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从汕头到茂名的车程我觉得太短，但从茂名到汕头的车程怎会如此漫长。
“老大，我刚打听到了，她只是回家探个生病的亲戚，现在又回来上班了，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说不定一转眼她又不见踪影，你要就赶快行动。”从我一下长途车，接我的黄庭浩一边开车一边哗哗啦啦地问个不停。
“谢谢你，先回家再说。只要她一周内不再离开汕头，我就有办法……向她道歉，并且从此让‘冰女人’笑起来。”漫长的车程终于让我想到一剂挑战这场情伤的良药。
在老板办公室门口，我再三向老总道谢。也许是因为我多年来工作的出色，或是因为我请假时间缩短剩4天，或是因为我东莞一行旗开得胜。所以这次老板相当信任我的方案并吩咐抓紧实施。
对于服装行业，女人一向有独特天赋和敏锐的洞察力，我三年来涉足此行业就这么认为。
“招聘启事：本服装公司因扩展珠江三角洲业务需要，现招地区总经理一名，女性，市场营销专业，精通粤语，有较强独立开拓市场能力和领导团队的能力。只有你是人才，只要你敢于挑战，潮汕企业的大门为你而开！有意者…。”黄庭浩手拿这一份海报，茫然看着我。
“你先帮我把这分启事贴在你们公司门口就行了，汕头所有报纸我已经交代人员去办，明天起连续两天登出。还有，再帮我约见一个装裱字画的、一个搞室内装修的专家明天到公司找我，兄弟，全靠你了，我现在赶着做个装修方案。”
“装修？”黄庭浩更是一脸迷惑。我朝他神秘一笑。“这是秘密动作。”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全力以赴亲自监督、装修那一间办公室，包括墙纸选用、喷漆颜色和所有布景全我的自己设计的。特别是那一幅的字画，更注我所有心血。装修的进度在预料中的顺利，两天时间准时完成。一看时间，下午五点，按正常进度估计，应该是公司老板亲自面试那地区总经理的时候……。我知道，安霞肯定会来！也肯定她会战胜所有对手获得此职位。这是我在老板面前夸下海口：我决不参与任何一个评选步骤，最终的优胜者肯定是那个人。
第三天早上，第一天入职的欧清霞来到那间我专门为她装修了两天的办公室门口，可惜我只能站在离她远远的一角，无法看到她那推开门后惊讶的表情。因为室内的一切全是按照她个人喜爱而布置的，包括盆景、桌椅款式、墙纸风格，甚至办公电脑也是她钟爱的品牌。
片刻过后，我估计安霞会惊呆在那一幅字画面前。
咯、咯、咯，安霞听到敲门声后说：“请进。”
“欧总，地区总经理助理，也就是您的助理求见”公司文员小丽轻声请示。
“哦，他贵姓？”
“免贵，姓何。”没等小丽接口，我抢先答了欧总的问话。再对小丽说：“你去忙吧”。
（十二）
天遥地远，雨后清霞终相见，山高水长，真情不怕路茫茫。
“你终于肯出来，让自己降职为我的助理，也是你的安排？”霞脸上并没什么惊喜之色。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一早就知道这场‘入职计划’？是庭浩说的。”我心里暗骂了庭浩一句。
“从面试的第一道题我就猜想是你在策划，到第三关面试时我就确定是你，但我没想到你会在办公室上花了那么大工夫。”安霞转眼望向那幅字画：
“天地天涯，天天相随，心声心知，心心相依。”落款：欧清霞。
这是当年安霞在我日记本上写的那一句，我请了裱画家按她的字迹放大为一幅书法，挂在安霞，不，应该是欧总的办公桌正对面的墙上。
“这幅字……”我刚开口，安霞举手示停：“别说了，我好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霞说着转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
“安霞，我知道这些年欠你的太多太多，我却一次又一次地伤了你。等到再见你的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永恒’两个字是那么沉重。天天相随，你我在同个城市多年，还不是因为有了这个约定。现在，能否给一个机会让它来弥补我们曾经的伤痛与苦恼，不要再让心再受折磨，好吗？”
“我真的很累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想你想得好辛苦！曾经找你找得好疲惫！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恨你，恨得我的心早已崩溃，早已心如止水。不是我有意要你内疚一辈子，而是我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宽恕你。到了今天打开这扇门的那一刻，我想，原谅了你又怎样。我再也拿不出当年那感情和心态来面对你，这些年变化太多，我真的变了。很多人都叫我‘冰女人’。所以，你还是走吧，给我时间，不要勉强我。”
“你撒谎。”我上前一步，拉起安霞的手让她不再望向窗外，“如果你真的心如止水，那为什么留在我的家乡？你知道这次面试和当年应聘南海公司一样，你还用心应职？”
“这两天我没想那么多，我要这份工作只是因为它能让我离开汕头，回到珠三角。”
原来她来任职的目的远离我的意料。
“安霞，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这双千百个夜晚为你而失眠的双眼。此时此刻，它充满的是无比的真诚和歉意。而我知道，你心里此刻充满的是伤痕和疲惫，难道它真的无法退让？真的无法再容纳我颗同样疲惫和内疚。选择一份工作需要一天，而选择一份爱情，却需要一生一世。经过了这场风雨后旅程，才更有的意义吗。平平淡淡固然是好，但是彩虹都是在雨后才有啊。”我再有手指着那幅字说：“既然当初选择心心相依，风雨一起受过，那么，彩虹也应当一起观赏。”
安霞的眼睛，慢慢地流下泪水，是苦涩，是责备，是幽怨，是欣慰……
我再一步走近，伸出臂弯让安霞轻轻依偎，也许，她真的累了，整个人紧靠在我的怀里。此刻，愿时间停住，记住这久违的拥抱。
许久，我在霞的耳边轻声问：“安霞，今晚一起看星星，好吗？”
“嗯。”霞稍微抬头望向那幅字画，“你先把它摘下来，字太难看了，我不要它挂在这里。”
“摘下来？那挂哪里好呢？”我甚是疑惑。霞露出得意笑容“就挂在你自家房间里。”
“哈哈。。。相随到我家去咯。”我也得意就忘形。
“你找打吗？”霞举手示怒，我笑着闪开。
“那这里挂什么字？”我指着那墙壁问。
“嗯……”霞沉思片刻说：“天遥地远，雨后清霞终相见，”
我应声而接：“山高水长，真情何惧路茫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