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决定
仿佛喉咙哽着什么东西，有些话硬是挤兑在喉间，欲语，还休。
没有男生特有的甜言蜜语，也没有一句干脆的“就是喜欢才喜欢你”，有的只是沉默，蔓延彷徨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尴尬，体贴入微。
银发柔和地垂下，遮住了眼帘：“小隐，给自己幸福，有那么困难吗？”
“现在的幸福享受过了等待我的就是更大的不幸，幸福易碎并且渺茫！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怎么可以去相信所谓的幸福？”没有尖利的偏激，却能深深体会埋藏其中的固执。
因为喜欢，所以心疼。尹缔羽并非是不了解小隐的偏执源自哪里？只是他却解不开她心里的那道厚厚的枷锁，隔绝了她与幸福的枷锁：“小隐，我……”
话还没开口，便被狠狠打断：“你可以给我想要的幸福，却不能给予我想要的永恒，既然不能永恒，那就不要给我们两个留下彼此都后悔的契机。”
无语的哑然，不是不能给予承诺，而是……小隐，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可以说爱吗？并且以一辈子为期？
“安啦安啦，不要再罗嗦了！小白脸，等会儿和我一起溜出去喝酒喔！”小隐跑上来扯住他的衣角，嘴角俏皮的一笑，轻松地将那沉重到诡异的气氛一笔带过。
尹缔羽只能无奈的苦笑，谁说年少轻狂？谁认为在他们这个年纪谈恋爱是正常的事儿？瞧瞧他和小隐，一个追得辛苦，一个逃得容易！他们俩之间别扭的追求和暧昧恐怕在上世纪也少见得可以……帅哥就有特权吗？追女生还不是照样辛苦！唉！
没有和大家说过一声告别，便自顾自地离开了礼堂。尹缔羽看着手表上清晰的显示着“11”的字样，摇头叹息，眼底却是宠溺的笑容。小隐在校园祭还没结束就拖着他来这个不夜酒吧，看来今晚注定是一场不眠之夜，只要她不出状况，那还是挺有趣的喔！
小隐软软地吧台上趴着，貌似还没喝酒，便已经醉倒。手里托着一杯伏特加，这是最烈的一种酒，酒精度很高，可她偏偏就是爱喝，酒入喉间热辣的感觉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即使是深埋心底的东西。
“小隐，你身体不好，不要喝那么多！”尹缔羽原本是沉默着看她喝酒，可后来她一杯接一杯地灌酒，脸色也慢慢出现了不正常的晕红，就觉得不对了。喝酒排解痛苦是适当的宣泄，可也不能随便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他伸手欲夺去小隐手中的酒瓶，可没想到这个灌了那么多黄汤的女孩还保持着敏捷的身手，一仰头一饮而尽，得意地瞅着小白脸无奈的眼神，狡黠地笑笑，颇有种“你奈我何”的味道。
小隐斜昵了小白脸一眼，故自倒了半杯酒，轻轻摇动着那微紫的液体，看着它荡出一圈圈淡紫色的波纹，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你该不会是酒量不好，所以不陪我喝，一起喝嘛！这样子一个人就太无趣了。”
拜托！他是担心两个喝醉酒的人都回不了家好不好，一会儿她喝醉了倒地一了百了，他还得担负起送她回家的职责呢！
“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回家？”虽然很想教训她，但对她他始终没辙。
“呵呵，等这些酒喝完了我们就回去吧！”小隐娇笑着，眼底却蕴藏着深刻的忧伤。如果喝酒就可以抽离所有关于她的回忆，那她情愿醉死在酒坛里，永远不要醒来。在这个没有月溟的日子里，你要她如何摆脱那些纠缠不清的痛苦和黑暗……而光明和希望，又在哪里？
尹缔羽扫视着吧台上那剩余的八瓶300毫升的伏特加，她已经喝掉两瓶了，再喝那么多，不酒精中毒才怪，狠狠地一咬牙：“这些酒我帮你喝，看谁喝得多！”遇到这小魔女还能怎么着，陪着她一起胡闹才是正道。
小隐迷离着的双眼微微有了些焦距：“好啊！我们来拼酒，可你别太早倒下，我会觉得很无趣的喔！”
紫瞳大张，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多了些王者的霸气和肃杀感。挑唇一语，全然的自信萦绕胸间：“谁说的，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于是，深夜的酒吧里，有这样一对少男少女在吧台迷离的旋转灯光下拼着酒，同样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同样也是仰头灌下的决绝和豪气，同样都是越喝越亮的眼睛。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到两人的身边，看者都无法移动自己的眼神：男孩俊美有型，紫眸银发更是稀有。而女孩虽说长相普通，但有一种成年女性都难有的成熟妩媚之感，这样有个性的少女实在少见。
如此不和谐却又登对的组合唯一匹配的恐怕就都是那过人的酒量了，只不过渐渐的少女貌似有酒力不支的情况，她拿着酒杯摇晃得厉害，通常是还没喝便被紫眸少年抢去一饮而尽。
