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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谁有不平事?

佽飞剑的碎片依次落地,发出了悦耳的叮铃声,却一下下地敲在了所有人心尖。

以凡剑斩碎宝剑,却未见半点运气迹象,他是如何做到的?

余虔安剑尖上挑,指向崔硕:

“再来。”

崔硕咽了口唾沫,心中思绪翻涌,联想到此次出师不利,反而损了杏坛花大力气争取来的宝剑,使他又是震惊,又是害怕,他望向贾应钟,却发现后者竟在为余虔安轻轻鼓着掌。

他咬咬牙,尖啸一声,那柄异香扑鼻的引蝶剑应声弹出匣内,稳稳地落在了的手中。

不知何时,这柄剑上落满了被香气吸引而来的花睛蓝蝶,远望去仿佛一层碧海,又好似一双双涂抹了蓝色眼影的眼睛,显得既瑰丽,又鬼魅,最奇诡的是,随着剑身的舞动,那些蝴蝶却纹丝不动,就好像落在了一朵静美的花儿上一样。

崔硕手中挽了个剑花,鼻息一浮,气势霎时便从之前的萧杀峥嵘转为了阴柔深幽,真气入剑,剑激气海,为这柄灰青色的剑更添苍翠,也使那份香气浓郁了许多。

众人不禁喝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调整姿态,适应一柄风格迥异的宝剑,这崔硕一帮之主的名头果然不虚,实力应也在先登境上下。

只是虽然崔硕表现得比众人设想中要强劲的多,但剑池弟子们却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不安了,余虔安看似轻松地接下了崔硕的奋力一剑,击碎了佽飞剑的剑身,也让他们看到了以凡剑破宝剑的希望。

剑池弟子们甚至隐隐觉得,这位新晋掌门,可能真的能够实现他一开始的狂言,以一剑御五剑,帮助剑池渡过此次难关。

崔硕凝息递剑,口中喝道:“掌门小心了!”

引蝶剑破空而来,剑尖一点锋芒大盛,随即蔓延至剑身,这一剑流光四溢,却又是一番风采,取的是轻巧快捷,灵动婉约之道,剑上蓝蝶纷纷振翅,漫天飞舞,剑光便在斑驳的蓝色漩涡中穿过,一往无前地抵达了余虔安的面前。

余虔安侧身抬手,用剑尖拨开了这一剑。

引蝶剑剑身一颤,空中的蝴蝶一一落地,耷拉下了翅膀,剑上光芒褪去,自中间裂作了两半。

房内更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心中震撼而又迷茫,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位掌门是用了怎样的法子,竟能如此轻松地破去一柄坚硬的宝剑?即使他武功高强,但这两柄剑可都是剑谱上有名的兵器,哪个不是精工打造,坚逾金石,怎么能像大饼似的说碎就碎了呢?

引蝶剑残片将将落下,却听咔嚓一声,余虔安手中那柄裂隙丛生的凡剑,似乎再也无力维持原本的形状,剑身随着网纹碎成了数片,散了一地,只留下了他手中空荡荡的一支剑柄。

“哈。”崔硕双颊抽搐,心头滴血,此役即使成功,夺得了剑池的天材地宝与市场地位,却都不一定能填上连失两柄宝剑所带来的损失,但此时他也只能强撑道:“帮主剑技精湛,虽败犹荣,只是可惜了偌大个剑池,却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剑池弟子们哀声四起,刀斧帮众则是哄堂大笑,小茴香眼圈一红,险些落泪,那柄凡剑碎了,便相当于剑池也碎了,余虔安押出了剑池的所有锻材与方子,便相当于押上了整个剑池的气数,她自幼在此长大,由不得不为此心酸流泪。

“别怕。”一直安安分分在一旁偷吃茶点的一筒从果盘中抬起头来,嘟嘟囔囔道:“有公子在呢。”

于是所有人听到余虔安开口道:

“再来。”

崔硕身躯一震,看向眼前这个依旧不动声色的年轻人,他提着那支剑柄,烛火的光映射在遍地闪亮的残片上,为他原本苍白的肤色添上了几抹炽热的金黄。

众人哄闹起来,刀斧帮众正待取笑,但一眼看到自家帮主的脸色,都纷纷噤了声。

“姓余的。”崔硕感到有汗珠正黏稠地自他额头滑落,他的语气竟颤抖起来:“莫要狗急跳墙,你就剩下支剑柄了,还妄图孤注一掷吗?”

