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境,阿雅迷迷糊糊的想,她终于是离开朝荣了,可是她却不想按照原计划去帝都,那是一个笼子,不过是一个比朝荣更大的笼子而已。
她睁开眼,不知怎的,身子突然倒向一侧,头撞在某块木板上,鼻腔顿时充盈雅致的紫檀香,再闻时,又是另一种说不出名字的香味。
阿雅揉了揉头,才恍然了悟自己身在前往帝都的马车上,一路上路长崎岖,难免颠簸。
她万分陌生的打量四周,竟是十分的惊奇。马车内部的空间异常大,约有一张圆榻大小,车内装饰精美,头顶吊着珠串玉璧,红绸作帷,辅以垂缨。
在伸手可触的轿顶,雕花刻蝶的横梁上挂满了五彩香囊,难怪这空气异常的清雅沁脾。
阿雅嗅着手边酥香,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为何她记不起离开山庄之后的事情?她是怎么上马车的?还有栀和阿渡,他们又是在哪里?
一系列的担忧涌上心间,阿雅慌乱的搜索四周的一切,也许是想找那个收纳栀的木盒。手指在盖膝的锦被下摸索,却摸到一件光滑细腻之物。
阿雅愣了愣,掀开被角,之见一把由整块桐木炮制而成的七弦古琴卧在她的左侧,包浆圆润,因年代久远的缘故,泛出暗色的柔光。
“素弦?”阿雅大惊,这不是君无渡从不离身的素弦琴,怎么会在这里?
她突然想到自己与阿渡是有约的,莫非他真的应约来跟自己走的?阿雅心中大喜,她左寻右觅,才灰溜溜的想起这地方是如此之小,怕是装不下阿渡这个身材高大的温润之人。
她略感失意,准备抱起素弦时突然注意到琴坠旁那一抹雪白。
“这是……羽毛?”阿雅顺着这坨白毛摸了上去,居然能摸出根股分明的羽毛纹路,再往上,便是又软又轻的羽绒。
“若是能做件大氅倒是不错的。”
阿雅对这条洁白的毯子表示很满意,可下一秒,手指的触感忽然变得温热,而且质感也变得富有弹性。阿雅明显感受到手下的羽毛似乎拱了起来,就像一只发怒的狸猫,一边咆哮,一边拱起月牙一般的背。
阿雅隐隐感觉不对劲,她正欲又退回自己招打的左手,这时膝上的锦被猛然被什么东西掀开,一团膨胀的白毛瞬间就扑了上来,紧紧咬阿雅的纤细的脖子。
只需更深一寸,便能咬破少女血液奔腾的动脉!
“啊!”她尖叫一声,恐惧如附骨之蛆。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惊动车外护送的轿夫与守卫。
初始,阿雅的确感到脖子两侧的肌肤吃痛,但后来,那痛感慢慢消失,成为一种亲昵的衔吻。
少女谨慎的睁开右眼,入眼的竟然是一只炸了毛的大白鸟!
它头顶有两片朱红色的翎羽,身后是一扇如孔雀般霸道又张扬的长尾,却是委屈巴巴的挤在这一隅之地,不得不紧贴在车壁上,几乎成了一张帘帐。
那一口细长暗红的鸟喙就这样夹住阿雅白皙的脖颈,迅速而攻击性十足。
看着少女因害怕而溢出眼角的豆泪,白鸟转了几转乌黑无光的瞳仁,喉头“咕呜”一声,在阿雅面前化作个墨发倾斜的俊美青年。
他披一身月白色素衣,半个身子都覆压在瘦弱的阿雅胸前,一口利齿轻轻含着少女发红的肌肤,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一幕。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识趣的松开牙关,端正地坐在少女对面,与此同时,耳边金铃清脆相击。
青年的目光幽幽地看着大惊失色的少女,听她难以置信的问道:“阿渡,怎么是你?”
阿雅抑制不住欣喜,激动地抱住青年,一如小时候那般长久阔别后的思念纯粹。
“你还是记得会来找我的!”
身后的人一把推开她,微扬的中指抬起少女的下巴,偏向一侧。
“疼吗?”君无渡盯着阿雅的肌肤,透红的脖子两侧是被利喙夹出的印痕,他的眼角微微抽搐,带着歉意道:“对不起,阿雅,我刚刚太戒备了。”
阿雅看见心中迫切想见的人立马将痛楚抛之脑后,她像个好奇心驱使的猫儿一般对君无渡说:“阿渡,你的尾巴真的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原先只知道他是异族,不知他的真身,如今亲眼所见,果然不同于山庄矿山里挖土掘石的虎熊狼妖,这样洁白无瑕的长尾白鹃当真是叫人移不开眼。
君无渡被阿雅的夸赞勾起了回忆,他平日极少以真身示人,尤其在极渊大陆上的人类面前,。每次暴露无遗都是不尽的杀戮与贪婪。
他唇边溢笑,说:“以前也有一个姑娘跟我说过相同的话。可见,说夸我好看的姑娘眼光都是独到极好的。”
阿雅听了前半句疑惑的“啊”了一声,紧接着听懂君无渡的揶揄,皱起鼻子闷闷道:“你这样到底是烘托谁嘛。”
“唉,别动!”
