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到处是片浓绿,天气渐渐热起来,轩辕、王母、风后三位元后分乘着曦云车.璨云车、鎏云车,鱼贯南下。
沮诵乘坐在琥云车上,不停地用鞭子抽打着四骏,云车疾进,遥遥领先,嘴里不停地说:“叫我来,我不一定来,不叫我来,我偏要来。”
沮诵长得酷似他云车上飘动的氏微,虎头虎脑,身穿米黄色长衣,额上系一条米黄带子,双目眈眈,咄咄逼人,满脸络腮胡,浓密
墨黑。他披一件米黄色披风,这时站立车上,一声接一声:“驾!驾!”他就是这样固执、倔强。头也不回,使着劲往前赶,转眼间,将轩辕等远远抛在后边。
沮诵正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两条路,一条往南,一条往东。南边的道宽平坦,东边的道路狭窄、坎坷。他定夺了一下,想当然地决定:“南下。”沮诵一向自以为是,吆喝一声:“驾!”纵车南下。他想,反正你们得跟我走。
方明驾着曦云车来到这叉口时,一看车辙停了下来,扭头对轩辕说:“坏了!沮诵君后走错了,应该走这条路。”方明用鞭子指着东边的道。
方明,十五六岁,瘦长脸上,稚气未脱,眨着一对明亮而含幸灾乐祸的眼,似乎在说:“让你逞能,,让你自以为是。”方明有一种才能,识路,无论多么错综复杂的路,只要走过一遍,终生不忘。这一点轩辕格外信任,从不怀疑。
轩辕听方明一说,仄起身子往前看了看,微微一笑:“别管他!
他会追上来的。”
方明明白,“嘿嘿”一笑,挥鞭东去。
沮诵一直走到哺时,肚子饿了,才回头看了看:“哼!至少够你们赶两个时辰。”沮诵不紧不慢地将云车停在一株参天大树底下,从车上抽出骨矛,抄起柘弓,寻找猎物去了。
少顷,背回一头青羚,架起篝火,烧烤熟饱餐后,将四条羚腿摆好,自言自语地说:“轩辕一条,风后一条,王母一条。剩下一条……”悄悄地笑了一声,心里想,留给女苑罢,那个乘赤鹿的女孩子。那天,她冲他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那妩媚的眼神如勾魂似的,心里却时时有了她。
沮诵遐想一阵,抬头,见天色已黑。这才慌了:“哟!是不是他们走错了,按理该来了。”
沮诵这下子坐立不安了,在篝火边踱来踱去,一会抓耳挠腮,一会跺着脚,一会踮起脚北望。看看到了夜半时分,才断定自己走错了:“真糟糕,我怎么也会错?”
他立即将烤熟的青羚放置琥云车上,掉转车头,原路折回,好在这一夜有些月光,朦朦胧胧看得见道。
沮诵不敢大意,找到叉口,掉过马头向东驰去。直到平旦时分,才追上轩辕他们。
此时,已神屠维刚刚迎日祭日毕,见沮诵回来,迎上去说:“哟!都说我性子慢,不想君后比我更慢,戊日先锋,已日刚到。”
轩辕闻声急忙走出来说:“回来了?回来就好。”
众君后见沮诵一副疲惫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女苑手捂着嘴,也哧哧笑着。
沮诵见女苑也讥笑他,心中恼恨,心里说:“**子,原来是这么个人。”跳下车,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王母令三青鸟送上食物,三青鸟扑扑几下,飞至沮诵身边,沮诵看着好玩,慢慢有了笑意,一一接过衔来的鹿肉,说:“谢谢。”一鸟说:“不谢,我叫少鵹。”那两只接着说:“我叫大魏。”“我叫青鸟。”
沮诵惊得猛然站起:“啊!你们都会说话。”
少鵹责问:“怎么,就你会说话?”