他很不安。

他觉得现状正向着某些不妙的方向滑去,即使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然看似穷途末路,退无可退。

“不然...不然...”他咬牙道:“剑池的锻材与北洋公的字画,我便不要了。”

刀斧帮众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狐疑着这个一向以贪得无厌著称的帮主莫非是转了性?竟放着已经到手的肥肉不吃,难不成他真的在畏惧着这支光秃秃的剑柄?

一支无锋之剑,能有什么好怕的?

“再来。”

余虔安说得十分笃恳且轻柔,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崔硕已然冷汗满面,他将求助般的视线投向贾应钟,但后者只是报之以微笑。

崔硕沉默了下去,渐渐有疯狂之色爬上了他的脸颊,他的双眼血丝隐现,狰狞道:“好好好...求仁得仁,爷爷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双脚重踏地面,目中凶光毕露,高速循行的真气逼得他须发皆张,千秋剑应声跃起,身下琉璃盒登时碎成了渣,那剑裹挟凛冽剑气而来,劲风吹动众人衣摆,崔抿自空中擒下剑来,剑尖在空中虚点了道剑符,剑气随剑尖于符迹上划过,登时锐意暴涨,分出了数道虚影,在他身周穿行。

崔硕呔道:“去!”

那剑气一震,顷刻间便跃至余虔安眼前!一道剑气刺向他的喉,一道刺向他的眼。一道刺向他的胸膛,一道刺向他的神庭,剑气笔直,毫无曲意,乃是真真的凶神恶煞,取人性命的杀着!

再看崔硕手中那柄实剑,大巧不工,素净无痕,却自有一股时光带来的厚重感,他不待剑气伤至余虔安,便挥动起剑身,阴损地向余虔安的双膝斩去。

原先的两剑,怕伤及余虔安,还存着收敛之意,如今他退无可退,这一剑已经是一个先登境修士杀心毕露的一剑。

小茴香惊叫道:“不要!”

此时上下四方,无一处不是能伤人杀人的剑,剑池弟子们提起了心肝,忧心忡忡地观望着掌门的反应,他们都明白这是一位先登境修士的奋力一搏,蕴有惊人的威力,这位年轻的掌门手段神奇,却不知能不能挡下这一击来。

余虔安轻吐一口气,右手在袖中悄悄地拉动了那只曾经在鹿城逼退林常叹的匣子,微微露出了一些里面的事物。

贾应钟眉尖一蹙,困惑地扫视起余虔安,似乎在寻找某些东西,数里外的杏山上,那座云雾缭绕的楼阁中,有人从冥想中惊醒,拍案站起,将视线投向山脚方向。

余虔安又握着那支剑柄,像只棍棒般向下砸去,正砸在袭来的千秋剑上。

堂下众人张了张嘴,无言地看着眼前这四道剑气突兀地消弭于空中,又麻木地看到那第三柄宝剑在悦耳的当啷声碎成了残片。

掌门出手,敌剑必碎,剑池弟子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设定,但说到那几道剑气,可是经过剑符增幅,以先登境实力激出的,掌门他是如何周身真气未动,只靠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砸便化解了这一切的?

不待多想,剑池弟子中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他们相拥叫好,欢声雷动,相比之下,一旁的刀斧帮众面色悻悻,怨毒不安,余虔安破了这一剑,那便表示着刀斧帮输了这一场较量,颜面扫地,此后再无资格于天下兵刃锻造事业中插足,更别提赌约中的解散帮派,车马黄金,现在都已成了令他们难堪无比的重负。

“帮主一手剑符画得倒是不错。”余虔安将剑柄摆在了桌上:“不过嘛...选的剑次了点儿。”

话音未落,小茴香便跳出来指着面如死灰的崔硕怒道:“你好不要脸!说好了试剑,又行剑气伤人,算是什么道理!?”

