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4:00——
“妈,这纱帽也太花哨了,像带了个花篮出去似的。”时兮望着镜中头戴一顶五彩斑斓的纱帽的自己第三次试图劝说时夫人。
“嗯……那就换这顶酒红色的如何?点缀着的黑色羽毛也很不错。”时夫人望着自家二女儿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终于松了口,选择给她配上一顶华贵却不失庄重的纱帽,时夫人想着这是女儿改变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总要让别人眼前一亮才行。
最后,对于礼服以及配饰的选择如下:黑色修身高叉旗袍,白狐围脖,一条价值六千银元的红宝石项链,一双白色蚕丝手套,酒红色纱帽,一双镶钻酒红英式高跟鞋。
时兮带上那条项链后默默换算了一下,再次感叹时家的有钱程度,而等到了解了全身上下所有装备的价格后,她顿觉身上穿了一座矿山,还是钻石矿的那种,前世的时家已经没落了,虽然时兮与哥哥又靠着时家鼎盛时期在商界留下的余威重建公司,让时家隐隐有了东山再起的趋势,但也没有参加一次宴会就重新置办一套礼服这么奢侈。
时兮:贫穷(并不)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等那位传说中从法国进修回来的化妆师来到时家时距离宴会仅剩一个半小时了,时兮对这位化妆师也十分好奇,据说是一位化妆技术出神入化的奇人,可当见到这位奇人的真面目时,时兮冷静艳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一个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洋红色小西装,留着寸头,脖子上还系了一条花丝巾,扭着腰拎着化妆箱走过来。
“哟,这位就是时二小姐?看来这传言一点儿都不可信啊。”男人在看到时兮的一刹那,突然把脸凑近,时兮皱着眉看着他:“先生,麻烦请快一点,时间要到了。”
“啧啧啧,脾气还真大,你们放心,以我的技术绝对能赶得上时间,不过……时二小姐,你这张脸可不好画啊。”上一秒还捏着嗓子嬉皮笑脸的男人马上进入工作状态,仔细地观察着时兮的脸:“你的脸基本上没有什么画的必要了,说真的,你的长相可比那些清纯的好看多了,偏向于欧美富有攻击力的长相,但是你眼睛的形状很好看,又柔和了这种攻击力,让整体看起来艳丽又妩媚……”
男人喋喋不休地评价着时兮的脸,让一边的时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思想还是没有那么开放,不会允许别人对自己的随意女儿品头论足,但一旁的时兮却并不在乎,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她早就知晓一些化妆师喜欢工作时自言自语,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让她有些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代的化妆师竟然也有这个习惯,在二十一世纪时就圆滑的游走于各大宴会和交际场面的时兮自然不会因为他人评论自己而感到不自在,更何况化妆师本就需要了解客人长相的特点。
男人在又询问了时兮几个问题后,就执意要把时兮拉到一个有镜子的隔间里面单独化妆,本就有些不高兴的时夫人这回彻底炸毛了:“先生,化妆在这里就可以,不必单独画吧。”
“夫人,如果不单独画的话,会影响我的发挥,请您谅解。”因为时夫人的语气有些冲,男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毕竟也是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当即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可是我也是在这里画的,为什么我的女儿就偏要单独画……”
“夫人,还请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在身旁的春花和秋月期待的注视下,时兮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打断:“二位先停一下,妈,马上就快到时间了,也不好再耽搁,不如我就和这位先生单独去化妆,您若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派春花去门外守着。”
最后对峙的两人只能各退一步,同意了时兮的提议,男人马上把时兮领到单独的隔间,生怕被突然拦下似的。
好一会儿,在时夫人焦急到想要不顾形象地踹门把时兮拖出来时,二人终于走了出来,时兮的小脸被纱帽挡住,看不真切脸上什么样子,但旁边的男人倒是一脸兴奋,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时兮抬起头,终于让人看清了纱帽底下的脸,一时间除了一脸骄傲的男人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平常的时二小姐已是十分美艳,但如今盛装打扮后更让人移不开眼,因为常年不出门而白皙又娇嫩的肌肤裸露出来,媚惑的脸上略施粉黛,眼线把原本就形状完美的眼角更微微上提了一些,恰到好处的唇妆让即使面无表情也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嘶……红颜祸水!