君无渡捏着一卷丝帛,打开手边的一个香囊,取出里面的香粉团子浸水,用丝帛包着敷在阿雅的脖子上。
一阵透骨冰凉后,隐隐作痛的感觉奇迹般地消退。
“阿渡,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你不是乐师吗?”阿雅惊奇问他。
君无渡倒是不答,继续酸着胳膊给阿雅敷药,静静道:“药石本源是什么?”
师父大人又冷不丁的提问了,阿雅瞬间警觉,大脑运转。
“药石之初,本是草木兽虫。讲就五行相克相生。”
君无渡点头:“香料也是,都是采集自然之馈,物尽所用。香料本身不过是有香味的药材,这抹香粉中含有止痛的香草叶,外加冰片的清凉质感,自然便不痛了。”
阿雅听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凑近了些,这个角度实在是太过于魅惑,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君无渡修长的脖子,圆润的喉结
,以及闻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茶香。
“阿渡,你手腕上还系着金铃,说明家主没有给你释奴文书,你今日是偷偷上了这马车,是不是?”
她秀致的小脸上嵌着两颗水润溜圆的大眼睛,看着君无渡时一副愁容,担忧道:
“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央求你陪我,你可知没有释奴文书的奴隶流落在外,会有多危险?”
君无渡先是一愣,没有否认阿雅的猜测,只云淡风轻的莞尔一笑,说:“倒是没想过有什么危险。”
阿雅立马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嗔怒道:“怎可置自己的安危不顾?你不过只是山庄里的乐奴,是没有想走就走的权利,我……家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君无渡笑的愈发深了,他抬起右手,在金铃碰撞中替阿雅绾好耳前的碎发,问:“阿雅担心了,那阿雅想不想我回去?”
君无渡温热的鼻息环绕在少女敏感的面部,阿雅心口一热,只觉得咫尺之距,几欲心脏相贴。
“那,那怎么可行?你回去便是羊入虎口,”阿雅设身处地道:“倒不如留下来,我勉为其难,带你和栀浪迹天涯,极渊大陆这么大,总会有一处地方是家主找不到的。”
“你不想去帝京了?”君无渡皱眉。
“对啊!”阿雅欢喜回答,“我想离开朝荣,也可以去帝京,但不想一辈子囚在帝京。”
她靠在软垫上,头望车顶,一脸认真的说服他:“就比如阿渡,若我是你,困在绯以山庄八十载,一定会极其痛苦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逃离,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又带到一个新的笼子,和我一样,在繁华之地圈地为牢。橘岚和我说了,我去了帝京要是运气好可以成为掌香使的弟子,一辈子做皇室的家仆。要是不幸落选了,大不了就是四海为家生死由天的事情。”
“怪不得藕娘子得把你敲晕了才放心你上车,原来是怕你跑路。”君无渡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你喜欢自由,可是有些东西是非选不可的,你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旖旎万千,怎么能急着去否认?”
君无渡不知道阿雅听明白没,他看着沉默深思的少女鼓着腮帮子,脸颊微微泛起桃花似的红晕,不禁摇了摇头。
他将之前柔皱的锦被细细铺平,又拍了拍身后的木板,机关启动暗格抬升,“吱”一声,打开了轿子下面那一道空间宽阔的夹层。
“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阿雅捂住了嘴,瞠目结舌的看见君无渡像变戏法一样依次拿出一小方木几,一些糕点,坚果,蜜饯还有蜂蜜桂花糖!