厅内喧闹的众人安静了下来,片刻后铺天盖地的指责声席卷了整片大厅。

“老匹夫,恬不知耻,比不过就要伤人!?”

“田舍奴!狗鼠辈!学艺不精,还想伤我掌门!?”

“独夫!猪猡!背信弃义,好生没脸没皮!”

......

剑池弟子将平日里的不快,连着现时的愤恨,骂了个神清气爽,眉飞色舞,而一边的刀斧帮众狗血淋头,却也不敢反唇多言,偶有几个不服气鲠脖子的,很快也被剑池弟子的喝骂声压到了桌子底下去。

余虔安望着厅前一众骂出了花的弟子,心中感慨这群浑小子骂起人来的功夫比铸剑流利多了,却突然眉头一跳,眼前凭空多了两支利剑。

崔硕面红耳赤,嘶吼道:“蛮小子!我杀了你!!”

这两剑来得十分突然,使他没有时间作出任何准备,他心中暗叫糟糕,想要推动手中的木匣,却又想起小茴香正站在自己身前,这么做可能会伤到她,危机关头,他一把将小女孩揽在怀里,侧身想要硬抗下这两剑。

他身上的羽氅,乃是取终南山上异鸟胸膛正中一点皮毛所成,山上异鸟群拢共不过十余只,只此一件皮甲便屠了雌雄各七只,是一件刀剑难破,油水不侵的珍宝,只是此物需要注入真气方可完全舒展,此时由他穿着,只能发挥寥寥两成的功效,能否硬抗下崔硕偷袭的这两剑,却实在难说。

便在这时,一道娇柔的身影自人群中闪到他身旁,伸出葱指点在了其中一柄剑的剑尖,她向前两步,指尖自前向后抚过剑身,最终轻轻握住剑柄,便止住了那柄剑前冲的势头,再向后一拉,令它乖乖地躺在了那一抹酥胸前。

余虔安忽然听到一声极沉极重的蹬地声,接着眼前一暗,一座铁塔般的身躯便立在了自己面前,来人是个魁梧雄伟的彪形大汉,足有九尺高,肌肉虬结,膀大腰圆,端得是位天尊般的赳赳武夫,他站在余虔安身前,一声怒喝,便好似晴天霹雳,震耳发聩,这位壮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另一柄剑捉在了手中,再看他的手掌,竟好端端地滴血未流,先登境修士的这一剑便好像打在了铜墙铁壁上,没有激起丝毫浪花。

状汉一把将剑扔在了地上,瓮声瓮气道:“崔贼!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

崔硕闭眼不语,忽然抽出腰间配刀,便往脖间抹去。

他的双手猛地一顿,接着绝望地望向了贾应钟。

贾应钟原本晦暗无光的双眼中忽而展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黑光,他对着崔硕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呀,可惜。”

崔硕胸中血气一浓,张口呕出了一瓢血,接着便闭上双眼,昏死过去。

陈鸦九面露厌色,却依旧没有插手场间事务。

余虔安放下怀中惊魂未定的小茴香,对那壮汉行礼道:“多谢壮士搭救。”

那壮汉似乎极少向人行礼,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别扭地回了个礼,道:“不谢不谢,请你原谅咱们来晚哩,本该早些出来,让你少吃些苦头。”

余虔安看他虎背熊腰,却憨态可掬,不禁心生好感,又有些惊讶于他的眼力,方才轮番缠斗之下,他使尽了浑身解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双手的颤抖自第一剑后便没有停下过,众人皆道他应对自如,但这莽夫模样的壮汉却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勉力为之,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那名女子腰间别着只剑鞘,此时收剑入鞘,竟正好合适,她微微一福,乖巧地站到了壮汉身边。

“掌门。”那壮汉囔囔起来,声音却宛如奔雷:“你可要为俺们评理啊。”

这壮汉不待细问,自顾自地开始叙述起前因后果,只是他言辞鲁直,很多地方讲得磕磕巴巴,半天才说明白事由。

自古某行某业势大者,必有藤曼攀附,所谓参旁常有嫩笋,鼠窝每多虫豸,杏坛亦是如此,每年春招后,有无数落榜却又不甘再等一年的考生,被吸纳入杏山下环伺林立的大小门派中,这些门派未尝没有真才实学,只是被号称“天下第一学”的杏坛压制,没什么名气罢了。

