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秦刚忽然被一声尖叫惊醒,他翻身而起,此时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何时辰,倾耳细听,是一个苍老的男声在哭,哭声悲伤之极。
秦刚忙提起刀寻声前去。
哭声自海棠闺房传来,海棠房门外围了一圈房客,屋内亮着灯,老胡抱着女儿悲伤欲绝。秦刚挤进人群一看,只见海棠衣衫不整,青丝凌乱,祼露的肌肤有清晰的瘀伤,她胸前殷红一片,右边胸前插着一只金簪,簪柄上桃色的琉璃花辨镶着金边,做工精致之极,这么漂亮的桃花簪本来插在海棠的发髻上,此刻却插错了地方。
“老胡,海棠姑娘怎么回事?”秦刚急问道。
“海棠死了。”老胡噎声道。
秦刚上前伸手试探海棠的鼻息,没半点气息,再替海棠把脉,手腕也已冰凉,已然死了。
“谁做的?”秦刚问。
“不知道,今晚打了佯,我见海棠房内的灯一直亮着,就催她赶紧休息,我在门外连喊几遍不见海棠应我,我觉得不对,推开门就看见海棠被人害死在床上。”老胡哭诉道。
“可发现丢失了财物?”秦刚问。
“并没丢失什么东西,倒是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张纸笺。”老胡哭着从袖里取出一张纸笺。纸笺已被血浸红了,纸笺上写着三个字“合欢仙”。
“合欢仙。想不到这个**果然到了天龙镇。”秦刚仔细查看了那张纸笺叹道。
“还请秦大侠替海棠报仇,为老夫做主啊。”老胡听秦刚识得凶手当下跪请道。
“老胡快请起,除魔卫道是我等江湖正义之士的本份。我定当诛杀此贼替海棠姑娘报仇。”秦刚扶起老胡道。他将那张纸笺收入怀中做为以后的物证。安慰老胡节哀顺变先料理海棠后事,自己提了刀出去打探消息。
满街的灯火,原来夜晚的青云镇比白天更加美丽。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的青衣剑客在街巷间巡视,秦刚知道那是解剑山庄当值的护卫,青云山方圆百里都是解剑山庄的地盘。
青云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两条十字交叉的主街,街道虽小,但它的繁华绝不会输给许多的大城市,大城市拥有的东西这里几乎也全都齐备。街上有林立地商铺,还有钱庄,镖局,客栈,酒楼,赌坊,戏班,妓院……
唯一和城市不同地是这里没有官府,这里的老百姓也不需要官府衙门,这里有一个解剑山庄就足够了,因为解剑山庄在这里就是公平正义的化身。
秦刚走进了青云镇最大的赌坊,赌坊本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应该也不例外,要了解一个人,就要听听他的酒后之言,想了解一座城,就该看看他的妓院赌场。这当然不是什么至理名言,他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的经验。
繁华都市晚上赌场一向都很热闹,这里也不例外,屋子里十来张赌桌上个个都挤满了人,各种各样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有少,有哭有笑,有的输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有的赢得了足以买下皇帝的金鸾殿。
进了这扇门,你才会体会到什么是命运,你才会感到这世上终究有一种东西是你无法操控的,无论你曾经认为自己有多强大,多有权势,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是赢家,这里仿佛是命运的一个写照。
吃、喝、嫖、赌,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十赌九输的道理,但好赌的人可以三餐无肉,绝不可一日无赌,生活已经有了太多的压力,需要在这里释放,太多的平淡需在这里寻找刺激,那些几乎麻木的神经,即使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心底有时也会藏着一个黑色的幽灵,放浪形骇。
秦刚的目光被押宝台前的一个王孙公子般地年轻人吸引。
年轻人特别的与众不同,他的面容看上去很年轻,他的身村却是那么的臃肿,他穿着锦衣华服,腰悬玉佩,头戴紫金冠,冠顶上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闪着奕奕光华,年轻人面色却很苍白,好像让放纵的生活掏空了身体,他身边左拥右抱着三个浓装艳抺的姑娘。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样的女孩子绝不可能是良家姑娘,但她们每人的出场费绝不便宜,因为她们都很年轻,脸蛋胶好,身村曼妙,皮肤紧绷而富有弹性。