在场的人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了一个词,有些脸皮薄的小丫头更是直接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时兮看着众人的反应,说不骄傲那是假的,来到这个世界,别的先不说,这张脸就足以让她满意,毕竟是女子,还是对容貌比较重视的。
因为时间快来不及了,众人只好把时夫人和时兮请到车上,依依不舍地望着时兮的背影,望着望着,不禁生出一丝庆幸:二小姐这样美,先前待在家里不出门简直是暴殄天物,幸亏二小姐回心转意,不然他们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二小姐这么美的一面。
宴会——
宴会开在海城最大的酒店里,这酒店是外商与政府合资建造,目的是为了迎接一些尊贵的客人,或是为上流社会举办宴会提供场地,在这里,花钱如流水绝对不是夸张,在这里仅仅是一份牛排也要100银元,更何况是办一场宴会了,这些世家贵族却仿佛不在意似的,隔三差五总会在这里开一场宴会或是小型聚会。
正在时兮感叹自己和那个组织这场宴会的左大帅的贫富差距的时候,原本三两聚集在一起攀谈交流或是谈生意的人们突然安静了下来,齐齐望上宴会厅尽头的二楼高台上。
时兮第一时间有所察觉,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抬头将视线落在让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的老人身上,老人身穿黑色中山装,袖口一丝不苟,身上没有一丝褶皱,微微有些两鬓斑白,带着微笑,但仍掩盖不住一身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息,身姿笔挺,即使一声不吭,也让人忽视不了他的存在。
时兮了然,想必这位就是左大帅了,听说左大帅虽手握重权却从不欺压百姓,逢年过节还会给他所管辖区域内的乞丐分发些粮食,因此在民间颇具盛名,她即使只是看着这位老人,仍感受到了一些威严由内而外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覆盖整个宴厅。
“诸位不必拘谨,我今日带千澜来,虽说是视察海城发展情况,但实际上不过是来见见老友,叙叙旧的,诸位只当这是普通的宴会就好。”左大帅在环视一周后,缓缓开口,先是做了一段例行的演讲,后来又说出他此行的真正目的让大家不必紧张,但听到左大帅的声音后,时兮实在是放松不下来。
这声音,就像是尖刀磨过沙砾,又穿越硝烟战火才传出来,沙哑又低沉,还带着岁月的沧桑。
演讲完之后,左大帅就退了下去,时兮知道他一会儿必定还是要下来的,便也没再做太多关注。
这时,一个女孩凑了过来:“时……二小姐?是你吗?”这句话虽轻浅,但还是让附近的几个人把头转了过来,毕竟谁都知道时家二小姐迂腐又传统,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年到头都出不了几次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此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把头转了过来。
主角变成了她,时兮不得不抬头,对着凑过来的女孩笑了一下:“是我。”
这一笑,让时兮周围的这一方空间仿佛凝固了,女孩儿呆呆地望着她:“你是……时兮?”她本只是看着这位身材姣好不知是哪家小姐的姑娘不知为何背影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出有些像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时二小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来搭讪,如果不是的话,也可以结交一番,但其实她心里认为这个穿着打扮时尚又端庄的女子不可能是时兮,毕竟这位时二小姐的“光荣”事迹早已家喻户晓。
可没想到,这姑娘还真是时兮,而且,还这么漂亮。
“时兮!真的是你!”女孩终于有了反应,激动地叫起来,她并不讨厌这位时二小姐,曾经见面时聊过天,更让她认为这位小姐虽然人有些迂腐,但饱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心中难免对她有了些好感。
因为她这一声尖叫,顿时引来了不少人向这边观望。
“时兮?那位时二小姐?”
“不会吧,那位小姐居然是时兮?!”
“真不可思议……”
时兮在记忆里搜索着,终于找出一个人名:“罗燕亭小姐?”这位罗燕亭小姐出身书香门第,有些胆小,但是内心却十分叛逆,导致这位小姐虽然深受家庭影响,熟读圣贤书,但说什么也不肯学那些传统的琴棋书画,也不肯学这些新晋的插花钢琴,在一次偷跑出来玩儿的时候偶然遇到时兮,是原主在这海城中为数不多的算是交好的朋友。
“是我是我,时兮,咱们俩之间还说什么敬称,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不过没想到你打扮起来竟然这么漂亮,当然,你原来也很漂亮!”罗燕亭有些冒冒失失的,不过是个性格开朗大方的姑娘,时兮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恶意,便当下决定拉近彼此关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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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宴会,其实无非就是各大世家聚集在一起聊天谈生意罢了,桌上的食物倒是没有多少人去吃,多数都是拿了高脚杯寻找自己熟悉的或是想要谈合作的生意伙伴。
虽然在宴会上因为自己的容貌打扮的原因,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之后也有不少人来搭讪,但在时兮一一回绝之后,也就没有人来自讨没趣了。
时兮待的无聊,她除了身边的罗燕亭之外,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了,而罗燕亭又被他的父亲叫走去跟其他家族结交了,她只能一个人默默立在墙脚吃着桌上的小蛋糕。
不过……
时兮转了视线,看向站在宴厅中间被人们团团围住的左大帅,不是说带了个少帅孙子来吗?怎么只有左大帅一个人在这,参加个宴会还要压轴登场?
时兮突然感到一阵烦闷,去和时夫人打了一声招呼就走出宴会厅向后花园走去,心中对这宴会难免有些失望,因为时代的不同,她原本期盼着这里的宴会会有些什么好玩的东西,没想到与前世的宴会一样,都是那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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