这壮汉与他妹妹便是这些门派中的一支「布衣门」所属的两只独苗,乃是被布衣门本代掌门自慈幼局中抱回来的孤儿,自然也从了掌门姓氏,他叫做符平,妹妹叫做符默娘,掌门待他们宛如己出,只可惜天意弄人,这掌门因打抱不平,横死街头,布衣门便只剩下了这对兄妹。

要说这布衣门,虽然籍籍无名,但往上追溯,开山老祖可是能与初代杏坛主人平起平坐的宗师,只是代代相传,难免没落,现如今已是屋漏瓦破,典衣卖鞋,难以为续,老祖宗给他们留下的一柄罔顾剑,是唯一留存下来的东西。

“前些天暴雨,吹垮了整座祀堂。”符平有些羞愧地说道:“我空有一膀子力气,却粗笨得很,打短工总是给人弄坏这个,弄破那个,最后赚得反而没有赔得多,这事又拖不了,总不能让师祖们的牌位继续风吹雨淋,实在不得已,才将这柄祖传的剑拿去换作了修葺的钱。”

他瞟了一眼贾应钟,继续道:“就是在繁生门设的典行中换的钱。”

“可我们在契书上画的是暂押!只是临时换钱,来日赎回,补上利息,写得明明白白!”符平鼻息粗重起来:“绝不是卖了!我们前几日凑够了钱,却发现剑被这姓崔的老贼强买去了,他一开始答应我们只作玩赏用,可我们今天却听说他要取剑和人比试,才一路追到了这儿。”

说完,他有些担心地望着余虔安:“掌门,于情于理,这剑都该是我们的吧?”

剑池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山下这些小门派中的一支,在杏镇修士中威望极高,按余虔安如今的掌门之位,出面评议纠纷也算实至名归。

“三尺为公,陈家的天下,自然要以陈律决断。”余虔安宽慰道:“于法于公,这剑自然是你们的,那典行失信,应当把利息原数奉还才是。”

他转向贾应钟,微笑道:“贾门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是当然。”贾应钟自知此次交锋失利,已完全失去话语权,便不动声色道:“门内弟子失职,回去定当教训,符郎的利息,择日连同本金一并交还。”

符平面露喜色,连连道谢,他激动半天,又不知怎样表达谢意,竟上前一把抱住余虔安,语无伦次道:“默娘天生喑哑,不会说话,我便代她与布衣门向掌门道谢了,多谢掌门主持公道!多谢,多谢!”

默娘轻轻敲了敲他的背,他猛然醒悟,自知失态,便放下余虔安,不好意思地憨笑道:“以后有什么事情,掌门只管吩咐,在下必定出力,必定出力,嘿嘿嘿。”

余虔安苦笑一声,注意到刀斧帮众人垂头丧气地开始收拾残局,有人抬起了昏阙的崔硕,有人捡起了地上那把尚还完好的善安次剑,装在了琉璃盒里,有人开始有气无力地捡拾起地上的剑身碎片。

他不声不响地挪动步伐,将一些地上的事物悄悄地踢到了胡床下头。

原本懒散地靠在凭几上打瞌睡的陈鸦九瞥见此景,嗤笑一声,看向余虔安的眼神便仿佛在说:“你好坏哦。”

余虔安对他眨眨眼,扭头泰然自若道:“贾门主,诸位,慢走,不送。”

剑池弟子一阵欢呼,余虔安虽半路杀出,但今日连破三剑,力敌先登境高手,又为同为山下门派的布衣门做主,已然在众人心中中树立了不小的威信。

“恭喜掌门大获全胜。”贾应钟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先回了,刀斧帮解散之后诸般相关事宜还待繁生门解决,便不多留了,告辞。”

侍童一路将贾应钟送出了门外,余虔安心中对此人多出了不少顾虑,刀斧帮手中的宝剑绝非一个普通帮派能够寻到的,必然是杏坛花了大价钱的产物,此人今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还能泰然处之,面相上看不出一丝恼怒,实在是个险獠难测的对手。