沮诵一摸后脑勺说:“是啊,万物皆有灵。”拱手向三青鸟致意。三青鸟长鸣一声,飞回王母身旁。
沮诵急忙从琥云车上取下羚腿,分赠王母、轩辕、风后,剩下一条,又看了看女苑,女苑正昂首西望,沮诵不由得火起,将羚腿扔向远方说:“这只太脏了。”
轩辕登上曦云车问:“沮诵,今天你——”
沮诵赌气地说:“我不认得路,今天我殿后。”
王母斜视着他说:“这叫忽冷忽热,忽前忽后,亏你……”
赤松子用青藤“啪”地一声抽了一下地面,正要说话。
轩辕以目制止,扭转话题说:“趁凉快赶路要紧,不然,日中时分,赤日炎炎、酷热难忍。”
这样,又走了几日,一天日中时分,烈日高悬,阳光灼人,轩辕一行,只好停车树荫下小憩。轩辕望着树荫,想到车上加上一个遮阴的东西就好了。轩辕叫来胡曹说:“你看树冠遮荫,十分凉爽,能不能在车上加个遮日的东西?”
胡曹,矮胖个子肉眼半睁半闭,似乎没睡醒似的,仰起头眯起眼睛看了看树冠,说:“试试吧。”
沮诵插嘴说:“伐棵小树,载在云车上。”
胡曹忽然醒悟,找来斗苞、茄丰等,一同制作。斗苞执规划出圆顶,茄丰伐竹破竹,做成一个圆圈,固定在曦云车上。胡曹在上边蒙上葛布,四周再垂上一圈葛布。制成后,往轩辕车上一试,果然凉快。轩辕名之为华盖。
轩辕从车上取下华盖,安置在璨云车上,对王母说:“眼前是两条道,这条是通往空桑,这条道是通往瘗(yi)山,你我就此分手了,你去朝见炎帝,我们去求访常先、大鸿,愿道上保重。”
凤后笑盈盈地拱手致意:“后会有期。”
沮诵见女苑要走,才后悔有一句话早该说而没说,傻愣愣地望着女苑,女苑看着他,依然哧哧笑着。
赤松子眯着眼说了句:“可惜,失之交臂。”
转眼之间,王母带着赤松子、女艳、女苧等往空桑道上去了。
女苑、女艳、女苧等骑着马鹿,跟在王母璨云车后,渐渐远去。沮诵后悔地捶了一下头:“唉!”
女宓、女绎半跪相送,从此她俩便留下来。
胡曹、茄丰、斗苞等也为轩辕、风后等制做了华盖。风后称赞胡曹等说:“真不简单,少典氏男子都这么手巧。”
又行数日,进入伊水地界。沮诵在前边拦住轩辕说:“我提议,这儿离有熊不远了,先收复有熊,再去寻什么常先。”
轩辕有些心动,问风后:“你说呢?”
风后想了一会说:“夺而不守,不如不夺。”
沮诵坚持说:“现在有熊只有神茶、郁垒等几人,保证马到功成。”
仓颉劝说:“按计划是求访贤才,何必要争此时?”
轩辕这才下了决心,果断地说:“以后再说。”
沮诵倔劲上来,蹲在琥云车前说什么也不起来。
轩辕又气又恼,虎着脸对力牧说:“把他扔到车上去。”
力牧双手托着,将沮诵放到琥云车上,又对他说:“走吧!事情有先有后,按次序来,莫固执,要随和。”
沮诵僵卧车上,一动不动任凭驭手驰骋。
日入时分,来到一座山下,溪水潺潺,清冽甘甜。轩辕被景色迷住了:“快!停车,休息。”
风后也称费道:“好美的景色!”
轩辕问:“元后也钟情山水?”
凤后凄然一笑说:“我看它像穷桑之地,故触景生情。”
轩辕抒发着情感说:“凡山水胜景,可给人以智慧,给人以力量,给人以安宁,情景交融,其乐无穷。”
力牧一下车就打猎去了。
轩辕、风后大谈山水,谁也没注意昆阍、滑稽二人在琥云车旁挖了一个土坑,从车上抬下沮诵要活埋。
离朱看见,大惊失色,高喊着:“住手!”
