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捷剟风尘仆仆来到穷桑,进入衿宫,参见了太山稽,地典、封胡君后,急切地说:“九黎已分兵三路进犯中原,西路有魑魅、堇支率领,直奔穷桑而来。”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片木简递于地典:“喏,元后之命。”
地典接过木简仔细把玩,对太山稽、封胡说:“这叫木牍,轩辕口述,仓颉刻写。”
封胡着急地说:“快看看说些什么?”
三人同看地典指着刻画的符号说:“牵制魑魅、魍魉,力保穷桑。”魑魅、魍魉是由他们的氏徽嘲凤、满牢代替的。
太山稽抚摸着山羊胡子,高兴地说:“这方便多了,千里之外可以传话。”
封胡赞扬说:“仓颉之功,功在千秋。”
地典踱着步子:“说着容易,做着难,怎么牵制魑魅、魍魉呢?”用手使劲拍着脑袋,似乎想拍出一条妙计。
地典个头不高,身子发圆发胖,脑袋又圆又大,耳朵垂肩,鼻子尖尖的,高高的,圆眼小嘴。一笑,满脸笑意,给人以和善可亲的样子,不过略带些滑稽,性格爽直。和封胡相处甚密。遇事喜欢琢磨,有时也能琢磨个头头道道。
捷剟见地典君后沉思,悄悄退下。封胡学着地典,半卧在芦席上苦思冥想。封胡与地典长相略像,可是要比地典高出一头,还要胖些,常常自称兄长,其实比地典小两三岁。
太山稽端坐阶上,双目凝视,也在为如何“牵制”动脑子,一动不动,须发半白,清瘦矍铄。
地典突然大喊起来:“有了,有了。”
“哈哈,吓我一跳,什么有了。”封胡说,太山稽则笑眯眯地,静听下文。
地典卖关节说:“我想了个好计,不仅能牵制九黎,说不定还大获全胜!”
“快讲!我们也听听!”封胡紧催。
地典却不说了:“你猜?”
“要胜九黎,只有请力牧到此。”封胡摇着身子说。
地典摇摇头:“不是。”
“要不,是水攻火战?”封胡拼命猜。
地典摇摇头说:“都不是。”
“不猜,不猜,你的古怪点子,谁能猜得中?”封胡嘴里说着不猜,可又说了一句:“拼死一战。”
“咳!魑魅、魍魉神力超人,不能硬拼。”地典连连摆手。
封胡急了:“那你快说啊!少吊人胃口。”
太山稽不慌不忙:“别急,让他慢慢讲。”
封胡拍了一下芦席,大声说:“再慢,魑魅就该到了。”
地典这才说:“九黎凭着力大横行中原,我们为什么不凭借地势呢?峄山形势险峻,为穷桑屏障,山中有绝洞,号称天牢,易入难出,我们来个以险取胜,怎么样?”
封胡听罢,不屑地摇摇头:“我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原来是这么个馊主意,行不通,行不通。你想,好端端的大道不走,进绝涧干嘛?”
太山稽却兴奋起来:“好计,好计,可以设法将魍魉引进去。”
“魍魉可没有那么傻。”封胡疑惑地说。
“凭智慧将他引人绝涧。”太山稽满有把握地说。
封胡摇摇头:“这就要看运气了。”
“但愿走运。”地典满怀希望地说。
太山稽站起来说:“我看魍魉、魑魅头脑简单,是一个葬汉,斗力难以取胜,斗智还有八成希望。”太山稽沉思着说,“封胡君后驻守穷桑,我和地典兄弟前往峄山。”
封胡抱拳致意:“但愿天遂人愿,旗开得胜。”
太山稽地典各带本氏人众隐入峄山。
通往峄山的大道上,魑魅、魍魉各自骑着苍牛,手提双杵,神气十足,奋勇向前,身后是两面氏族旗,一面是黄色的旗子,缀着嘲凤;一面是绿色旗子,上缀满牢,杀气腾腾而来,不愧为是杀戮之神。后边紧跟着夙沙氏君后堇支,形同小丑,身后高擎着一面白色旗帜,上面缀着夙沙氏的保护神——盐神,是一位妙龄少女的头像,美丽动人,披发如瀑,垂于胸前,柳眉、杏眼、小鼻、小嘴,面带忧虑。
这天,九黎来到一山岗前,面前出现了两条道,魍魉犹豫不决,不知该走哪条道。魍魉举目四望,见山岗口一名樵夫,负薪而下。
魍魉命土卒捉来询问。
只见樵夫面目如黛,苍黑消瘦,佝背弯腰,骨瘦如柴,楼衣,赤体,腰间插着一柄石斧,背负少许枯薪。魍魉喝问:“呔!哪里人氏,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颤微微地说:“老儿峄山氏人氏,孤身一人,采草打柴,聊度残生。”
魍魉厉声责问:“这两条道,哪条能往穷桑?”
