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初入参水宫自然要从低阶弟子做起,也跟随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参水宫弟子来到了剑林。剑林之所以叫做剑林,是因为此处矗立着许多巨剑石碑,这些石碑有数十人之高,加上数量较多,确实会让初入剑林之人惊叹不已。这一点,连风七也不例外。
风七和众人来到剑林,参水宫大弟子,也就是清柯口中的大师兄也在此地,见到众人差不多到齐,就开始了一天的修行。风七听了一会,不过是寻常的吐纳运气,确实是修行人的基础。
等到他说完,就是低阶弟子自由修行练习的时间。这些基本的东西,风七早就烂熟于心,自然毫不在意,只不过碍于面子,没有离开。
有人显然也察觉到了风七和其他弟子的不同,参水宫大弟子在讲解完成之后,便来到了风七面前,“你便是昨日新入门的弟子风七吧,我是参水宫大弟子,按师门辈分,是其他弟子的大师兄,当然也是你的大师兄,我名萧齐,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萧师兄。不过,听其他弟子说,你的修为并不一般,昨天与红舒一战,也未曾丢脸。也许今天这样的早课对你来说,是完全多余的。”
风七听到他突然走到自己面前,还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赶紧回复道:“萧师兄说的哪里话,这些基本功法虽然我之前略知一二,但自行参悟难免奇缺不全,听你这么一番讲解,风七只觉茅塞顿开,怎么能说是多余。况且你提到昨天的事,我昨天可是输的体无完肤,面对红舒师姐,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萧齐:“风师弟倒是谦虚的很,我既然已经受师傅之命,替他传道授业,就有必要知道所有弟子的修为究竟是什么水平,方能因材施教。所以,为了风师弟今后的修行,接下来,希望你能够尽力而为。”说完,萧齐后退数步,远处的配剑如聆感召,龙吟出鞘,插在了萧齐的面前。萧齐拿起宝剑,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招式,口中一句“得罪了”,立即出剑攻了过去。
风七见势也抽出软剑,挥出的剑气激起地上尘土飞扬,遮住了前方。萧齐剑到人到,持剑的手只是轻轻一抖,从剑身散发的剑气瞬间击散眼前的尘土。目力可见的范围内,风七一柄软剑如同一条狡猾的怪蛇,双剑不断相交,软剑缠绕剑身,逼得萧齐连连撤剑回手。再出剑时,风七也总能找到破绽,将萧齐的剑牢牢锁住。
萧齐连番失败,心中也接连称奇,从风七的表现来看,风七的作战技巧似乎更胜剑法修为,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风七在刻意避免正面对拼。
萧齐负剑身后,双足一沉,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止了一般,被风吹过的落叶飘过萧齐面前也随即停滞在此。时间点滴流逝,萧齐气场越来越强,面前停留的落叶,脚下的飞沙走石,此刻都变得攒动不安。萧齐负剑之手突然向前挥击横扫,风七赶忙抵挡。却见剑气扫过之后,有约七八片之前停滞在萧齐面前的落叶向风七疾射而来,风七一剑刺出正中第一片,随机便是一声铿锵之音,软剑应声弯曲,锋利的剑刃宛如无物,直到叶子经受不住铁器的坚韧,爆裂四散。风七没有丝毫的准备,被突然袭来之物逼退数步,方知非同小可。立刻运气于剑,尽展修为。
第一片叶子碎裂之后,剩下的也接踵而至,风七剑走飘玄,顷刻间已将飞来的落叶击落大半。但萧齐此招不是随手施来,这样的攻击只是在试探风七的深浅。不管风七能不能接住这一招,如果风七今日的表现和昨日的表现有所出入,那也足以说明,风七进入北极宫的心思绝不单纯。眼看最后一片落叶袭至胸前,风七虽还有余力却并没有将它击落,而是做了个虚晃,顺势被击中,人也受击飞了出去,而后跌落在地。
萧齐还剑入鞘,立刻赶了过来:“风师弟,你没事吧?”