“我在你们家生活了八十年,送走三位掌家主,不至于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高脚琉璃盏中香气四溢,光线透过明黄色的琉璃,晕染出鲤鱼出水般的光泽。
君无渡剥开一枚糖纸,诱人可口的蜂蜜桂花糖刚刚浮现眼前就被阿雅眼疾手快的一口吞入。
那动作实在太快,快到君无渡还没举起来亲手喂她,少女便急匆匆的在他的虎口处留下了残留的唇温。
他攥着糖纸,小声控诉:“阿雅,你抢了我的糖。”
狼吞虎咽的阿雅舔着嘴唇,抬着下巴对他说:“这糖太小了,我还没尝着味儿。来来来,阿渡,再给我剥几颗。”
说完,阿雅立即仰面躺在了君无渡的大腿上,闭上眼睛,一派惬意。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九岁那年的盛夏,水阁亭外白莲香,短衣纳凉听琴潺。那时候,她就这样躺在君无渡的腿上小憩,听他弹琴。
少女落入怀中,君无渡下意识张开了双臂想要起身,但轿内高度不允许他站起,他便盯着仰面的阿雅,严肃道:
“以后不能这样睡觉了。”
低沉的声音穿进耳内,阿雅睁开了眼,“为何不能?”
君无渡神情紧张,抿紧了唇,最后吞吐道:“阿雅,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谁知阿雅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挺直了腰背,与他四目相对。
“这有什么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是我长得与你一般高了,也还是阿渡的小孩子。”少女咧嘴而笑无比灿烂天真。
君无渡想了想,一些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他刚刚在想什么?难道是在觊觎不该拥有的?荒唐!他怎么可能以为……
“阿渡?”阿雅朝双眼呆滞的君无渡挥了挥手,“在想什么?”想到他刚刚欲言又止的表达,阿雅红了腮帮,低头嘟哝道:“其实……泉嬷嬷与我说过男女有别的事,但我想,你是不一样的,你,你,阿雅很喜欢你,对于喜欢的人是没有拘谨的说法的。”
“你……”君无渡愕然的眸子猛的一缩,他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女会对自己动那样的心思,一个人类庶女居然会喜欢一个妖精!
“你今年多大了?十四岁?尚未及笄,你知道你这样说的后果吗?”君无渡眉头紧锁。
阿雅似乎是被君无渡这个样子吓着了,她歪着头,略显疑惑:“为何不行?你与栀都是我在世上最爱的,阿渡为何不让我喜欢你?”
君无渡松了一口气,到底是他想多了,阿雅还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孩子,那里能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另一种含义?
他爱溺地摸了摸阿雅的头,用商量的口吻与她说:“你要记得不要轻易地喜欢一个人,等你长大一些,你自然就懂了。”
阿雅咬牙点了两下头,水亮的眼睛弯成一道笑弧,君无渡又忙着给她剥花生,砸核桃,挑瓜子,还要督促她不要贪吃太多糖,以免蛀牙和消化不良。
“明明是你剥那么多食物给我,却不让我吃多,那这剩下的核桃都留给你咯。”
君无渡看着掌心里被阿雅强行塞入的桃仁,表现出一副苦瓜脸。
他幼时在西荒雨林里最爱啄取植物的嫩芽,果实与昆虫果腹,像核桃这样油腻腻的东西他一直都没有吃习惯过。
“今天便由着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剥。”君无渡话音刚落,阿雅便眨了下眼睛抢走了他手里的桃仁。
她拿着一块塞满葡萄干的糕点递给君无渡:“原来你不吃核桃啊,那你吃这个。”
“百族与人类不同,我可以很长时间都不吃东西的。”何况君无渡已经修炼成人形,有法力护体,根本不用在意有饥饿与寒冷的担忧。
阿雅看着君无渡,表情逐渐讶异,她微微张开了嘴,难以置信这世上会有不需要吃东西的人,难怪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君无渡三餐饮食的记忆,他偶尔只喝点茶水充饥,简直不像一个活生生的……?!
算了,对于君无渡的形容阿雅也不清楚是用“一个人”还是“一只鸟”来区分,她想了想,眼前这位青年还是默认为人罢。
君无渡知道他刚刚说的话无异于是给阿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或许他在阿雅的心里早已是个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百科全书,每一次的交谈都在意无意中给她科普了这个世界的方寸一角。
他这样想着,突然觉得他的生命并不是那么的无趣。
“你看,这些都是家主给你的,他对你也是关怀备至。”君无渡这时挑开话题,“这车是贵族小姐专用的七香车,这里每一屉抽柜都装着珠玉金银,还有暗格下面都是四季的衣物……”
“够了,阿渡。”阿雅一扫面上被甜味浸染出的笑颜,瞬间柳眉倒竖。
阿雅垂了眼帘,对着满眼的珠光宝气叹息道:“俗世人芸,往来为利。他给我橘岚一样的待遇,不过是因为我去帝都是带着他的面子去的。到了帝都,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安排,这点金银不过是为了阿谀奉承那些贵人兵卫的,哪里有我的一份?这些讨好人的粪土,在我看来真是异常恶心。”
“雅雅……”君无渡见阿雅的态度如此冷漠,心里的话千言万语也开不了口。
君无度本想告诉阿雅,其实事情并不是她看见的样子,但清晰的,他昨日立在长廊外,目睹万念俱灰的少女剪下自己的长发,竟是与自己的父亲断绝关系!