终于，小隐发飙了：“小白脸，你干吗老是抢我酒喝？”
“你身体不好，不能多喝。”尹缔羽瞥了一眼桌上剩下的两瓶酒，只要那两瓶喝完了，他就可以送她回家了吧！这种烈性酒他们俩当饮料拼，自己都觉得身体有些浮重之感了。
是不是自己有些醉了，为什么眼前模糊一片呢？小隐拼命地甩了甩自己有些沉重的脑袋，忍住眩晕，打量着小白脸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模糊得只剩下她的笑容，月溟和小白脸真的很像，同样是温暖到骨子里的微笑，但他，好像多了些什么……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借酒壮胆，心里的话出口也不再那么艰涩得困难：“你，现在可不可以喊我隐隐？”那是她对她的专署称呼，两年没听见了，怪想念的。
继续灌下一杯酒，尹缔羽微笑着答应：“没问题啊，隐隐！”
“月溟，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永远不会……”痴痴地注视着那个笑容，脑海里重现着过往的一幕幕，嘴角却带着幸福的微笑，眼睛轻轻地闭上了。这一刻想起你和我在一起是幸福的，即使这幸福虚无得飘渺……
这丫头终于醉倒了吗？还以为她千杯不醉呢？尹缔羽无奈地看着横陈在吧台上空空的酒瓶和杯子，身体微微有些不稳，眼前也冒出许多闪亮的星星，难以克制的眩晕，却只能微微苦笑：自己喝了六瓶，小隐喝了四瓶，不晕不倒那才是真正的奇怪吧！
打横抱起陷入迷蒙状态的小隐，步履虽然显得踉跄和蹒跚，但那个坚定的怀抱却出奇的温暖和平稳。所以小隐在怀抱里就像条小狗一样温顺而又听话，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小隐，这样的你，我怎么忍心放下？
“丁零零……丁零零……”铃声急促地响起，睡得正香的小隐翻了个身，想要去关闭那烦人的闹铃，却碰到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再摸，恩，很有弹性，满有手感，还摸……
“小隐，你的手再不安分点，我可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你喔！”熟悉的声音愉悦而又亲切，却如同一盆冰水，朝小隐兜头浇下。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上那双熟悉到骨子里的紫眸，没来由地全身一阵冰冷，不禁也失声惊叫：“小白脸？”他怎么会在这里？更确切的说，他怎么会在她的床上？
嘴角上扬，迎着清晨的阳光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闪亮得微微有些刺眼：“你说呢？”，尹缔羽抱住小隐的双手一使力，原本趴在他身上的小隐便180度的大转变整个落入他的怀里，压在身下。
“那个……我们！没有什么吧！”视线下滑，是尹缔羽光裸的胸膛。比她的皮肤更白皙细腻，不发达却也不显瘦弱的匀称胸肌很干净，看上去既有弹性又有手感。她刚才不会无意间摸到的就是这个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倒也没什么，可他上半身****，而自己只穿了件睡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隐隐，我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掩唇，轻笑。暧昧溢于言表，随意的一个媚眼抛给小隐，却掩藏不住其中的戏谑。他一直都以为这小妮子任何时候任何境地都能保持那三寸不烂之舌，居然也有让她无语的事情，真是一大收获呢！
他那轻轻的浅笑反而让小隐纠结混乱的神智瞬间清醒，狠狠的一个爆栗在尹缔羽的额头开花，小隐怒气的声音不带掩饰：“去你的，谁和你发生了什么？”她是喝醉了，但她也不至于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
尹缔羽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脑袋，眼眶内含着晶莹的液体：“隐隐，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要对我负责，人家都是你的人了啦！”
帅哥的魅力的确是无人可挡的，可惜那些对小隐完全无效，又是一个狠狠的爆栗，硬是将尹缔羽吃痛憋着眼泪倾泻而出。小隐不耐烦地一撇嘴：“还玩！你唱的是哪出啊？”
“隐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啦！”不满的痛呼，夹着细细的抽气声，尹缔羽微微拧眉。一向上扬的嘴角有片刻的下落，抱着她的手一个使力就将她紧紧扣在自己的怀里，精瘦的身体一翻，把她压在身下，刚还忙着惨叫的温热嘴唇顺势覆上了她的。
“你……喂！”话还没出口便化成了一个温柔的吻，厚实的舌撬开贝齿闯进嘴里，与她细细软软的舌头交织在一起。
