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一提到沼泽地,大多会心神不安甚至是恐惧,因为它实在不同于其他环境,你永远不知道下一脚会不会踩进去,然后拔不出来,它有自己的常住居民,比如鳄鱼、毒蛇、吸血虫,也有来去匆匆的临时过客,比如虎豹狼群,人类光临它时,往往凶多吉少。它有自己特定的脾性,一个不好就会吞噬你,吞噬一切,让你万劫不复。
傍晚的时候,苗小花一行人终于来到那片沼泽地,就在他们的正前方,它的左面是悬崖,右面是绝壁,它一直往前延伸,看不到尽头,低洼处的水气飘飘忽忽充满着神秘、恐怖的气息,像一个恶魔正张开大嘴等着他们。密密匝匝的水草不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弄不清楚到底是不知名的动物还是水草本身在发出笑魇。粘糊糊的水面上不时发出汩汩声,或者冒出一些泡泡,众人不约而同的驻足观望。
他们都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个个武功高强,但对于这个完整的特定的自然力量,他们有点懵,至少要先观察观察,找出相对安全的路径。
吴招用长枪不断在水草里面试探,七人中,他的兵器最长,而且他对自己的轻功一向比较满意。对于他们来说,提气纵跃几丈甚至更远都没问题,但沼泽地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少,就算看起来像是可以落脚的地方,你无法判断那是不是陷阱,最关键你还得防着鳄鱼或者毒蛇冷不丁的来上一口。
随着天色渐晚,水气逐渐变浓,形成浓浓的雾霭,苗小花盯着那片迷雾,里面仿佛飘忽着更幽深、更沉重的气息,他肯定自己能轻松跃到那儿去,但到达之后呢?迷雾里充满着未知,对于未知,人们总是会本能的产生抗拒,他也不例外,所以他打消了去那里的念头。
吴招用长枪不断刺探,随着沐昭君关切的惊呼出声,他深吸口气,忽地身形飞起,脚尖轻轻点在水面,接二连三的换气踩踏,已飘飘飞出去十多丈,在力竭之时,他手中的长枪猛地刺出,刺在一颗矮小的水松树上,身形再次跃起,脚尖继续轻点,此去又是十多丈,站在一棵相对粗点的落叶松上面,衣袂飘飘,丰神俊朗,众人忍不住欢呼,薛陌大声叫好,苗小花鼓掌大笑:“枪侠有招!”
此时,吴招离那片雾气的距离不到两丈,他神色凝重,犹豫再三后,大声道:“雾气太浓啦,我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沐昭君脸色有些苍白,顿足嗔道:“我命令你,快回来!”
吴招再次看了看那片迷雾,然后返回,对众人说道:“迷雾里有些古怪,瘆得慌。”
要到山脉深处,这里当然不是唯一通道,他们可以原路返回,从另一个方向寻找路径,但高手都难免有些傲气,谁都没说出要掉头回去的话。气氛有些沉闷,天色终于暗淡下来,傍晚的风更加寒冷。
风将苗小花的黑发吹起,他松松垮垮的站立,厚实的砍刀扛在肩上,样子有些懒散但又有说不出的一股凌然之气,龙豆姑娘一直在暗暗观察他,她早就听到了他和薛陌的谈话,在场的所有人恐怕也只有她才有此功力,也知道了他和金律楼齐念远的关系,眼睛里不时闪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彩,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谁都没发现她脸色的阴晴不定。
“难道这里是一条死路?以前也没人走过?”苗小花手抚下巴喃喃道。
“有人走过,据说武道大师覃不言从这里到过赫斯山脉的千仞峰顶。”百里鸣说道。
“前辈高人,果然非比寻常,先不说路途如何凶险,就是那千仞峰,一般武林好手才到山脚恐怕就呼吸困难、四肢酸软,至于峰顶,全天下没几人能完好无损的上去。”薛陌突然道,摇头叹息。
除了豆豆姑娘,其余人都不免露出沮丧的神色。
苗小花看着粘糊糊,一片混沌的沼泽,突然笑道:“我有办法了。”他说完,挥刀砍向身后的一株大树,刀光闪烁,很快,他将木头削成两尺长一尺宽约莫二指厚的木块,然后用树藤将它们绑在脚底上,轻轻松松站在沼泽地上来回走动。众人瞬间明白其中道理,纷纷效仿,苗小花帮着他们削砍树木。很快,状若滑雪板的木块被削成六双。
没人知道沼泽的鳄鱼或是毒蛇有多少数目,所以百里鸣决定将三名女士围在中间,“现在咱们要小心的是沼泽里的东西,等会儿大家全速向前滑动,尽量不要杀伤它们。血腥味只会引来一大群凶猛的生物。”
豆豆姑娘不置可否,抿抿嘴唇没有说话,被当作弱者保护也不是不可以。
当整个身体都置入其中,腐烂的气味越来越重,三位女侠都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呼吸,成片的蚊蝇在耳边嗡嗡。
苗小花眼皮一阵跳动,荒原的作战经历让他具备了超乎寻常的感官,迷雾中,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道影子,但他凝神细看,那些影子仿佛又幻化进雾气里,缥缈不可触摸,他心神收紧,瞥眼看向薛陌、吴招等人,发现他们的神情一样凝重。
“确实有古怪!”百里鸣嘀咕道,“大家小心了!”
沼泽里突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合金枪悄然显出寒光,吴招的右手青筋暴起,薛陌连忙摆手,示意他不要妄动,然后将自己的手掌晃了晃。
吴招恍然,薛陌的一双铁掌足以将它震晕,甚至震死,自己的合金枪当然能刺它个窟窿,但血腥味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薛陌的手掌停顿在空中,他的脸色微微泛黄,在迷雾中,他的精神仿佛有些萎顿像是疲惫至极,但苗小花明显感觉到了他手掌中迸发的炽烈的罡气。
一声轻响,“啪”,很轻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会以为那是在抚摸别人的头顶。水中冒出的暗褐色的头皮被薛陌轻轻按了下去,这头凶猛的鳄鱼缓缓下沉,没来得及发出惨嚎。
苗小花知道那看似清淡描写的一掌具有多大的破坏力,不用多想,鳄鱼的头颅里已经支离破碎。众人中不乏高手,都看出薛陌开碑裂石的掌力,最难得的是刚猛的劲力居然能如此收放自如,武林中又有几人能做到?
苗小花望向薛陌,眼中满是惊喜,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大哥的武功又有精进。
薛陌迎着苗小花的眼神,点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