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尽,酒亦冷。
不知不觉,燕江城坛中的十斤上好花雕已经喝完,剑无名也沉默无声,太阳透过榆叶照在剑无名的脸上,映出斑波的光影,仿佛黯然神伤。
太阳已至当头,虽刚下过一场雨,虽大家坐在榆荫里,但此刻还是会有种酷热沉闷的感觉,燕江城内心渐渐有了些焦燥。
“桃夭怎么还不来?”燕江城问。
“别着急,应该就快来了。”剑无名答。
草庐内那对恩爱的夫妇此刻紧挨在一起,说着闺房私语,你侬我侬,站着喝酒的农夫现在也已坐下,碗里早没了酒,但他似乎意犹未尽,一边用草帽扇凉,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草庐檐下的酒缸,满脸笑容的小二扯了张凳子在酒缸旁坐定,既歇凉又保护了他的酒。
十字路口的老妪,纸钱烧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草扎的小人,一只手将小人摁在冰冷的板石上,一手挥槌不停的槌打,嘴里兀自喃喃不休的诅咒。
“梆、梆、梆,打你个小人头,叫你出门见血灾星当首;
梆、梆、梆,打你小人手,叫你不得好死,永不超度;
梆、梆、梆,打你个小人足,叫你身败名裂,尸首异处。”
一阵苍凉、沙哑、怨毒的声音从燕江城的身后传来,燕江城忍不住回首望去,这一望却不由吃了一惊,纸钱的灰烬像梦魇的黑蝶漫天飞舞,那老妪手下的草人胸前贴着一张纸条,赫然写着燕江城三字,老妪此刻也正盯着自己,浑浊的眸子布满血丝,射出阴毒、贪婪、残忍的凶光。
燕江城这稍一分神忽觉胸前一股森寒剑气凌历袭来,他已来不及细想,本能的双足在地面上一登,整个人连同他屁股下的坐椅暴退数尺,偷袭的是对面的锦袍老者剑无名,此刻剑无名已从坐椅上跃起,一把剑迅如流星如影随形跟身逼进,而与此同时那老的都快入土的老妪突然鬼魅般截住燕江城退路,一把夺魂槌直击燕江城椎骨,一剑一椎前后夹击,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招式配合的天衣无缝,这样出其不意的攻击,这样绝美的配合仿佛都练习了千百次,一击必中,一技必杀,或许纵是大罗神仙也会被这样狠毒、这样完美的一击打得元神尽灭,永世不得超生。
“木屑纷飞,火星四射,燕江城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双掌在木椅上一击,借力凌空跃起数丈,燕江城屁股下的坐椅此刻已灰飞烟灭,老者的剑穿椅而过刺在了夺魂椎上火星四迸,那老妪被老者凌历剑气刺中心口,哇的一声怪叫,一道血剑喷出,干瘦的身躯跌出数尺,而燕江城此刻却似饿鹰一般凌空扑下,
幽灵白骨剑横空出世,一招“漫天花雨”舞出无数剑花,点点寒星刹时将剑无名和老妪裹得严严实实,只听叮当当脆晌不断,火星纷飞,剑无名临危不乱,一把剑舞得平地生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迎上,刺、劈、削、挑,两条银龙纠缠在一起,榆叶纷飞,寒气森森,丝丝锐响,金铁交鸣,剑气所至木断石裂,周围众人纷纷闪避竟无法接近二人半步,瞬间二人已折了八招,六十四式,无名剑剑光渐渐被幽灵白骨剑覃住,燕江城的剑影似暴风骤雨,赿收赿紧,剑无名一柄剑左冲右突却处处碰壁,恰如四面楚歌,险象环生,突听燕江城清喝一声“飞星传恨”裹住剑无名的漫天剑影,忽而万剑归宗,合而为一,电光火石间一道寒光飞刺剑无名咽喉,这咽喉正是剑无名破绽所在,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局式变化之快,现场众人可谓是瞠目结舌,眼看剑无名避无可避,即刻命丧黄泉,就在此时忽听那农夫大喝一声;“休要伤我大哥。”随着话声,农夫抢步上前一把抓住旁边商人少妇怀里吃奶的婴儿,奋力向燕江城掷去。
“我的儿呀!”少妇、少夫同时失声惊叫,那少妇花容失色,脸色惨白,立时晕倒在地,燕江城眼见婴儿迎着自已剑势飞来,当下不及细想,急收剑式,伸臂一揽,将那飞来婴儿稳稳接住抱在怀里,忽然他觉得腰眼处一麻,真气陡散,整个身形再也把持不住,身子似千斤巨石向下急坠,他低头一看,只见怀中的那个婴儿正望着自已阴笑,婴儿的手里握着一把绿阴阴的泛着寒光的小尖刀,自已腰眼处一片暗红,血涌如泉。他挥剑欲刺怀里的婴孩,但此时只觉天旋地转,四肢酸软无力,整个身子仿佛已和灵魂分离,再也不听他的指挥,叮当一声幽灵白骨剑脱手坠下,他眼前一黑重重跌落。
就在燕江城跌落的同时,他怀里的那个婴儿身子一缩也落下地来,像个肉球似的滚出数米,瞬间又弹起,四肢在空中扭了几扭,竟眨眼间长大了许多,待他再次站定,燕江城才发现他哪是什么吃奶的婴儿,分明是个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想是精通缩骨易容之术,加之身材矮小,才能侨装成未满周岁的婴儿。
那侏儒看着瘫坐在地的燕江城,蹦蹦跳跳的叫道:“好哇,好哇,他中了我的碧磷刀。”笑声甜美,充满童真,那模样真像孩子一样可爱之极。
剑无名,老妪,农夫,小二,商人,还有刚才儿子被抢了儿子吓得晕死过去的美妇此刻全都聚拢过来,大家都笑眯眯的看着燕江城,仿佛看一只刚刚捕获的猎物。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我?”燕江城刀子一样的目光逼视着众人问道。
“你听没听过西北七绝?”剑无名道。
“你们是西北七绝。”燕江城讶然道。
“本尊乃无名剑,是七绝之首,这几位分别是夺魂椎,神农锄,鬼厨子,假鸳鸯,开心宝。”无名指着老妪,农夫,小二,商人夫妇,侏儒一一介绍道。
“桃夭呢,你们把桃夭姑娘怎么样了?”燕江城焦急的问道。
剑无名望着地下身受重伤的燕江城不由叹道:“你是一个天才剑客,也是一个多情的剑客,妇人之仁毁了你啊!”
“大哥,还是赶紧送他上路吧!”鬼厨子道。
剑无名默默的点了点头,鬼厨子从身后抽出一把剔骨刀,挥刀就向燕江城脖子上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草庐厨房内飞出两把小刀,一把击开了鬼厨子的剔骨刀,一把刀柄击中了燕江城的昏睡穴。
燕江城当即不醒人事。
西北七绝诧异的望着草庐厨房,从草庐厨房内缓缓走出一个头罩黑纱,身姿曼妙的神秘女人来。
“圣女,你为何阻止我们杀了他?”剑无名指着地上的燕江城问道。
“他是一件利器,留给我对付解剑山庄。”神秘女人道。
“可是,明月教主交待过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剑无名为难道。
“你们收了货,回去复命吧,教主那儿我自会交待清楚。”神秘女人道。
西北七绝不在说话,剑无名跳上马车,查看了赤刀夜叉的尸体,然后喊其它人上车,七人驾车向西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