三个女孩称年轻人为王公子。
三个女孩拥护着少年,就像三个情深意切的女孩挚爱着她们梦寐以求的王子。但瞎子也看得出她们挚爱地只是少年面前的银子,少年面前的银票至少也有十万两,少年随意抽出银票随意地塞进姑娘们的怀中,那些银票在他手里仿佛比厕纸还便宜。姑娘们一边娇骂着“坏蛋”一边笑着把银票精心的收好。
王公子此刻仿佛就是神,幸运之神,他居然连赢三十五场,无论庄家开大开小,他每次总能压中。
庄家是个精瘦的老头,眼光锐利如鹰,十指修长而干净,这里的人都尊称他为色子王,他五岁习赌,到现在赌了近乎五十年了,他在这个赌场担任赌官也十年了。各形各色的客人都见过,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赌客,从来没有输的像今天这样的彻底。也从来没有输得像今天这样惨。
他知道这世上本没有幸运之神,眼前的年轻人只所以能连赢三十五场肯定在出老千,可是他就是看不出对方是如何出千的,看来自己这双招子真是废了。
年轻人又开始压注了,这次他十万两压的是大。
庄家老头提起色盅,他青瘦的额头已渗出冷汗,鹰爪般的手开始发抖。他摇色子的技艺本出神入化,他以前想摇出大绝不出小,想摇出小就绝不会出大,可是他这纵横多年的绝技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失灵了。
就在庄家老头提着色盅犹豫不绝的时候走过来了一个长衣白衫的中年男子,男子瘦而高挑,衣袂飘飘,面容棱角分明,眉间自有一股傲气,最耀眼地是他腰间悬挂的剑,那把剑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但秦刚知道,那把绝对是叱咤风云世间少有的好剑。
庄家老头看见了白衣男子仿佛看到了救星,他弯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雅堂主好。”
白衣男子原来是解剑山庄的四大堂主之一剑之雅。
剑之雅伸手接过老头手中的色盅,望着对面的王公子道:“年轻人应当知足长乐,公子若是乘着现在的兴致带着姑娘们回房行乐且不更好。”
“好是好,只是今晚我一定要包小蝶的,包小蝶一夜需要二十万两银子,我这里好像还差一点。”王公子道。
“小蝶是谁?”剑之雅笑问道。
“呵呵,你真是个无趣的人,小蝶是春香楼新来的头牌,你连这都知不道么?”王公子嘲笑道。
“俗话说,赌场得意情场失意,若是想赌场情场都风声水起怕不一定是好事啊?”剑之雅道。
“谢谢阁下的忠告,只可惜我偏偏是个不信邪的人。”王公子冷笑道。
“看来你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你既然执意要赌我就陪你赌一场大的。”剑之雅亦冷笑道。
“这真是极好的,我就喜欢赌大的。我头上的紫金冠乃皇宫御赐,冠顶这颗东海夜明珠,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颗,这本是无价之宝,今夜为了尽兴,不如就贱估一百万两银子一并压上。”王公子说着把头上的紫金冠摘下也压在那叠银票上。
“这还不够大。”剑之雅摇头道。
“噢!这还不够?我却看不出阁下身上有什么东西比我这紫金冠更值钱的?”王公子不屑地道。
“你的紫金冠的确很值钱,就算你要两百万两银子,我相信全天下识货的钱庄老板也绝不会邹一下眉头,不过它和你的项上人头比起来又如何?”剑之雅问道。
“你要赌命?”王公子面色一寒道。
“是的,我要赌的是项上人头。”剑之雅道。
此话一出只惊得围观的众人个个面容失色,谁知王公子却突然哈哈哈大笑道:“快哉,快哉,做个赌死鬼也不错,好,我就跟你赌项上人头。”
剑之雅不在说话,将那色盅举过头顶开始摇动起来,围观众人都屏息凝神,王公子也收住笑声竖起耳朵听。
色子在色盅中滚过发出轻脆的响声,起初叮叮当当如珠落玉盘,随着剑之雅动作加快,叮叮当当地清脆声就变成了暴雨疾风,那响声中恍若天花乱坠,又恰似夜叉悲泣,正让人琢磨不透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剑之雅已将色盅扣在了桌台上。
秦刚听出来了,色盅摇出的点数是一二三,小。看来王公子这次是输定了。大家都紧盯着桌上的色盅,等着下一刻生死的宣判。
王公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左手食指和中指神不知鬼不觉的向桌底敲去。
忽然白练一闪,一柄剑穿桌而入。剑之灵腰间的剑已不在,剑在桌子上。
“哎呀,一声惨呼,王公子左手掌已被剑钉死在桌板底。
“你敢出老千,想用隔山打牛之力改变色盅的点数。”剑之雅冷笑着揭开色盅,三颗色子是一、二、三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