轩辕、风后循声望去,见状大吃一惊。轩辕紧皱着眉头,赶快过去,离朱已经从昆阍手里夺过骨耒,喝问:“你这是干什么?”
昆阍认真地说:“我看沮诵君后,不吃不喝,不言不笑,好像死了。”
喫詬显示着他的聪明说:“人死了,是闭着眼的,你看沮诵君后还睁着眼呢。”
滑稽做了个鬼脸说:“沮诵君后想长眠不起,我想应该帮他一下。”
仓颉见沮诵卧在坑中一动不动,跳下去,将他拉起来喝道:“起来!”
沮诵动也不动地说:“不收复有熊,不如去死。”
仓颉着急地拉起他说:“兄弟真糊涂,该怎么办,元后会有安排,怎能与元后怄气?”
沮诵坐在坑内,失声痛哭,轩辕又好气又好笑,好言相劝说:“起来,起来,等请到常伯、大鸿先生,定夺回有熊。”
沮诵破啼为笑:“真的,一言为定,不能哄我,不然,谁失言,谁就是这个。”说着用手比划着一个小狗。众人哄然大笑。
仓颉继续审问昆阁、滑稽:“你俩是谁的主意,要活埋沮诵君后?”
昆阍抢着说:“我的主意。我看他半日不动,以为死了,人死入土为安嘛。
滑稽争着说:“我的主意。”好像争功似的,“我想既然说话没有人听,不如去死。”滑稽反穿着衣裳,右脸三颗黑痣,排成一排,滑稽不断用手摸着,巴眨着眼做着鬼脸望着沮诵。
沮诵伸出拇指赞扬他说:“好,知我者滑稽也。”
仓颉眼下也有两颗黑痣,远看好像四目,盯着昆阍、滑稽说:“混蛋,你们以为做对了,争功呢?”
昆阍双手一摊说:“也没错到哪儿?”
天黑了,力牧等扛着猎物回来,还带回来两位猎人。力牧从肩上扔下一头斑羚,对轩辕、风后说:“这二位知道常伯,请他们来讲讲。”
轩辕起身相迎。二位猎手一见轩辕,绝口称赞:“好威风,有如神灵一般。”纳头便拜。
然后手抚云车说:“真了不起。”风后招呼众人围坐一起。
轩辕毕恭毕敬地问:“请二位讲讲常伯之事。”
一位年长者说:“诸位一定都是贤能之士。好汉惜好汉,贤者访贤者。常伯也是一个德高望重、贤达之士。从这里往东南再走
三十里,有一个村落,居住着常水氏,君后名叫常先,人称常伯,常伯有一弟,名叫常仪,人们称他兄弟为大常、少常。”
年少的猎手补充说:“常伯明地利,创浇灌之法,五谷丰登,积数年之食,又建廪仓,积蓄有余。而我们氏族却少衣缺食,凡求借者一律不拒。常伯还令举氏习剑强身自卫。”
年长的猎手赞道:“常伯治氏有方,常水氏是附近方圆百里一个强氏。”
轩辕听罢,早坐立不安了,急得站起来,踱来踱去,恨不得立即见到常先。斑羚还未炙好,就下令:“走,连夜到常水氏去。”
风后笑盈盈地说:“急什么,明天吧。”
轩辕急不可耐地说:“不行,我一刻也不能等了。”
众人没办法,将斑羚撕开,一人拿了一块边走边吃。
沮诵仍然坚持:“我最后一个,你们前边走吧。”
轩辕说:“好的,曦云车开道。”张若、谐朋举着火烛,牵着马,在黑夜中前进。走了一夜,天色蒙蒙亮时,来到一个村落前。
几棵松柏下的一块空地上,有一人正在习剑,剑法谙熟。风后不由得叫好。那人止住剑见许多云车停在那里,上前迎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