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春花就把蒙在被子里赖床的时兮拖出来,叫了另一个小丫头秋月过来,一个扶着半梦半醒的时兮不让她倒下去,另一个忙着找出去穿的衣服。
“啊……”时兮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总算清醒了点,看了看周围,才反应过来是昨天说要早上去买衣服,这才起了个大早。
时兮本来坐在梳妆台前,漫不经心地看着春花和秋月在身边忙里忙外,不禁有些疑惑。
不就是出门买个衣服吗?怎么这么麻烦,还要特意去找衣服,若是每出一次门就都需要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去了。
时兮这样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什么?小姐,您以前不是说一年最多出门两次,每一次都要盛装打扮吗,这两次本应是上个月的中秋,还有一次是除夕,这次您提前了好几个月,但到底也还是要打扮得隆重些。”离她比较近的秋月先抢着说,春花和秋月是两姐妹,自小和时兮一起长大,春花比秋月大一岁,也比秋月稳重一些,秋月则相对来讲更活泼。
在这两天逐步了解原主做事的风格后,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兮,听到这种事情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她目光一转,突然,眼神定在了某处。
身子一瞬间的僵硬,又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玉镯,声音嘶哑的轻声说:“这是我的吗?从哪儿来的?”似是问身边的两个丫鬟,又似是问自己。
“那个不是时帮办送给您的吗,您不记得了?”
“是……父亲送给我的啊。”时兮的声音更加沙哑,隐隐透出一些失望,那玉镯和前世外祖家送给她的玉镯一模一样,甚至连玉镯上镶嵌的琥珀里天然的纹路都一样。
时兮有些哽咽了,她一直记得自己前世的家,这一个月来拼命给自己找事干,就是为了阻止自己有时间去回想她的家,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不会回想起来。
她的哥哥,还有疼爱她的外祖一家,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伤心?过的和以前一样好吗?外祖母和外祖父的身体还硬朗吗?
现在的时兮都不得而知了,纵是想知道也是有心而无力,毕竟在两个时空。
拼命把眼泪忍回去的时兮低头,原本一直高挺的脊梁微微弯了下来,春花和秋月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说到别的话题,把玉镯的问题抛在脑后。
待到又换上了那身繁琐的衣服和鞋子,时兮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弄发型了,便简单挽了一下及腰的长发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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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高档服装店门口时,时兮已经整理好情绪,既来之则安之,外祖一家还有哥哥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在这里的父母又对她这样好,禁足的这一个月来,除了外出之外几乎是有求必应,她若只念着前世的家人,而不知这一世家人的好,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
时二小姐还是那个时二小姐,只不过换了个壳子罢了,只要她想,永远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更何况这句身体与前世的她有七八分像,刚来到这世界时,原本还没有这么像的,可能是相由心生吧,不过这具身体的脸,还带了几分前世没有的魅,前世的她虽然艳丽,但却美的太过于有攻击性,以至于没什么人敢追她。
但这具身体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妖艳贱货”,只不过被过于古板的服装拉低了气质罢了。
时兮对自己的脸很满意。
因为不适应花盆鞋的原因,时兮扶着身边的春花,正准备迈进店铺,身子突然一顿。
是那股恶意的气息,那人在这店铺里?
时兮皱了皱眉,随即又缓和了下来,那道气息虽对她有恶意,但若对方不主动为难,她也不会去刻意挑衅。
“哟,这不是时二小姐吗?怎么到这儿来了,不穿你那身封建衣服了?看来是上次摔怕了啊~”一道柔媚的女声传来,同时还伴着其他人的几声娇笑。
时兮“……”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时兮转过头,便瞧见了四个女孩站在一起,刚才说话的正是最前面的一个女孩。
韩露珍?时兮想了半天,总算搜索出一个名字,这位韩小姐是海城有名的商人的女儿,因为有钱又有些势,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以至于平时娇纵惯了,看见不顺眼的无论是谁都会被羞辱一番,直到她解气为止。
“有事?”对于先挑衅的人,时兮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话音刚落,韩露珍就柳眉倒竖,尖声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瞎了你的眼了,敢对本小姐不敬!”
时兮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位小姐,现在的人出门挑衅都不带脑子吗?也不看看是谁先叫骂的,不过,一个商人罢了,也敢对一个大省的二把手叫板?