君无度想,阿雅对绯以誓恐怕是没有半分温暖了,即使他捧出最好的珍宝给她,也不能挽回什么了。
木已成舟,有些路,一走便回不了头,一去,便无彼岸。
君无度以一个旁观者的目光打量着沉郁的阿雅,他在绯以山庄生活了多年,绯以誓的心思也算是了解透彻,可无论他说什么,倔强的阿雅始终不会原谅绯以誓。
为了让阿雅继续开怀一笑,君无渡立刻玩笑道:“无渡惹雅雅生气了,不如让我顶只酒盅给你赔罪如何?”
说完,他端起一只倒好果酒的玉盏,正举到眉心处突然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
阿雅凑近的鼻息,像雾气蒙住了君无渡的视线。距离被再次拉近,近的不过一拳之距。
阿雅看清楚眼前人的眉形,一根根眉毛像画中江岸的秋苇,坚韧而富有秋霜柔美,一双漆黑的瞳孔,暗淡无光,却如池潭清澈,因主人心神晃动而重绽涟漪。阿雅在这一双水波柔光中看到了自己的醉颜。
怎么回事?难道一点酒香就受不住嘛?
阿雅懊恼的一甩头,夺过酒杯,恰这时,马车的颠簸,让酒洒了一地。
晶莹的酒珠从天而降,刚好泼在阿雅的脖子和胸前。
她慌慌张张地放下酒杯,贴着唇角的半星酒滴被她卷舌一舔抹个干净。
她年纪虽小,但这样一副酡颜仍叫人惊艳,若是没有左侧的大块暗红色胎记,只怕连帝都最善舞的姑娘都会对着这样的脸黯然失色。君无渡在心中,默默的想。
“你不要这样,我只是,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一切。他不接受阿娘,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他。”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觉得脸颊发烫,不禁感慨自己真的是不胜酒力。
君无渡一边用帕子擦着阿雅湿润的脖子与衣领,一边道:“这酒不是给你倒的。”
“呜~我不可以闻闻味儿嘛?”
阿雅吸了吸鼻子,身体有些昏昏沉沉,便抓住他的左袖,想借此壮胆,可对面的人却极细微的倒吸一口气,声音含着痛楚:“别……碰我。”
阿雅才发现君无渡的左小臂隐隐透红,起初,她只是以为那是亵衣上的纹路。
点点红晕立马将阿雅吓出一个激灵,她慌乱的去掀君无渡的袖子,却被他拦下。
“何时受的伤?”她问的胆战心惊,想起一个人,顿时被吓得血色全无。
“藕娘子?你逃出来的时候是不是被她抓住了?”
藕娘子的软鞭威力不容小觑,阿雅不禁胆寒。
“没有,是家主放我出来的。这伤是多年前的旧疾发作,不碍事的。”君无渡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微笑安慰她:“你不是向他请求带我走么?他同意了。他没有给我释奴文书,就是为了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望着阿雅,心中慈悲:“你这小丫头,赖着谁不好?偏偏看我亲近,不然,谁愿意和你在此车马劳顿?”
阿雅破涕而笑,她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哭笑不过转瞬之间,她抿起朱色的唇,一身傲气答到:“因为,我乐意全心全意听你弹琴啊。”
君无渡低下头,不知为何眼角湿润。
这世上人情多恶,他一一看过,琴师者鼓琴,多谱情成琴。他亦有过欢愉的岁月,只不过那时的琴声只是弦乐,未寄入情。
后来他成为乐奴,琴声清越,万人称赞,但终究一万个人只是一万个赏客。
在君无渡的记忆深处,记载一个传说,他有时回想,自己是伯牙,未遇见一个钟子期。
直到那一年橘岚生日宴上,他怀着思念故人的悲伤奏了一曲慷慨激昂的古乐,在场的人无不欢声笑语,把酒言欢,唯有她,躲在门缝后面,觉得他的琴音基调伤感。
是从那时候关注她的吧?
深院之中,偏偏有须臾的机遇让她闯入他的生活里。
“那我以后教你弹琴再不用东躲西藏了。”
阿雅咧嘴而笑:“你愿教,我就愿听,愿学,不许耍赖的!”
二人相视,笑而不语。
余生还长,如同接下来的迢迢路途。
眼下,载着君、雅二人的七香车正在七十六名侍卫的严密护送下驶进一条林荫大道。
车辙缓缓,碾过昭荣最后一片土地,直通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