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盯着那人问:“先生可是常伯。”
那人拱手致意:“在下正是常先,不知众位寻我何事?”
轩辕整衣拜见:“我乃少典氏轩辕,专程前来造访先生,求教治氏强族之方。”
常先忙说:“不敢当,不敢当。”遂让入邑内。
轩辕细看常先,身材高大,椎发上系着两条紫色带子,紫色葛衣,脸型较长,浓眉下,一双眼细长细长,鼻子尖尖的,小嘴,尖下巴,留着一些短须。
绕过萧墙,是一幢茅草门,进入大门,即是一庭,可容数百人,庭中种着十余棵杉树。少常听到脚步声,从草堂上迎出来。
少常长得和大常十分相像,常伯说:“少典氏元后等前来造访,快准备朝食。”
少常躬身答道:“是。”急急去办。
常先引到罘(fu)室中前,请众位入室。
轩辕等入室后,轩辕将风后、力牧、仓颉、沮诵、女宓、女绎一一介绍给常伯,常伯一一拱手致意。
常伯请轩辕、风后东向坐,特意重席相待。力牧、仓颉、沮诵南向坐,常伯北向作陪。一会常仪带人送上饭食、醴酒。既有糗、饵,又有炙、脍、醢、脯、羹,十分丰盛。
风后指着席上食物笑着说:“瞧,富庶之氏,与众不同。”
仓颉注意到常水氏氏徽为日月。
常伯做请状:“薄酒不成敬意,请!”
食后,轩辕问:“请问先生怎么样治理才能丰衣足食,繁荣强盛?”
常伯谦虚地说:“谈不上什么治,只是做了几件事而已,常水氏共一千余人,平时各有分工,或农、或牧、或陶、或渔猎,收获归全氏所有,分工合作,所以,衣食住行均不缺。男子十八而婚,女子十五而嫁。氏规,相让相助,十多年来,渐渐兴盛起来。”
风后感叹地说:“真是相见恨晚啊!三年前能听到先生之言,穷桑岂能失守?”
常先接着说:“穷桑之事,已有所闻,此事全怪蚩尤贪婪残暴,岂是元后之失?”
轩辕今天格外高兴,畅谈不已,一直谈到日落,仍然兴致不减。
常仪,仪表堂堂,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一语未发。
常伯介绍他说:“我这个兄弟痴心于月,长夜观月,对月沉思,对月而叹,简直是月痴。”
轩辕称赞说:“能痴而后有创,痴事者,世有几人,难能可贵啊!”
谈到月常仪有了话题,侃侃而谈:“月出、月没是有规律的,朔、望、弦、晦交替不变,三十日一周期,人们只知道万物与日相关,不知道万物也与月相关。”
沮诵惊奇地问:“真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常仪兴致所至,倾述己见:“三次月晦为一季,四季为一岁,月、岁紧密相关。”
轩辕求才心切,急切地说:“二位满腹经纶,轩辕恳请二位同治黄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常水氏属炎族一氏,常先怕产生背族之嫌,便婉言谢绝说:“元后美意,在下深表谢意。只是我二人孤见寡闻,区区一小氏之后,不敢从命。”
常仪却动了心,听得哥哥拒绝,噘起嘴不高兴了,心想,哥哥真不识拾举。
沮诵极力相劝:“我黄族地域千里,先生必能大展鸿图,广施抱负。”
常伯对这话十分反感,认为沮诵有些狂妄自大,便说:“小溪之鱼,不敢擅入大海。”
轩辕听出常先话中有话,遂不再言语。
黄昏时分,常先安顿轩辕、风后休息。常仪抱怨常伯说:“世事变化神速,人们已不拘于本氏族了,大融合是未来的趋势。哥哥不应拒绝。”
常先教训常仪说:“你不懂,为狂妄者效力,费力不讨好。”
常仪反驳说:“我看轩辕、风后谦恭有礼,是诚心相请。”
常伯沉思着说:“看看再说吧。”
轩辕因常伯拒绝相助,沉闷不语。
沮诵信口说:“有用之才,到处都有,不必为他苦恼。或许大常是空有其名,像癞狗一样扶不上墙。”
风后正颜说道:“此话差矣,如风后者多如牛毛,如常先者风毛麟角。”
沮诵惊得双眼圆睁:“真的?常先真的那么可贵?”
轩辕叹道:“人世间什么难得?最数人才难得。”
沮诵摸着头梢说:“哟!我还以为美玉难得呢。”
“玉器、玲珑剔透,是宝贝,但它是死宝,人才是活宝,创造力无穷无尽。”
轩辕一席话,说得沮诵坐不住了:“元后放心,常伯倘若不答应,我给你抓也抓回去。”
风后急忙制止说:“不能无礼,千万不能!那就要坏大事了,对贤能之士,必须以礼相请。”
“罢罢罢,太难了,我还是当我的开路先锋罢。”沮诵摇摇头说。
仓颉说:“开路,还得看你高兴不高兴呢。”众人一齐哂笑。
仓颉站了起来说:“我去劝说劝说,看看怎样?”
