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乍等人在棓宫前大呼:“不好了,谷仓起火了。”人们手捧瓦罐,奔走救火,一片繁忙景象。
蚩尤、两曎等九黎君后站在棓宫台阶上,望着熊熊火光。两曎疑惑地说:“就这么凑巧,定了明天抢掠,偏偏今夜起火?”
魍魉昂着头,踮着脚边看边说:“哼!我看是做给咱们看的。”
蚩尤拍着肚子说:“明天,先往防山狩猎,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肚子问题。”
第二日,崇韦留守棓宫,其余一起随蚩尤出猎。数日后,九黎满载而归,苍牛背上驮着狍、獐、鹿、豕、兔、雉等。蚩尤示威似的喜气洋洋地排成一列长队,穿过少昊人群,回棓掊宫。
门乍将蚩尤出猎一事禀报风后,风后冷笑一声:“我自有办法。”自蚩尤偷劫女节,击杀协朴以来,风后暗暗下决心要将九黎挤出穷桑。第一步,断炊,眼见得失败了。第二步又有了想法。
又过了几日,蚩尤仍留崇韦守棓宫,然后全部出猎。
等蚩尤一走,风后即派封径请崇韦前来议事。崇韦纳闷,夷、黎之间断绝来往了,今天怎么又要请我?不去吧,怕误事,去吧,料不到风后有什么花招。崇韦头上戴着螭吻,一身紫衣,脸长长的,嘴格外大,踱来踱去捉摸不透。心想还是去吧,小心点。遂大摇大摆地来到衿宫。
风后见到崇韦,一反常态,十分热情,盛宴接待。崇韦一见鲜美的炙肉,流涎三尺,不等相请,抓起一条羊腿就吞。风后举爵敬酒:“听说君后海量,今日我倒要见识见识。”
崇韦听得奉承,喜不自禁,手捧陶爵,咕咚咕咚地往肚里灌。
风后说:“唉!谷仓焚毁,饥不可耐我等打算迁到东海甘渊谋生去。
崇韦高兴地说:“那好啊,你们有了新的去处,我们也有了立脚点,这不是各得其所吗?”
风伯满脸堆笑地说:“是啊,免得你争我夺了。”
崇韦放心地畅饮,不觉酩酊大醉。风后向门乍一扬手。门乍立即出去着人放火,将新、旧棓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风后想以此逼走蚩尤,等火势渐小后,门乍与封胡之子封径等将崇韦抬到培宫废墟上,然后扬长而去。跟
且说蚩尤等正在狩猎,突然见穷桑方向起火,怕有闪失,连夜返回。第二天隅中(上古时将一昼夜分为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映、哺时、日入、黄昏、入定十二个时辰)时分蚩尤赶回培宫,眼前只有灰烬,冒着青烟,还听得见毕毕剥剥的燃烧声。这时蚩尤发现崇韦仰卧在台阶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蚩尤上前,狠狠地踢了几脚,将他踢醒。
蚩尤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崇韦睁开眼睛,一时蒙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风后呢?衿宫呢?哟,衿宫被烧了?”
两曎骂了一声:“混蛋!棓宫被烧了。”
崇韦这才呓怔过来,见新、旧棓宫成了一片废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照自己胸口猛击一拳,大呼:“上当了,上了风后的当了。接着,崇韦叙述了昨天的情况。
蚩尤晃着头说:“原来是这样。”咬牙切齿地望着衿宫方向说,“风后!风后!想要把我挤出穷桑,那就试一试吧,看谁滚出去。”
两曎分析说:“看来风后决心已下,焚谷仓,烧棓宫,不惜一切与我们做对。”又指责崇韦:“好吃嘴馋,误九黎大事。”崇韦想起昨晚佳肴,又巴咂了几下嘴。
魍魉好像发现了什么:“很久没有看见太山稽、封胡了。会不会有鬼?”
蚩尤跨上飙那下令:“包围衿宫找风后问罪。”
衿宫前,数百名少昊族人,手持夷矛,身背弯弓,在门乍、封径的带领下,守卫着衿宫。见九黎到来,刷地一声,尖矛齐齐地直指九黎,箭在弦上,分外紧张。
蚩尤头顶牛首,手握玄杵冷冷地笑了声,厉声高呼:“风后,快出来答话。”
门乍不屑一顾说:“元后不与劫贼对话。”
两曎见门乍咋咋呼呼,催牛上前:“咦!少昊氏不是以礼仪著称于世吗?怎么也变得这样野蛮了?”
门乍撇着嘴说:“看对谁了,对朋友,美酒佳肴相迎,对豺狼,只能是利箭、夷矛相迎。”
蚩尤跳下飙那,带着狼戛、狈戛大步向前,百余支夷矛一齐涌向蚩尤,蚩尤玄杵一挥,十余人已经倒地。狼戛、狈戛学着蚩尤大打出手,少昊氏无一人退缩,以血肉之躯捍卫衿宫。
九黎氏一拥而上,衿宫前已经遍地死尸,血流成溪。门乍飞报风后。风后、风伯急忙走出衿宫,风后手按剑柄,大喝一声:“住手!”
蚩尤嘿嘿一笑,停下厮杀说:“终于把你请出来了。”蚩尤带着两曎魑魅、魍魉、崇韦、鲜琉、布孛、阚甫大咧咧地闯进衿宫,蚩尤正中坐下,背后立着狼戛、狈戛,九黎七君后分列两旁。
风后、风伯立于庭下,蚩尤厉声责问:“为什么停止供食?”
风后双手一摊说:“谷仓焚毁,谁人不晓。何以供食?”
蚩尤又问:“棓宫怎么烧掉的?”
“天火骤起,大约是上天警示罢。”
“警示什么?”
