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容成正在吩咐十干神:“合宫从此交给你们了,日夜守护,不得出事。”
甲神单阏:“这好办,轮值就是了。”
轩辕点头微笑,表示同意。
容成,三十多岁,方头大耳,但头发、胡须已经花白,耷拉着眼皮,像在谋划什么。黄族的时历,均出自他手,诸如年分四季,一季分孟、仲、季三月,一月分上、中、下三旬:一旬十日,分别为甲、已、丙、丁、戊、已、庚、辛、壬、癸日。他的理论根据是:“古人云,天有十日,轮流值日,地有十干,轮流值班。”
他见轩辕要走,一把拉住:“元后,时已季春,切记,勿误农时。还有……”
轩辕不想再听他说什么,回身说了句:“好的,忘不了。”容成才放开手。十干神哄然大笑。
沮诵匆匆跑到大填家里,进门就喊:“师母,我还饿着肚子呢。”
屋内一老妪,正是师母具简,笑盈盈地说:“好的,还有一瓮蒸锅水,管够你喝。”嘴里这么说,却拿出半只羊腿说,“喏,这是方才嫘祖让人送来的,正巧,让馋嘴猪赶上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大填师呢?”
具简耻笑他说:“今天不知道谁得罪了他,正在里面闷坐怄气呢。
沮诵吃吃一笑,悄悄告诉具简:“是这么回事,轩辕元后将风后、力牧、大鸿、常伯拜为四辅,他不满意哟。”
具简一头白发,可是满面红光:“嗬!为这点事啊。”转身进入内室,一把拧住大填的大耳朵,揪了出来:“这老头子,真是倚老卖老啊,轩辕元后这样做碍你啥事?你不高兴什么?小肚鸡肠,容不的人,怎的?”
沮诵知道大填怕老婆,才想出这一招。这时沮诵装作吃惊的样子,一边劝,一边点头:“师母息怒,大填师也是为了咱们少典……”
“哼!为了什么!我知道,不就是为了他的面子,有了四辅,还能显出他吗?”
大填急忙辩解:“什么话,我是说,不同族害怕不同心。”
具简直截了当:“算了吧,纯粹是妒忌。”
气得大填指着具简:“你……你……”说不出话来。
具简双手叉腰:“我……我怎么啦?”
大填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席坐在那里叹气。
沮诵看到目的达到了,从怀里掏出一包茶说:“这是炎帝给元后的茶。来,我给大填师沏茶解渴。”遂把话题扯开。
一会儿,沮诵风急火燎地跑到仓颉那里,见仓颉端坐家中,面前堆着一堆木片、刻刀等,闭目静思。沮诵席地坐下,说:“我来了,我路施小计,让具简狠狠地将大填师责骂了一通,老头子乖乖地听着,大气不敢出。像霜打了似的,蔫了。”
“哟!你什么时候学会借刀杀人了?”仓颉说。
沮诵:“不管谁的刀,管用就行。说着又站起来,“你慢慢想吧,我还要向元后禀报。”
“屁股还没热呢,急性子。”
“像你呀!慢慢地想,不急不忙。我看多刻上几刀不就行了。”
说罢,像一阵风一样去了。
天色渐黑,仓颉跪坐在那里苦苦思索。室外春风乍起,细雨潇潇,他全然不觉。脑子里,一会是虎貙熊罴,一会是雕鹖鹰鹯,各种氏徽不断出现。如果照着画下来,又太复杂了。他画呀画,夜已很深了,狂风怒吼,似虎狼咆哮,春雨淅淅沥沥,又像鬼神抽泣。
天色微明,仓颉还是一无所获,日出时分,推门走出来,平坦的地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雨水,有两行脚印,十分清晰,一行是鸟爪,认出是野雉,另一行是阉冉的犬,走过后留下的犬印。
仓颉似有所悟:大地留印,万人皆识,为什么?形似,象形,对!就这么办!立即返回室内持刀飞刻,如象、马、鸟、鱼……一个个刻在木片上,水、火、土、木等均涌现在脑际中,“炎”两个火即是。帝呢,怎么刻?想了一阵,指事可矣,德泽四面八方。
仓颉数一数,七百四十二个字,这些都属自己所刻所创,最后又刻出一个“创”子,意即仓颉所刻,共七百四十三个字,放下刻刀,激动不已,背上木简去见轩辕。
众君后闻讯纷纷前来祝贺,轩辕兴奋异常:“主要是用以遗教子孙,就定名为字,今后大事均刻木以记,仓颉是为吏史。”
沮诵争功:“刻木记事,还是我提醒他的。”
轩辕笑:“那好,一同为史。”
轩辕于仓颉造字处筑造字台,祭天以告,祭祀后轩辕对众君后说:“文字之创,是智慧的火花,智慧的结晶,古往今来之事,将遗传万代,永放光芒。”
大填笑眯眯地走来,对仓颉说:“可喜,可贺,难怪有此丰功,你们可知为什么?”