力牧摇着头说:“去也白搭,刚刚拒绝,不会立即改口,不如欲取先舍,明日纵车而去,那时,常先兄弟会有所失,然后再说。”
轩辕高兴地站起说:“妙!深得求才之要。”
第二日,十干神匆匆收拾云车,轩辕早早立于常伯罘室之前。
常伯一开门,轩辕即说:“打扰君后了,轩辕等还有要事,即日告辞。”
常伯想也没想到这么突然,感到措手不及,不知说什么,等他明白过来,轩辕、风后、力牧、仓颉沮诵、女宓、女绎等已上了云车。轩辕就在车上一揖相谢,方明鞭子挥,云车已经启动。
听得辚辚车声,常仪急切地跑来问:“怎么走得这么急?”
常伯凝目远视,说:“轩辕说有要事。”
“什么要事,你看轩辕那眼神,若有所失,又恋恋不舍。我看是哥哥昨日拒绝,怏怏而去。”
常伯给轩辕又一个结论:“轩辕这人求之急,舍之也急。”
轩辕走了几日后,常先反感到一种不安,萎靡不振,不知该干什么。
其实,轩辕等并未走远,置于百里外的深山之中,狩猎闲居。
轩辕一向迷恋山水,这三天却索然无味。
风后这时说:“是时候了,我回去看看吧。”
轩辕嘱咐:“常伯二兄弟贤能兼备,且勿唐突。”
风后、女宓登上鎏云车,唏祖执御,一日便回到常水氏。
哺时刚过,常伯兄弟听得云车声响,急忙飞出罘室,迎了出来,常伯急切地问:“元后何事而返?”
常伯多么希望风后说:“奉轩辕元后之命来接先生来了。”
可是,风后记着轩辕的话,不敢唐突,把真意掩饰起来,反而说:“轩辕元后说未曾目睹常水氏的劳作,物产,实是憾事,特意令我前来目览。”
常伯见风后不提相请,自己当然也不便提起,说:“好啊,请多多指教。
常仪一听这话,失望了,说:“你跟哥哥去看吧,我去去就来。”
风后伸出右手说:“请便。”然后随着常先先到郊外田野中,见小溪通往田里,纵横交错,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常伯:“这叫水渠,引入田间,可以随时浇灌,不待天而雨,可增收五成。”
风后感到常先的确见识卓越,愈加敬重,愈是不敢唐突。说:“了不起,神农创耒耜,先生创灌溉,均属丰功伟绩。”常先摇头说:“过奖了。”
之后,又看了廪仓。树丛中,耸立着十数个廪仓,泥墙草顶,上下均有风洞,风后问:“这些能吃几年?”
“三五年不成问题。”常先说,“按说遍地飞禽走善,食无忧。只是人口渐多,鸟兽渐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风后称赞说:“先生确实有远见啊!”
是夜,明月中天,月光如洒。风后见人们拥向一处,问:“夜里,还要忙吗?”
“不,相聚习剑。”
风后一听剑,精神倍增:“走,看看去。”
只见月光下,不仅有青壮年,还有童男少女,白头翁妪,人人手执一剑,月下挥舞。
风后见常先也背负一剑,说:“能看看君后舞剑吗?”
常伯抽出赤剑说:“献丑了。”执剑在手,轻捷起舞,剑光闪闪,凉风习习。风后鼓掌叫好!
等常伯下来,风后接过赤剑,细看,原是红木削制,坚硬.锋利。风后也喜剑善剑,情不自禁地挥舞起来。只见剑法娴熟,一柄剑一会如翻江倒海,一会似风卷残云。常水氏都惊呆了,一个个大张着嘴,半天不能合拢。
常伯欣喜万分:“原来元后身怀绝技,无与伦比。”
常伯将风后请人罘室,月夜对酌谈剑,十分投机。只是相请一事,风后实在不好开口。
居二日,沮诵乘琥云车至,下车伊始,哇啦哇啦乱叫:“怎么回事,一去三日,快把轩辕元后急死了。”
常仪笑嘻嘻地迎出来:“君后息怒,干嘛这么着急?”
沮诵直言不讳:“你不知道,轩辕元后请常伯,费尽心机,吃不下,睡不着。你以为我们走了吗?没走,在百里外的山中等待呢。”
沮诵直人直语,将力牧妙计全盘端出。
风后、常伯从罘室走出,风后急忙制止说:“住口,休得胡言乱语。”
常伯听出内情,十分感动。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人呢?常先愿随轩辕而去。”
沮诵一听这话,返身上车:“我去禀报元后,免得心焦。“飞车而去。
风后解释说:“君后休要见笑,沮诵性直口快,为事急躁。”
常伯爽朗地笑了一声说:“直有直的可爱。不然元后来意还窝在心里呢。”
常先一语点破,风后纵声大笑:“我怕君后为难。”
常仪劝说:“哥哥早该决定了。”
日落时分,车声轰轰,如滚雷之声,沮诵开道,远远地就喊起来:“轩辕来了!”
常先兄弟和风后忙迎出来。
轩辕不等云车站稳就跳下来,急步上前,执常伯手说:“能得先生相助,轩辕如逢甘霖。”
常伯十分激动地说:“常先无才,惟恐元后失望。”
轩辕喜得手舞足蹈:“先生尽得神农之术,黄族耒耜全赖先生了。”
常先让常仪备宴,彻夜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