风七:“我没事,风七剑法拙劣,让萧师兄见笑了。”
萧齐:“风师弟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实属不易了,也不必太过贬低自己。”没等萧齐接着说完,风七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萧齐:“实在对不住,是我偏执了,强行让你接了我几招,才让师弟无故受伤。我这就送你去回春小庐。”
回春小庐就是北极宫的医馆,住着一群医术精湛的修行弟子,这些弟子全部是其他六宫弟子组成。风七为了不被怀疑,当时是真的毫无任何防御的接了萧齐的那一招,所以风七被击飞倒地后,没一会就失去了意识。萧齐把风七送到了回春小庐,拜托了那里的弟子尽力医治。回春小庐中弟子也都认得这个参水宫的大师兄,连忙帮风七治疗伤势去了。
不知过去多久,风七从一个草榻上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一个女弟子正在不远处打坐。风七虽然清醒,但似乎体内的伤还未完全痊愈,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身体倒在了旁边的座子上,还好风七反应灵敏,及时稳住了身体,没有再摔一跤。不过这么一折腾,发出的动静却惊醒了那个正在打坐的女弟子。
“你终于醒啦?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吧。”
风七:“我感觉很好,多谢师姐出手医治,风七感激不尽。”
“道谢就不必了,回春小庐就是为了医治北极宫的弟子而设立的,救你自是理所当然的。”
风七:“回春小庐?就是现在这个地方吗。既然是北极宫专门设立用来医治弟子的,怎么就师姐你一个人在这里。”
“你别师姐师姐的,我有名字,我叫江灵。”
风七:“江灵师姐,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唉,你这个人怎么说不听啊。不要叫我师姐!”江灵看起来非常不喜欢风七叫他师姐,有些生气的样子也说明了她并不是在和风七客气。
既然这样,风七也不能自讨没趣,“是,我不叫就是了。江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练功,回春小庐没有其他弟子吗?”
江灵:“平时是有的,因为六宫弟子平日里免不了切磋比试,有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白天是有很多弟子在的。可是你看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大家自然就都回去了。”
风七听了她的话,才发现外面已是夜晚,今夜月色明亮,月光在雪逐渊的雪壁上来回折射,映照得北极宫宛如白昼。可是既然已经这么晚了,其他弟子都回去,她怎么还在这里。风七回头看着江灵,江灵也察觉到了风七的疑问。
“回春小庐要时刻有人把守,以防万一。况且,还有你这个病患,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江灵如是说道。
风七也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江灵说这话的语气,和之前不同,她的声音不知怎么了,失去了一开始的那股活泼。
风七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江灵师姐。只见她盘膝坐在那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风七看到她的眼睛,以及那比雪逐渊还要冰冷千万倍的眼神,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说话,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江灵的五官同样精雕细琢,一张俊艳动人的脸庞,就算比之红舒也不遑多让,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没有那个瑕疵的情况下。江灵的右半边脸上,连着右眼有一块灰色的胎记!这块胎记本来不是那么明显,但就是因为江灵其他的外在过于出众,才会显得那块灰色的地方无比的扎眼。
风七看着江灵,江灵也看着风七,周围寂静的仿佛能听见雪逐渊的落雪。
江灵首先打破了沉默:“看够了吗?”
风七:“你其实。。。”
“你该回去了。”江灵未等风七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并下了逐客令。
风七无言,只好转身离开。就在要走出回春小庐的时候,风七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对江灵问道:“你认识红舒吗?”
江灵:“红舒是织女宫宫主最喜欢的徒弟,虽然辈分上不是首徒,但现在已经是织女宫第一弟子了。同时,她还是北极宫第一美人,每一个六宫弟子都梦寐以求能和红舒搭上话呢,更不用说那些献殷勤的了。就连你这个刚入门的,不也是如此吗?”
风七:“我和红舒师姐素昧平生,你怎么会如此断言。”
江灵:“你指名挑战红舒的事,早就传遍北极宫了。你不过就是想借此机会表现自己,这个方法,其他弟子试过很多次了,不过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结局,就和你一样。”
风七:“你误会了,我对红舒师姐并无特殊情愫,我挑战她只是依照当时的形势顺水推舟。”
“没想到,你还不食女色啊。”江灵的话里带着些许的嘲弄,也许现在的风七在她眼中就是个言不由衷的伪君子。
风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面对红舒师姐时,我确实会有一些特殊的感觉,这一点,风七不会否认。但至少目前来说,那绝不是男女之情,我对红舒师姐也绝无非分之想。”
江灵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为何要问我认不认识红舒?”
风七可以感受到江灵并不相信自己,但还是很认真的说:“那是因为,我今日见到你,和第一次见到红舒师姐是一样的感觉。”风七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得不得体,只是觉得江灵对自己的脸十分在意,甚至有点自怨自艾。也许风气这么说,会让江灵的内心有些许的变化。风七说完,就告辞离开了回春小庐。
回春小庐的江灵听到风七最后说的话,本来已经准备好的嘲笑,一时没能说得出口。眼神中冰冷的寒意,在风七走后,也减去了几分。江灵看着外面清冷如水的夜色,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就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休息了。
第二天,由于风七需要受伤调养,暂时不用参加早上的晨练。风七才刚刚醒,就有一个急冲冲的人影,跑进了风七的房间,大喊:“风师弟,有大事情了,风师弟!”来人正是清柯。
风七:“一大早的,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发生什么大事了。”
清柯:“风师弟,快穿衣服,我带你去看一个好玩的。”说着拿起风七的衣服就要帮他穿。
风七赶忙拦住了他的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穿好衣服之后,两人一路来到了宫门前,风七还是一头雾水,“清柯师兄,你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清柯:“你没有发现,今天这里特别热闹吗?”