老者手指了指:“这条。”
“当……当……当真。”魑魅半晌才说出话来。
“当真!”老者不犹豫。
魑魅一把拉过老者,盯着他看了好一阵,一推:“滚!”
老者作了一揖:“多谢。不过穷桑已空无一人,太山稽等为避九黎,已经全部躲入峄山之中了。”言辞自然,缓缓说来。
魍魉听了,喝道:“等等。”怒目相视,问,“谁教你这么说?”
老者:“咳,怪我多嘴,请自便。”
魍魉举着石杵说:“敢有半句假话,立即将你剁为肉泥。”
老者可怜巴巴地说:“老儿不敢。”低着头,不敢仰视。
魑魅一挥手,再次喝道:“滚吧!”老者一步一颤地向穷桑方向走去。
魑魅问:“老头……会不会……诳……诳我……我们?”
“不怕诳就怕有诈。”魍魉说。
堇支讨好说:“我看那老头老实巴脚,不会说谎,更不会有诈。”
“你懂什么,夷人难测!”魍魉叱斥他。
魑魅问:“该……该……怎……怎办。”
“就地安营,令人打探清楚再说。”魍魉吩咐。
翌日,小卒打探后来报:“往西十里有师旅驻扎。”
魑魅点头说:“老……老头儿……果然……不……不诳人。”
“诳是没有诳,但须防诈。夷人狡诈,要处处小心。”魍魉反复叮咛。
魑魅无所谓地说:“也不……不要……太……太小心了。”
魑魅、魍魉、堇支三君后前往涧口探视,见地典带着有罴氏执鞭等候。涧内隐隐可见,三族耸立,人影憧憧。
魍魉上前说:“黄罴,在此等死吗?”
地典笑嘻嘻地说:“非也。是等尔等前来送死。
堇支欲争头功,手挥石铲冲上去说:“我来收拾他。”
“小心。”魍魉嘱咐他。堇支已杀向前去,挺着石铲,一步步走向地典。地典站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是怒目而视。堇支越往前走,越胆怯,渐渐放慢脚步。还剩三五步时,地典大喝声:“看鞭,叛贼!”说罢用鞭猛地打来,堇支吓了一跳,就地一滚,后退十数步。
地典哈哈大笑:“哈哈,原来是个熟透了的疖子——脓包。”
魑魅见状,提杵来战地典,地典举鞭相迎,兵乒乓乓,十来回合后,地典开始后退。大喊声:有种的,你来!”抽身就跑。
魑魅要追,魍魉拉住他:“勿追,你看林中鸟儿躁动不安,恐有理伏。你想三旗耸立,怎么仅有地典露面?”
魑魅瞪着眼说:“就……就算……有埋……理伏,难……难道,……怕他……不成?”
魍魉拦住魑魅不让追,说:“别的不怕,封胡的氏微是鹖鸟,封胡的方雷氏就像鹖鸟一般,好斗善斗,一斗到底,从不退缩,至死方休。遇到这种不要命的人,也是可怕的。何况你我初来乍到,小心些好。”
魑魅觉得有理,停下来不追了。
地典跑了一阵,回头一看魑魅,并未追来,骂道:“魑魅鬼蜮敢追必死!”连喊数声,魑魅站立那里,动也不动。
太山稽迎上来说:“不是魍魉精明,是魑魅头脑简单,魍魉圆滑。”
地典手摸头馆为难地说:“这可怎么办?”
“别急,魍魉牛性子,先慢后爆会激怒的。”太山稽说。
第二日,地典带有罴氏来到九黎营前,让士卒一同高喊:“魍魉、魑魅一对鬼蜮!”连声辱骂。
魑魅火冒三丈:“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魍魉推开魑魅说:“走开!今天我来对付他。”
二人战不上三五合,地典扭头败走,魍魎停步不前。地典回过
头来,向他招招手:“来呀,来呀!有胆量,来呀。”魍魉上前,地典回身再走,走一阵,骂一阵。
堇支不解地问魍魉:“战又不战,追又不追,等什么?”
地典又骂开了:“怕死鬼,胆小鬼,龌龊鬼。”地典搜尽枯肠,百般辱骂。
魍魉一时性起,一挥手:“追!三支师旅早就等这一句话了,策动苍牛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