“别人敬我一分,我才能敬人十分,看来韩小姐的家人并没有教你这个道理,还是回去让韩夫人教教你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时兮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话,竟把那的韩小姐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能是太久没遇到敢顶撞她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说出反驳的话未免太过苍白,显的仿佛心虚了一般,这个认知更让韩露珍气了个倒仰。
“呵,时二小姐,你振振有词有什么用啊,看看你的身边吧,除了两个小丫鬟之外,还有谁愿意跟你做朋友?思想封建的旧社会贱人,怎么,今儿是来买衣服的?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那些衣服,你配得上吗?快滚回家乖乖穿你的老古董去吧,大家闺秀!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女孩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帮韩露珍嘲讽着时兮,一起笑的花枝乱颤,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轻蔑。
时兮皱紧了眉头,仿佛正在思考该怎么一对多的漂亮地打赢这场口舌之争,没想到身边的小丫鬟秋月看到自家小姐低头不说话,以为她受了委屈不敢还嘴,就一下子冲到时兮面前,像只护着小鸡崽儿的老母鸡似的,把时兮挡的严严实实。
“呸!我家小姐是你们说得的吗?我家小姐比你们四个加起来都好上千倍万倍,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家小姐!先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儿吧,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秋月一口气没喘的说了一大堆,倒是把身边的时兮惊到了。
可以啊!如此口齿伶俐,不愧是她时兮的小丫头,不畏强权,忠心护主,之前以为这两个小丫头就是做事比较细心些,关键时刻还得自己出马,没想到上场了还真能帮得上忙,看来也不是那种畏畏缩缩见了其他家的少爷小姐也惶恐万分忘了自己为谁工作的墙头草。
“韩小姐,请注意您的言辞,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可就要叫警署的人来了,这事也是您先挑起的,大家可都看着呢。”年长一岁的秋月就冷静些了,直接搬出警署,这种威胁可比直接骂回去好用多了。
“行了行了,光说不做怎么成,这附近最近的岗哨在哪儿?咱们先带韩小姐去熟悉一下流程。”眼看着对面韩露珍的脸气的通红,时兮又慢悠悠地加了这么一句,虽说现在这个时代不再禁锢女性的思想自由,但她们显然还是招接不住现代的怼人格式,毕竟在她们脑海中羞辱人的话也就那么一两句,与时兮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你你,你……”韩露珍一时间想不出拿什么话来还嘴,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最后红了眼眶,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哼,伶牙俐齿!来这儿买衣服,我到要看看你最后能搞出个什么名堂来,今天晚上就是宴会了,你以为你临阵磨枪会有什么用吗?本小姐也回去的!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别又穿着你那套‘老古董’去,丢了咱们海城的脸!”
说完韩露珍就带着她那群小姐妹昂着头,趾高气扬地走了,时不时还回头嘲讽的看一眼时兮,但那眼神怎么看都透出几分忌惮。
时兮一身轻松的踏入高档服装店,没想到,这首战竟然这么容易告捷,从头到尾她自己说了不到五句话,剩下的都是两个小丫头在说,竟然就把这韩小姐给气走了,唉,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啊~
两个小丫头看把韩小姐给气走了,也高兴地围在时兮身边叽叽喳喳:“小姐,你看这套修身旗袍怎么样?叉不是很高,但又能很好的展现出您修长的腿,而且这种黑底衬着梅花的图案配您看起来很好看!”
“小姐,您看这套深蓝色的……”
“这套红色也衬得您皮肤……”
“哎!这披风真不错……”
“小姐,这双鞋这双鞋!这是今年最流行的了!配您选的第一套旗袍刚刚好……”
“这一双也……”
最后,时兮身上穿着买的其中一件红色高叉旗袍,配着一双深棕色的细跟高跟鞋,和两个小丫头一起双手拎满了买的旗袍,披风,鞋子和一些配饰满载而归。
如此,再回家与时夫人一起去做个烫个头发,做个造型,便万事俱备了,至于礼服,时兮没有买,她买的都是一些日常穿的旗袍,礼服会由时夫人一手准备,妆容自然也是在宴会开始前预约请的从法国进修回来的专业化妆师给画的。
时兮正坐在椅子上烫头发,时夫人也不能让她闲着,一件一件的给她挑礼服,又有条不紊的给预约的化妆师打着电话。
好吧,时兮她不得不承认,这样隆重的打扮不禁让她对下午的宴会更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