风七才来几天,哪里知道平时这里是个什么情况。不过,风七也确实发现了今日不同往日之处,平日里各自呆在自己地盘的六宫宫主,除了已经出宫的鱼幻,全部出现在了这里,准确来说,是全部站在了红莲清池前。
风七:“清柯师兄,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都在这?”
清柯向风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天空。
风七沿着清柯手指的方向看去,红莲清池上不知何时,突然从远处飞来一道蓝色剑光,来势极快,却又轻而易举的停在了红莲清池上方。六宫中地位最高的严天纲,随手一挥,那道剑光随即射入红莲清池的池水之中,激起万千水花。就在飞起的水花落下之时,池水无风自动,在空中自行流淌,地上的人抬头望去,竟然是一段话——平昔开怀,今朝阐醮,就中别有清欢。风云专邀,诸公上士,总愿再赴仙坛。察得功圆行满,还应是、齐在云端。
风七读罢,不知所云。只好问一问清柯这是什么意思,好在清柯似乎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原来,这一番话,是天书阁传给北极宫的信息,这传书于剑的法术,是由天书阁阁主李长歌所创,名叫行歌令。内容大概就是,感慨北极宫之前在天书阁夺得风云决第一,如今二十年将过,邀请北极宫再次参加。
对于风云决,风七当然是知道的,那是人间修行界的大事,也是一个盛会。参加风云决的人大多是年轻的修行者,可以是散修,也可以是名门弟子。北极宫是修行大派,又是上一届冠军得主,李长歌亲自下书邀请也是情理之中。
严天纲看到这段信息之后,对空中抱拳还礼:“多谢长歌剑仙盛情相邀,北极宫必当再度拜会。”说完,空中的水花就失去了支撑,落入了池中,激起阵阵涟漪。
严天纲召来了星罗宫弟子:“传话下去,七日后,北极宫举行论武大会,请所有六宫弟子积极准备,论武大会前八名将作为北极宫的代表去往天书阁参加天下风云决。”
严天纲说完,星罗宫弟子领命告退,几位六宫宫主就各自回去了。
风七向清柯小声问道:“既然只是回个话,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其它的六宫宫主只是来捧个场吗?”
清柯:“长歌剑仙,在修行界德高望重,况且又是为了风云决传书而来,北极宫自然不能怠慢,先失了礼数。你别看这看起来就是个飞鸽传书的小把戏,这里面的门道可高明着呢。说不定,长歌剑仙就看着我们也说不定啊,当然要重视了。”
风七:“听你所说,上一届胜者也是北极宫的弟子。”
清柯:“北极宫虽然被称之中原三大修行名门之一,但六合门只是重在人多,天书阁仰仗皇室扶持,单论本领,自然是我北极宫要技高一筹了。”
风七:“七日后就要论武了,你会参加吗?”
清柯:“当然了,难道风师弟不打算参加本次论武吗?”
风七:“我才刚入门,恐怕不是师兄师姐们的对手。”
清柯:“总要尝试尝试,才知道结果嘛!这可是你锻炼自己的大好机会啊。”
风七不做言语,如果参加这次论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露出破绽,这么做实在没有什么好处。清柯却接着说道:“如果能到天书阁参加风云决盛会,那就再好不过了。你知道吗?上一次取胜的慕容简师兄,他在风云决胜出后,还得到了韩北望宫主的亲自传功呢,如此殊荣,谁人不欣羡。”
风七听到清柯说到韩北望亲自传功之事,立刻来了兴趣,“你是说,北极宫弟子若胜出风云决,就能够见到韩北望?”
清柯:“应该是吧,上一次就是这样。韩北望宫主,三界唤之明离剑仙,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年不在北极宫中,也只有二十年一次的风云决,能让他老人家在弟子面前现身了吧。”
风七正苦于找不到韩北望,如今却有一个现成的机会。看来这个风云决,他是非去不可了。韩北望会传功给得胜的北极宫弟子,那他本人就一定会出现在天书阁。有了这个线索,风七心中一下子就畅快了许多。
此时的风七方才注意到,在六宫宫主走后,原来三三两两的弟子们,听到七日后论武的消息也都离开了。风七左右张望了一下,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也看到了风七,四目相对,对方立刻就移开了视线,而后跟随其他织女宫弟子离开了,此人便是昨晚回春小庐的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