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见风后退出衿宫,不禁狂笑三声。
鲜琉问:“元后为何而笑?”
蚩尤兴奋地说:“一笑风后不堪一击,二笑我九黎壮士以一当百,三笑穷桑古都从此属于九黎了。”
鲜琉好讼好辩,凡事针锋相对,不管你是谁,即使蚩尤也不例外。他说:“元后有三笑,我有三忧,其一,风后之败,乃是一时之败;其二,九黎之胜也是一时之胜;其三,穷桑之得,也是一时之得。何笑之有?”
蚩尤听了干瞪眼,没说的。两曎说:“不怕,鲜琉所谓三个‘一时’,皆为风后健在,风后一死,三个“一时'就自然不存在了。”
蚩尤遂下决心说:“那么就杀死风后,除去这后顾之忧。”
且说太山稽到达汶水,组建了三支师旅,这三支师旅是鸠旅、雉旅、扈旅,约一千余人。这天,太山稽正加紧操练,门乍骑着一头快牛,狂奔而来,见太山稽,就说:“快!穷桑危急,风后令你火速救援。”
太山稽匆匆询问了穷桑情况,推测到穷桑已经失守,无可奈何地对三旅君后说:“晚了,九黎已经夺取了穷桑。”
这三旅君后是爽鸠氏况已,五雉氏仪勾,九扈氏咫阶。三君后个个义愤填膺。况已说:“蚩尤欺我东夷无人!不过就是七十二人罢,我保证夺回穷桑。”仪勾、咫阶纷纷表示,要与九黎一拼决胜负。
太山稽见群情激奋,遂下令:“三旅出征。”行一日,即遇风后、风伯、隰吉等败退而来。太山稽迎上前后悔地说:“我来晚了。”
风后望着浩浩荡荡的三支师旅,又恢复了信心,说:“好!以此师旅夺回穷桑!”
爽鸠氏君后况已,高大魁梧,手里提着一根石殳,满脸横肉,发狂地说:“九黎算什么,一个个都将死在我的殳下。”
风后劝道:“不敢大意,九黎君后,人人都有万夫不挡之勇。”
况已不以为意:“嘻!我才不尿他们呢。’
不一日,来到穷桑。况已争功心切地说:“夺回穷桑,看我的吧!”不等风后太山稽发话,况已已对爽鸠氏下令:“弟兄们,蚩尤占领了穷桑,我们要夺回来,让天下都知道爽鸠氏的威名,冲!”
爽鸠氏吹起号角,拥入穷桑。蚩尤见少昊这么快就来夺取穷桑,才明白太山稽失踪之谜,是组兵去了。
蚩尤望着鸠旗喜滋滋地说:“好哇,来吧,多多益善。”蚩尤双腿一夹飙那,率先冲了出去。狼戛狈戛紧随其后,一个擎旗,一个扛杵,九黎人人争先恐后,冲人爽鸠氏中。九黎氏如踏入草地刈草一般,不到两个时辰,四五百人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况已只身逃回,哭丧着脸说:“完了。没想到九黎这么厉害,简直如同恶魔一样。”况已沮丧地瘫在地上,伏地痛哭。
五雉氏君后仪勾说:“九黎该是强弩之末了吧,五雉氏试一试。
不到一个时辰,五雉氏又溃败回来,死伤近半。太山稽叹息一声:“唉!数日组军,不料竟毁于一战。”
这时,魍魉来到阵前,高声喊叫:“太山稽还有多少人,快送死来。”
太山稽满腔怒火提剑跃起说:”今天就决一死战。”
风后拦住说:“不能再以力相拼了,不然将全军覆没。”太山稽遂止。是夜,风后、太山稽商量:“趁着夜色,九黎不熟悉地形,突袭穷桑。
封隅发誓要为哥哥封径报仇。风后不同意他上阵,说:“封径已经献身,你留下来,不然倘有不测,我无法向你父后交待。”
封隅拧着脖子说:“少昊罹难,匹夫有责,封隅不愿苟生。”
风后泪如泉涌,仰天长叹:“苍天啊——为什么要降灾祸于少昊?”
等到夜半时分,伸手不见五指时,四周片寂静。太山稽祈愿说:“愿苍天保佑少昊,击退九黎,还我穷桑。”
风后祈祷说:“皇天冥冥、后土茫茫,夷黎决战,请佑我方。”
太山稽手握双剑发誓:“血战九黎!”
