门,绝非是六合门的奸细。”
鱼幻:“这样最好!清柯,你带风七去弟子房,自己挑选一处吧。至于这段时间的练功修行,先由大师兄带领。”
清柯:“师傅不亲自授业指导吗?”
鱼幻:“我有事要出宫一趟,期间所有事宜全部由你们大师兄定夺,过一会我会传唤他。况且,虽然风七的修为不低,但是并没有北极宫的功法根基,直接修炼北极宫的剑术功法恐有不妥,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你们先下去吧。”
清柯:“是,师傅。徒儿告退。”
风七见势也附了一句:“徒儿告退。”
清柯和风七退出了大厅,清柯长舒了一口气,“从来没见过师傅这么摆着个脸,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从来不出宫门半步,今天竟然说要外出,真是奇怪。”
风七:“师傅,好像并不喜欢我这个外人。“
清柯听到风七这么说,以为风七有些介怀鱼幻刚才说的话,直接拍着风七的肩,说道:“什么外人!你已经是参水宫的弟子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今天你出了风头,让织女宫傅师叔都觉得失了面子,师傅当然要立威了,免得你日后太过猖狂。你也别多想了,我带你去选个休息的好位置。“
鱼幻的态度让风七确实有些介意,但能交清柯这样真性情的朋友,风七觉得今天算得上收获颇丰。鱼幻说要出宫,在风七看来,八成是要去探听一下风七的底细。刚才风七为了自证清白,报出了家门清风涧,鱼幻怕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清柯带领风七来到弟子房,北极宫弟子众多,除了极个别弟子,其他人都是两人混宿,清柯给风七找了一个较为幽静,但是离清柯的房间又不是很远的位置。最关键的是,风七的房间尚未有其他人入住,所以风七暂时也是享受了一次高阶弟子的待遇。
参水宫的其他弟子看到这个新来的,一时间好奇的很。有许多人跑过来问风七:“听说你点名要和织女宫红舒比试,你和她认识吗?“看来,在北极宫不守道心的弟子不在少数,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北极宫也不禁止弟子间私下爱慕,况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自然都是惹人关注的。只是他们这一问,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有人来找风七,以为他和红舒关系匪浅,想要风七帮他们和织女宫弟子搞搞好关系。风七听了哭笑不得,全部回绝,后来干脆全部闭门不见。
鱼幻走后,由参水宫大师兄代理日常事务。黎明时分,正是吐纳修行的大好时间,虽然一众弟子还神游在美梦之中不愿醒来,但是参水宫的规矩,此时低阶弟子必须起来到剑林练功。是就算大师兄主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