风后摸了摸胡须:“谁知道呢,可能是恶贯满盈,罪孽深重罢。”
蚩尤没听出风后话中有话接着说:“那就活该了。”
凤后补充说:“所以两宫俱焚。”
崇韦高声嚷道:“不!两宫是少昊所焚。”
风后盯着崇韦问:“谁人所见,谁人作证?”
崇韦张了张嘴,说不出口。
风伯责问:“我们的宫室,我们会纵火焚烧吗?”
风后紧逼:“棓宫是借给九黎的,请原物奉还。”
蚩尤一时窘住,无言以对。想了想,起身就走,两曎紧随其后,走出衿官说:“不应该走,应该抢占衿宫。”
蚩尤为难地说:“风后索要培宫,不走怎么办?”
崇韦说:“是风后、风伯把我灌醉的,真的。”
两曎怒喝:“方才为什么不说,真蠢。”
崇韦吐露了真情:“我还吃了半只羊,怕风后索要,所以不敢吭气。”
两曎火了:“屁!只要我们想占有,一切都是我们的,有力就有一切。”
崇韦嘟囔:“谁的就是谁的,自古如此,天经地义。”
蚩尤明白了:“不!我们的信念应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两曎赞同地说:“这就对了,对极了,就是这么回事。”
崇韦疑惑地说:“我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理呢?”
蚩尤不耐烦地说:“慢慢想去。下一步设法将风后逐出少昊。”
九黎众君后聚集在一株树下,秋夜微寒,君后们都瑟瑟发抖。
魍魉喊叫说:“冷得不行了,快想法子。”
两曎煽动说:“法子倒是有,就是狠一点。”
蚩尤紧裹着披风说:“狠就狠一点,该狠就得狠,什么法子?讲!”
两晖说出他的想法:“要想夺得穷桑,只有残族,不然,风后是不会自动离去的。”
蚩尤大手一挥喊道:“好哇,就这么办!歼灭少昊诸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鲜琉头上顶着狴犴,左右看了看,疑虑地说:“我们的人是不是有点少?”
“不少。八十一人横冲有熊,于今还有七十二人,一定能够扫平穷桑。”蚩尤吼叫着。
布孛文静秀气,头上顶着赑屃,将橙色披风裹了裹,不忍地说:“居人之地,再夺人之地,就够残忍了。再残人之族,天理难容吧。”
蚩尤呵斥说:“什么天理不天理,有力就是有理。”
布孛担心地说:“这都怪两曎,睚眦之性,好杀成性。从此,恶名远扬,离祸事不远了。”
蚩尤制止说:“休得胡说,明天即残族,杀尽少昊,抢占穷桑。”
第二日,蚩尤率九黎氏持玄杵、石钺,疯狂地杀戮,血洗穷桑。七十余条青牛野性毕露,在主人的驱使下,践踏角抵,穷桑竟成了杀场。
少昊氏奋力反抗,风后手执青锋剑,骑着犀力,带领族人与九黎展开殊死搏斗。
蚩尤手执玄杵,迎战风后,二人激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凤伯着急了,扔起八卦盘,直冲蚩尤头部飞去,蚩尤不知是什么器械,掉头就跑。八卦盘击不中目标,又自动返回风伯手中。蚩尤惊叹不已门乍持殳守护着风伯,这时风伯妻子隰吉赶来,隰吉膀大腰粗,手里握着一戈。见风伯健在,才喘了口气,着急地对门乍说:“快!到汶水请你父后前来相助,九黎作乱了。”
门乍飞速离去。
风后力战蚩尤,已感到乏力,这时魑魅、魍魉一同冲过来,封径怕风后有失,下令:“射!”箭如雨下,才遏制住九黎的进攻,风后等退到衿宫。
九黎被飞箭挡住,蚩尤暴怒不已,两曎无可奈何地说:“不行啊,东夷善箭,无法向前。”
蚩尤下令:“强攻!”
两曎带着赤黎氏九人,一律身着红衣,手执双钺,催动青牛,向衿宫发起猛攻。刚冲出几丈,迎面一阵飞箭,赤黎氏立即倒下四五人。两晖见势不好,返身折回。
崇韦看见,从背上取下弓箭说:“以箭对箭,看谁的箭法准?”说罢,拉开柘弓,瞄准风后。
风后望见,不慌不忙,举弓对射。崇韦善箭,这在九黎中是有名的,崇韦“嗖”的一声将箭射出。箭到中途,被风后一箭射中,两箭相遇,落在地上。
崇韦大惊、蚩尤也大惊,竟有这等神箭手能够射落飞箭?崇韦想,大概是巧合吧再试试,又连发两箭,均被射落。
崇韦赞叹地说:“呀!这才是真正的神箭手。”
相持到天黑,蚩尤等得不耐烦了,下令:“燃起火烛继续冲杀。”
蚩尤冒着箭矢,挥杵冲击。九黎人人骁勇,剽悍,呐喊一声,冲向衿官。少昊氏拼死抵挡。无奈挡不住九黎的凶猛,加上蚩尤等气力惊人,凡撞着的,无一生还。
封径手执夷矛,两眼赤红,见两曎冲过来,分外眼红,猛刺两曎心窝,两曎闪,举起石钺,狠命砸下。封径顿时脑浆崩裂,惨叫一声气绝身亡。两曎舞起双钺,少昊氏一个个魂归九天。
风后见封径毙命,心如刀绞,又见少昊氏一个个倒地,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风伯说:“撤吧,不然将是灭族之灾。”
风后热泪纵横,后悔当初该听封胡之言将九黎全部烧死,如今反受其害。风后望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情景,悲愤地下令:“撒!”
风伯、隰吉护着风后,向汶水方向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