众君后齐问:“为什么?”
“因为他有四目,你们有吗?”众人都逗乐了。
天老骄傲地说:“我少典氏人才辈出,众多发明、创新,如夷邑造车,共鼓、化狐造舟楫,泠沦造律,隶首作数,容成为历,尹寿铸镜,胡曹做冕,伯余做衣,於则制履,高元做宫室,加上仓颉造字共十一项,这都说明我黄族如日初升,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轩辕不这么看,他说:“每个氏族均有所长,如神农创耒耜农耕,发明医药,少昊制蛋壳黑陶,九黎制玉器,夙沙制盐等,均应相互交流,不保守,不封闭,不排外,兼收并蓄,共同进步。”
大填默默点头:“轩辕到底是轩辕,不同凡人,大人大器啊。”
自此,轩辕一应事务均由四辅办理,终日游宴,或与四妃、昌意嬉戏,或听泠沦奏乐。坐久思动,又萌发了游藐姑射山(即今山西临汾的姑射山。)中的念头。
天老请汾水氏冕候做向导,轩辕带众妃、四辅及众君后游览藐姑射山。山在汾水之西三十里处,林木葱郁,有许多珍禽异兽。
一天,一行人登一座山峰,离朱指着一兽说:“瞧,那叫什么?从没见过。”
众人顺着离朱手指方向看去,见山坡上站立一兽。独角,状如羊,身有鳞,青色如黛。
轩辕问:“这叫什么,谁知道?”
汾水氏君后冕候上前说:“此兽不常见,俗名叫神羊。”
轩辕心喜,认为是祥瑞之物,命力牧捕捉。
冕候阻止:“不可,神羊乃异物,捕捉则不利元后。”
轩辕马夫马师皇正在身边,说:“未必。过去说马是异物,是天龙不能捕捉,现在不是驯服驾车了吗?”马师皇,一位彪形大汉,不要说驯马,看样子驯虎也不成问题。
冕候厉声制止:“不行,汾水氏对它敬之如神,不准捕捉。”
轩辕说:“如果是这样,就算了。汾水氏敬之如神,必是神灵。”
说罢,遥遥一拜。那神羊悠然自得依然遨游在山峦间。
天老在轩辕身后悄悄说:“冕候生性耿直,言语冲撞,人们一般都不愿和他多说话。”
“可我觉得直言可敬,身边常有这么一个人,遇事不至于出错。”轩辕倒挺满意。
穿过羊肠小道,来到九孔山。冕候说:“九孔山因有九孔山洞而得名。孔与孔之间相连,深不可测。”
轩辕一边听着,一边细看冕候,三十余岁,脸色黝黑,目光犀利,看什么东西盯着不放,似乎要看穿似的。脸上有一种坚毅、果敢的神情。轩辕心想,此人忠厚,但不知直言程度,打算试他一试。遂指着一块形状像卧虎的巨石说:“瞧,那块石头很像方才那头神羊。”
茄丰立即附和:“真是,太像了,尤其是那神态。”
冕候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什么眼光,分明像只卧虎。”
茄丰争辩:“就像神羊,元后都这么说。”
冕候板着面孔说:“不管谁说,像什么就是像什么。”
轩辕勃然大怒:“我说的都不对吗?”
冕候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说:“不对!就是不对,黑白怎能颠倒?”
茄丰盛气凌人:“元后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风后、天老等一个个暗暗偷笑,轩辕转怒为喜,说:“方才是戏言耳,冕候爽直可嘉,茄丰谑言该责。”
茄丰羞得满脸通红。
泠沦冷冷地加了一句:“屈轶草决不会妄指。”
轩辕说:“冕候如鉴,可帮我去污垢,正是非。”遂留在身边。
轩辕留恋山中,乐不知返。冕候劝说:“山水一游可矣,且勿忘情山水。”
轩辕说:“是,速返鄈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