小隐惊愕地睁大眼睛，一个正在丧失初吻的青春期少女该有什么反应？是应该大喊大叫，还是应该咬住他的舌头，阻止小白脸的侵略？可惜她的脑袋完全是糨糊一片，晕得很，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在小隐以为自己的空气会被抽光时，不和谐的咳嗽声清晰地响着。
“恩哼恩哼……”秋涧易倚在门框边，看着床上那两个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闹了大红脸的双腹黑，心情不由得大好，能让两个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脸红，可是大功一件呢。
戏谑地笑了笑：“我没有打扰到两位吧！”
微微流泻出紫眸里的一丝光芒，尹缔羽不友好地笑了笑：“很抱歉，你打扰到了。”
小隐瞪了一眼那个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般狡黠的尹缔羽，恼怒地哼了声，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皮厚！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小白脸，怒气冲冲地质问秋涧易：“喂，那家伙送我回家，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的？”
秋涧易无奈地摆了摆手，苍白的脸勾起一抹笑容：“小隐，昨天缔羽为了你喝了不少诶！我看他回家肯定会有事，所以就……”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让他躺在我的床上？”这才是主题吧！
“这件事先放一边，小隐，我有话想对你说。”秋涧易不理会小隐一脸的怒气，径自拿出一张白色的通知：“这是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已经提前通过那里的考核，小隐，两星期后的飞机，我要走了！”
如同一颗惊雷“砰”地一声在小隐的耳边爆炸，她的耳朵里一片嗡嗡声，已经听不到其它别的声音了，重点只有刚才的那句话里的两个字“离开”，腿仿佛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小隐一屁股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怀疑地问：“你说什么？你要离开我吗？”
秋涧易虽然心下不忍，但还是一字一句认真的重复：“小隐，我要去美国读大学，我会有一个美丽的人生和美好的前途，我怎么可能因为你放弃自己呢？”
决绝的话语，不带丝毫的感情完全粉碎了小隐最后的希冀。
尹缔羽没有去扶小隐，她必需要自己站起来，即使站不起来，那也是她最后的骄傲和尊严。失去所有的人只剩下尊严，那是贫瘠的生命里最后的养分，他……不能剥夺！
“我没有让你不去啊！”小隐慢慢地站起来，嘴角勉强挤出脆弱的微笑：“哥哥，恭喜你呢！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呢！你不要犹豫，也不必顾及到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真的没事的！”背过身去，不让哥哥看见自己的面部表情，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终于喊他一声“哥哥”了，整整两年，这声清晰的哥哥带来的感动却还是那么纯粹，秋涧易相信只要有这一声“哥哥”，无论什么困难他都会有勇气独自面对，即使是离开小隐，离开这个世界……
秋涧易递给尹缔羽一个眼色，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拿着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间，临走前掩上房门，空间留给这对别扭的兄妹。
秋涧易伸出双手，将那个沉默着的瘦小身躯轻轻环抱在自己怀里，头搁在小隐的肩膀上。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已经不想再拖累这样残缺的她来支撑着自己的重量：“小隐，对不起！哥哥真的要离开你了。”
没有嘲笑，没有讽刺。小隐温顺地回过身，回抱住自己的哥哥。不是不伤心的，不是不难过的，可为什么就是没有眼泪？为什么自己的手总是留不出任何人，每一次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把自己丢下和抛弃，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放下的那一个？就连哥哥也……
原本以为对这种残酷的命运已经习以为常，可还是不甘心，还是倔强地不想向命运低头，那是因为自己还有亲情，还有哥哥，可如果他也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