况已、仪勾、咫阶、门乍封隅一个个注视着前方,只等太山稽下令。
风伯悄悄下了一卦,“不利君子”,未敢明言,又卜一卦,“西行大吉”。遂对风后说:“如不能胜,请西迁。”
风后点头答应。太山稽亲率九扈师旅,冲进穷桑。
其实两曎早已料到这一着,做了充分准备。一见少昊氏进人穷桑,立即下令燃起十数堆篝火,篝火将穷桑照得通明。九黎在人群中横冲直闯,在火光中展开激战。杀到天色微亮时分,太山稽才发现,九扈氏也被击杀殆尽,遍地死尸,血流成河。门乍、封隅皆死于非命,太山稽顿足长叹:“天啊,三旅竟毁于一且。”拔剑欲自刎。风后一把拉住说:“慢!我等要是自裁,谁来复仇。走,举族西迁,等待时机。我坚信自有复仇之日。”太山稽醒悟过来,反而分外沉着,传令:“攸山集结。”
攸山在穷桑之西,少昊氏残存男女老少约有百余人。风后面对族人,抱拳谢罪:“风后无能,致使父老兄弟姐妹遭此劫难。风后愧对先祖,愧对族人,愧对穷桑。少昊此难,自天而降,九黎神力,无法抗争。愿众位勿忘穷桑之败。为保全少昊一族,为以后复仇,暂时西迁。穷桑啊,我发誓,有朝一日定要重整家园!”风后涕泣而言,举族酒泪,悲痛之声不绝。
凤后面朝穷桑跪地痛哭,以头叩地,血染前额。然后用双手捧起一掬土,太山稽撕下块披风,风后小心翼翼地包起,藏在怀中。
风后流着泪说:“飘零四荒,决不忘故土,穷桑啊,我会回来的。”深情地望了望穷桑,一甩披风,带着族人毅然西去。
风后被逐出穷桑后,骑着犀力同太山稽、风伯隰吉夫妇仓促西奔。风后一言不发,心情格外沉重。过泗水后,一步三回头,不断东望,表现出无限惆怅、无限春恋的神情。
少昊氏扶老携幼,不顾一切地向西奔逃,谁也没料到大难不期而至,人人惊恐不安。
风后也不知向何处去,无目的的西行。
隰吉身披黑色披风,骑在黑牛背上,裸露着壮实而白暂的臂膀和双腿,英姿勃勃,毫无畏惧之色。相比之下,紧挨着他的风伯却显得十分瘦弱。
隰吉主张南迁,她说:“回宛邑吧,先祖伏羲会保佑我们的。”
风伯无所谓地说:“到那我也同意,关键是看风后了。”
风后回首凝视着东方愤恨地说:“哪儿也不去,我心里只有穷桑。”说罢下令:“停下来,不走了。”
风伯凡事都要卜问,在牛背上又卜了一卦,说:“瞧,这卦仍然是西迁大吉,还是走吧。”
风后坐在一块大石上动也不动说:“看看再说。”少昊氏于是停了下来。且说蚩尤见少昊氏举族出逃,追了一程,没追上。蚩尤跳下飙那兴奋得不能自己,边狂笑,边手舞足蹈,连声呼喊:“快!杀牲庆贺。”
两曎惊异地问:“庆贺什么?”
蚩尤神气地说:“驱逐风后,占有穷桑,还不值得庆贺吗?”
两晖皱着眉头,连连摇着头说:”现在庆贺还为时太早。斩草不尽,来春又生。夺取穷桑容易,守住穷桑不易。少昊不灭,风后不死,穷桑最终属于谁还不一定呢。”
蚩尤抚着剑柄不高兴地问:“依你说……”
两曎舌头一舔下巴说:“穷追到底,斩尽杀绝。”
蚩尤眼珠一转,黑眼珠上翻,露出一双白眼,想了想说:“好!就依你说的办,追!”
蚩尤骑上飙那率先冲出。六十余人骑上苍牛,扬鞭奋蹄,掀起一片尘埃。座下青牛野性迸发,撒蹄猛追。
泗水岸边,隰吉正与风伯捶背,突然觉得不对,见东边远远的一团尘埃向这边快速移动。噌地站起说:“快!蚩尤来了。”
少昊氏一下子又乱了,风后也看出不好,拔出青锋剑大声说:“蚩尤真狠毒,不留生路,看来是要斩尽杀绝方罢休。”不等风后下令,众人已经西撒。
风后殿后,等众人都走了,才骑着犀力上道。这头黑牛浑身毛发黝黑发亮,高大修长,犄角如剑,凶猛异常。
不一会九黎追上,少昊氏惊得四散逃命,来不及逃走的,被九黎肆意杀戮,惨叫声盈耳不绝,尸抛荒原,血溅四野,蚩尤性起,只顾滥杀,一杵一个,手到命除。
两曎提醒他说:“不要只顾滥杀,最要紧的是擒获风后。”
蚩尤这才抬起头来问:“风后在哪?”
两曎举起石钺向西一指:“喏!往西去了。”
蚩尤掉转飙那催鞭猛追。
没过多久,就看见风伯隰吉、太山稽护卫着风后,仓皇奔逃。
蚩尤大喝一声:“站住!”催促飆那猛追。
九黎一群青牛漫山遍野而来,如狂飙,如奔浪,七色黎旗,形如彗星。飘着长长的带子,紧紧咬住风后四骑不放。
这样,紧追了两日,第三日风后等逃至一个大泽边,眼前一望无际,白茫茫一片,风后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