迎客厅内的香被换上了新的一支,地面也被细细地扫洗干净,只是地下无风,引蝶剑留下的异香与那道极淡的血腥气仍旧留存于室内,仿佛再浓烈的熏香也赶不走它。

厅内众人早已被驱散一空,一筒带着符氏兄妹去了地上,只留下余虔安与陈鸦九两人面谈,小茴香站在一旁,望向余虔安的眼中已没有了早先的厌恶,而是满满的崇敬仰慕。

陈鸦九看出女孩儿家的柔情,呵呵一笑,却没有点破,他将那柱香点着,甩灭火折子,在袅袅烟雾中问道:“怎样?”

“怎样你个头。”余虔安翻白眼道:“拉小爷上贼船,自己在一边躺得舒服。”

“如果你连这关都过不去,便不要妄想治好顽疾了。再说了,这不是想看看你这些年来进步如何吗。”他笑眯眯道:“现在看来,倒是没让我们三个老家伙失望。”

余虔安依旧翻着白眼表示不想理他,陈鸦九摇摇头,侧头低声吩咐了句什么,小茴香领命出门,不一会儿便带回了一只铜盆,放在了余虔安面前。

陈鸦九颔首道:“吐。”

余虔安叹了口气,埋首启唇,面色一红,往盆内吐出了一口结块了的鲜血。

小茴香吓了一跳,赶忙递上毛巾,惶恐地帮他擦拭起嘴角的血迹。

陈鸦九似乎有些抗拒那铜盆里的事物,挥手命令小茴香将它拿到了一边去,他沉吟半响,问道:“这么严重?”

“恩。”

“今日克敌,你可用了心血?”

余虔安点了点头:“已然没有余裕了,再用便是一个死字。”

气氛有些沉闷起来,陈鸦九转换话题道:“看你方才的手段,八年来长进确实不小,尤其是对余家血脉的运用,得心应手得多了。”

“只是些小手段。”余虔安挽起衣袖,展示出了手臂上一道不深不浅的割痕:“将心血弹在手中剑上,在两剑相触时便能化解掉对方剑上的真气,便相当于只是面对一柄寻常人手中的剑罢了。”

“至于能那么轻松的破剑,也全是因为杏坛画蛇添足。”余虔安用毛巾捂住嘴唇,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们请了高人,将剑筋与名刀的刀骨熔锻在了一起,表面看不出端倪,但却兼有剑的一往无前与刀的大开大阖,确实比起原本单薄的宝剑厉害上不少,罔顾剑尚未被他们重铸,想来是时间紧迫的关系,也幸亏崔硕没有抽到这一柄。”

“只是有一点,这剑筋刀骨间的缝隙留的太大了一点。”余虔安将毛巾丢入铜盆:“还好在林子里这几年我没有把功课放下,以二师父教的见缝插针的眼力,我只需击其薄弱处,便可击碎剑身,看似破剑,其实只是将刀剑分开而已。”

陈鸦九心道哪有说得这么容易,能从纹路光泽中辨识出缝隙已属不易,何况还要在高速移动的剑身中击中那一小块弱点,没有多年的练习与极佳的眼力绝难做到。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余虔安思索道:“这些宝剑各个桀骜不驯,刀剑又秉性不容,能将它们与刀熔铸在一起,必然是这方面的宗师,既然是个宗师,又怎么会犯这样的失误呢?简直就像...像是刻意留下这一处破绽一样,师父,你可认得这样一号人物?”

陈鸦九摇头道:“就我认识的几位锻造界大牛,还尚且无人能一气熔铸四柄刀剑。”

余虔安点了点头,又问道:“杏坛号称天下第一学府,为何今日主动自降身份,来分剑池的饼?”

