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了推桥手队长,苗小花的责任感逐渐苏醒,这种责任还是当蓝衣骑士的时候担在肩上的。于是在推桥任务的第三个月,苗小花做了一个决定。
半夜,除了巡逻的士兵,其余的人都已鼾声如雷,呼仆儿也不例外,虽然做的是监工一类的工作,但白天歇斯底里的怒吼也很累,此时,他正蜷缩在四人房间里厚厚的棕垫上,身上裹着棉被,睡得很沉。一个黑影突然绕过巡逻的士兵,速度之快,空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黑影蹿进四人房间里,将睡梦中的呼仆儿一把抄起,风驰电掣往后山奔去。
呼仆儿是被冻醒的,荒原北部的夜晚气温非常低,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颗树上,眼前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匕首的主人正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个逃兵——骑士大人。
他刚要呼喊,脖子便被掐住,那双手犹如钢钳,呼仆儿以为自己会被杀死,眼神充满惊恐和哀求,能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这里,这名逃兵的实力可想而知。
“我不会杀死你,要弄死你很容易。”苗小花恶狠狠地,“你别叫,不然它会钻进你的咽喉。”苗小花说完,将匕首抵在呼仆儿的咽喉上,稍稍割破一点皮,流出一丝鲜血。
呼仆儿忙不迭的点头。
“我要和你做个交易。”苗小花松开右手说道。
“什……什么交易。”
“从明天起,十一队的休息时间由我支配。”苗小花说,“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呼仆儿眼神犹豫着,他搞不清出苗小花想要干什么。
“你不会有什么损失。”苗小花再次强调,“将休息时间交给我,我来安排。”
呼仆儿不情愿地点点头,然后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不杀你。”
“你就不怕我告诉王都尉?”呼仆儿恢复了以前的傲气。
“第一,我不会承认,有谁看到我要挟过你?第二,你打不过我,我可以很轻松地干掉像你这样的十名士兵。第三,你没那么蠢。”苗小花笑道。
呼仆儿确实不蠢,所以绑在他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他悻悻地站起身,说道:“十一队的休息时间可以由你安排,但你别耍花样,要不然我会第一时间通知王都尉。”
苗小花双手抱胸,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傍晚时,十一队的推桥手们第一次听队长训话,一开始有人漫不经心,怀疑这个死鬼队长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但苗小花的一句话让他们专注起来,“你们如果不愿意像肉猪一样受屠戮,就听我把话说完。”
开玩笑,只有精神病人才愿意。
“以后,咱们的休息时间取消,睡觉的时间减一小时,我们要训练,训练如何在木桥的重压下躲避箭矢,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你们中应该有人知道,我以前是一名蓝衣骑士,我知道该怎么和敌人战斗。”
说完,苗小花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的眼中仍然有很多的质疑,“没关系,一步步来。”他想到。
从此,推桥手的营房空地上、杂物间、木材旁,都有人在踏着步子,嘴里不断数数,没人知道他们练习的正是苗小花传授的“踏云步”,苗小花将踏云步的入门法诀结合战场的实际情况总结出一套步法,让推桥手们一有空就练习,直到完全掌握。
晚上,十一队的推桥手们会提前一小时醒来,就在棕垫上打坐运气、吐纳冥想,居然是莫里斯步兵学院的猿击术功法。
白天,十一队的推桥手扛着沉重的木桥、冒着箭矢和敌军的刀枪,继续练习踏云步和猿击术心法,这种被逼出来的练功方法无意间超过了很多的军事训练,爆发出惊人的潜能。一段时间后,桥手们的死亡率逐渐降低。
十一队的队员们看苗小花的眼神也起了变化,那是一种对“守护神”才有的信任和爱戴。这段时间,澜汐再也没出现过,苗小花担心是不是自己那次龌龊的想法得罪了她,因为要专心训练队员,也就没有想太多。
忽忽又是半年时间过去,十一队推桥手基本没什么减员的情况发生,以至于新人到来时,全都分配到其他推桥队,受伤的情况倒是很多,在所难免。
呼仆儿瞪大眼睛见证着这一切,他到十一队来吆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十一队的异常情况终于惊动了王谷雨都尉,他决定要见见这位推桥手十一队的队长。本来推桥手的命就不值钱,而且里面有一部分还是重刑犯,王都尉不觉得保障他们的生命有多了不起,他在意的是十一队队长的训练方法,即练兵的能力,推桥手中居然也有人才,他决定看看。
当王谷雨出现在苗小花的面前时,苗小花多少有些惊讶,他以为那个统管边塞军一万多人马的人应该是肩宽体阔、精悍无比,威风凛凛的粗豪汉子,最好还是满脸络腮胡。不曾想,眼前的都尉大人长身玉立、面白无须,竟然一副书生模样,而且年龄和自己相仿。
“王将军好。”苗小花微微欠身,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只不过他没行军礼,因为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名卑贱的推桥手。
王谷雨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英俊的脸上显出一名都尉的威仪,“听说你是一名逃兵,之前还当过蓝衣骑士,而且还承受住了鹰崖谷的天罚?”
苗小花本来打算辩驳,声称自己的确不是逃兵,转念一想,跟他解释有个屁用,再说和军事长官顶牛没什么好处,所以,他微微躬身,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王谷雨不打算在“逃兵”的问题上纠缠,于是他说:“说说吧,怎么训练的他们?”
他很有礼貌的答道:“回将军,我将以前在步兵学院学到的一些武技传给了他们。”
“唔……莫里斯步兵学院?”
苗小花点点头。
“如果我将一千多名推桥手交给你训练,一个月能不能见成效?”王谷雨问。
苗小花犹豫了一下,躬身抱拳,说道:“能!”
王谷雨挥手让呼仆儿过来,说道:“以后,训练的事儿交给苗小花,你监督协调。”他说完就和一名副将转身走了,王将军历来如此,下命令从来简单直接。
走出推桥手的营房后,副将问王谷雨:“将军,那些推桥手死就死吧,还专门训练他们干啥,我们有的是后备人选。”
王谷雨笑着摇摇头,反问道:“依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能穿过这一大片沟壑,将敌军逼回本土?”
“半年?一年?”
王谷雨继续摇头,“打了十年,表面上战斗只发生在荒原一隅,但实际上这是两国真实实力的比拼,早已经变成了消耗战。到时候一兵一卒一担粮草都有可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所以,无论什么人,什么等级,多一些总是好的。”
副将连忙躬身行礼,“卑职受教。”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都尉营房时,王谷雨突然说道:“留意一下苗小花,此人武功我也看不出深浅。”
副将大吃一惊,连忙点头应允。
苗小花对于王谷雨的安排感到欣慰,虽然任务有些艰巨,好在三十个人是练,三百个也是练,只不过吆喝的时候嗓门儿要大点,脚板儿翻勤快点。
空地上,四十几名推桥手队长整齐站立,苗小花一眼望去,大发感慨,这群人不乏歪瓜裂枣,只有少数体格健壮,究其原因,全赖呼仆儿老兄选人全凭意气,看谁不顺眼谁当队长,因为队长死得快。
操练开始后,也有不少士兵和杂役在一旁观看,大家指指点点,满脸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