“具体缘由我也不知。”陈鸦九答道:“这试剑一事一开始是刀斧帮提起,我们本也没当回事,不想在世俗外务上却突然处处受人钳制,想来那时起,杏坛便参合进了这事里,不止剑池,山下的其他门派在这几个月也陆续受到了一些挤兑,多半也是杏坛在幕后指使的...但以杏坛的体量,应当并非为钱而来。”

余虔安心中一动,杏坛行事诡异,难道是和林子里那两个老家伙之一有关?但既然以陈鸦九的见闻都不晓得缘由,余虔安便不再深究,他感叹道:“原本以为靠着小时候练出来的外家功夫与剑术,配着身上的一些小玩意,便能够畅行无阻,没想到仅仅是个拿着有瑕疵的剑的先登境,便能逼出我的心血。”

“你以病弱凡人之躯,若是抛弃掉身外之物,便连最普通的启明境也打不过,今天也只是崔硕碍于面子,未使全力罢了。”陈鸦九皱眉道:“就算算上心血,你顶多也只能与解烦境两败俱伤,但你那匣子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竟宁肯失去心血,也不肯完全的打开它。”

“不可说,不可说。”余虔安看着他的一头秀发坏笑道:“我怕你睹物伤情。”

他心中默默地想到,此物今日只露了半边,便引起了贾应钟的警觉,若是真的打开,里面事物流露出的磅礴力量只怕是能立刻吸引来整个天下的目光。

“切。”陈鸦九白了他一眼,沉默半响,看上去却有些欲言又止。

“九儿莫要自责。”余虔安轻声道:“动用心血是我自己的决定,再说无论用不用,也只是早晚问题而已,我唯一的希望,便是此行上山。”

“我此行为求医祛病而来,若是求不得...”他默念到:“我便掀了这座破山。”

余虔安突然站起身,踢了踢陈鸦九身下的胡床,道:“起开。”

陈鸦九懒得动弹,便招了招手,三片色彩各异的残剑碎片自床下飞出,落在了茶几上。

“就算你赔我的心血。”余虔安随意地拎起一片残片,愉快地用小指弹出悦耳的声音:“这三剑的剑筋都在这儿了,你帮我把它们重铸成剑,改日送到我那儿去。”

陈鸦九点头应允,无奈道:“当年就给你做泥人木马,现在还要给你打剑,我这老身子骨哟...”

余虔安笑了笑,看见陈鸦九递来一块令牌,听他道:“拿着。”

他接过手上细瞧,这块牌檀香木造,散发着微微的清香,边上嵌了一圈哑金,正中刻着两个大字:掌门。

“以后在外行走,总是用得着的。”陈鸦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剑池虽然不以人力见长,但外头那些用着我家剑的练家子,总得给你几分薄面。”

“还有,最近小心些。”陈鸦九突然沉声道:“最近杏镇来了一伙刺客,专杀杏坛弟子,已有十几人殒命,你若是要上山去,千万小心。”

“什么刺客竟敢针对杏坛下手,山上的十几个定玄期高手呢?”

“杏坛正在彻查此事,但这伙人行踪隐秘,专挑境界不高的普通弟子下手,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头绪,你自己审慎些便是了。”

余虔安点头礼过,将牌子裹入怀中,扭头离去了。

杏山上。

有位穿着雍容华贵,白发鹤颜的老人趴在地上,他的额头布满了冷汗,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却依旧不敢抬头,四周圈状排列的椅子上,无数看不清面容,境界深不可测的人冷漠地看着地下的老人,为首一人看似是个身段窈窕的女子,开口却像个老妪般沙哑难听。

“看清楚了?”

“没错。”她身边有人答道:“就是那人的真气,半点没错,只是时间太短,只能知道大致的方位。”

女子沉吟半响,身旁人问道:“既然他来了,那这只假货...?”

“不一定是他,莫要轻举妄动。”女子不自觉地咬起指甲,使旁人颇为吃惊,如此失态的举动,此前从未自这位杏坛一人之下的宗师身上看到过。

兹事体大,如果得到证实,不止是杏坛要发生巨变,便连整个天下都要洗一大圈牌。

“传令下去,散播弟子,向那个方向寻觅线索。”女子快速地下达着指令:“再传繁生门,上报这三个月以来的民间异像,事无巨细,统统整理成册,载档报来。”

有人领命退下,自去办事,女子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冒汗的老者,恼火地想到:

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位吓死人的怪物跑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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