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亮,隔着眼皮都刺的我的眼球很痛,不过我的头更痛,痛的不想睁开眼睛,可是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亮,还照着我的眼睛,我打算把眼皮抬起一点点,看看是什么,然后继续闭上,从睁开的缝隙里,我看到是很亮的光线,难道是手机的闪光灯?难道是阿亮和强子他们在拿着手机拍我醉态?不行,不能让他们拍,我得反抗一下。
我努力的把眼睛完全睁开了,眼前是一个窗户,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我的脸上,非常的刺眼。不是闪光灯?!还好,还好,我很庆幸,至少在现在手脚发软的状态下,我实在没有信心可以阻止他们拍一些我喝醉酒的丑态,可这团黑影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渐渐的焦距起来,我看清了眼前的黑影,这是一个女人,穿着非常老土的花衣服,跟抗日剧里花姑娘的衣服一样,让我有点想笑,头发盘在脑后,脸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勉强算是好看吧。
我是躺在床上的,这个我已经感觉到了,还盖着被子,可是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床边,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她,既不是邻居,也不是同学或者同事。
“小兄弟,你醒啦?”这个女人开口了,声音还蛮好听的,可是她为什么管我叫小兄弟?这个词似乎有点儿,嗯,怎么说呢?有点儿不适应。
我努力的用左手支撑起了身体,毕竟床边有一个女的,继续躺着有点不太合适。看到我起身,她想来扶我,我用右手示意她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她收回了伸出来的手,转身从窗台上端来一个很粗糙的杯子,里面好像是白开水。
“这位…美女,请问你是?”我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下,“美女”这个称呼还是比较万能的,它跨越了从十几岁到几十岁的年龄段。
“呵呵呵,小兄弟嘴真甜啊,我哪里是美女呀。”她的回答出乎我的预料,似乎把我当成小弟弟了。
“你是逃难来的吧,诶,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放心吧,这里已经是张大帅的地盘了,很安全的,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听到枪炮声了。”她笑的很甜,我却觉得很冷。“逃难”、“兵荒马乱”、“枪炮声”这些词汇无不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她在逗我玩,下意识想笑,可是当我看到四周房间内的布置的时候,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是一间有点低矮的土房,四周的墙面很粗糙,地面居然是泥土夯成的,一切的家具都是木头的,窗户上甚至不是玻璃,而是白色的纸,导致阳光虽然透了进来,但屋子里还是有些阴暗,而且我躺着的地方,并不是床,而是炕,北方的那种炕。
随着逐渐看清楚屋里的情况,我的眼睛渐渐的越瞪越大,脸上满是惊愕,还有恐惧,以至于我的身体都有点微微的颤抖。
她看我的样子,轻声的安慰我:“小兄弟,没事的,年头不好,听说庚子年之后,就没安生过,看开点就好了,至少还活着不是吗,活着就得好好的活下去。”
她把端在手上的粗制杯子递到我面前,“喝点水吧,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用颤抖的厉害的右手,哆嗦着接过杯子,凑到嘴边上,仰头猛的往喉咙里灌了下去,一直到把水倒完了,情绪才稍微好一点,看来我特么遇到了非常操蛋的事情。我看了看了自己的手,得!不认识,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很彻底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后,我发现手还是那双手,没变回来,就在我考虑是不是给自己一个巴掌,或许就能醒过来发现,其实我就是喝多了在做梦的时候,那个女的又开口了:“小兄弟,听你的口音,是京城那一带的吧,大姐我也是,后来让家里给嫁过来的,不过也好,现在京城可不太平,听说小皇帝又跑了,乱的很。”
“小皇帝?美…大姐,请问今年是哪一年啊?”其实我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甚至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不过,搞清楚现在的时代和位置应该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了。
“诶~自从皇帝没了,这年份也不好记了,我听说是戊午年,反正离大清国灭亡有个七八年了吧。”她想了半天,还是习惯老一辈用帝号年份的方式来表示纪年,只不过我听起来有些别扭,我记得清朝最后一个皇帝退位好像和一战的时间差不太多,对于历史,我不是很了解,这东西离我太远了,高考之后,唯一的了解渠道就是古装电视剧,可是最近的电视剧不是抗战的,就是神话的,唯一一部看的比较认真的还是某个不良演员的少帅,别说,这家伙演技还是可以的。我突然觉得自己神经有点大,居然还能想到这些玩意儿!
眼前这位大姐说的戊午年我是不懂的,但是从后面那个奇葩纪年方式来算,如今应该是民国初年,1920年左右吧,应该还不到,不过我也不太在意差了几年,一百年都被我睡倒回来了,不差这点儿了。“那大姐,你说的张大帅是哪个?”我突然开始考虑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了,也许投靠这个军阀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也不知道,就知道他是绺子出身的,后来当了大帅,这些事情和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干系的,管那么多干嘛。”她似乎对我的问题非常的不以为然,从她的眼神里,我甚至看出了一丝,“你都这样了,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的想法。她既然不知道,我就只好自己想了,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只好感叹自己成天就知道看电视剧,也太不关心祖国几千年的历史了,想到电视剧,我突然一愣,这个张大帅难不成就是那个东北王张作霖?我的脑海里就像老式电视机信号不好时,几个频道串台一样,一会儿出现的画面是课本上那张黑白的胖乎乎的大胡子形象,一会儿出现的是电视剧里李雪健那张瘦弱但总是笑眯眯的脸,然后我就否定了自己的去投靠这个家伙的想法,因为他快死了,不靠谱,而继承者,他那个花心大萝卜儿子更加不靠谱,我不由的忧伤了起来。
“小兄弟,你的家里原来是干什么的呀,你一个人逃难到了这里,家里人呢?”大姐的声音及时的提醒了我,忧伤的不是时候,我得给自己的肚子找个出路,这个平凡妇人说的话却是不平凡的,既然活着,就得好好的活下去,想好好的活下去,看来就先得给自己编个身份了。我坐直了身体,空出了原本支撑的左手,然后两个手一起,把身上摸了一遍,让我遗憾的是,什么也没发现,除了身上还算干净的一身长袍马褂。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以前是哪家的少爷,衣服的料子还算不错,但是就算拿去卖了,估计也换不回几顿饭,关键是卖了以后我也不能光着身子啊。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面前的大姐,那大姐倒也直接:“我家那口子把你背回来的时候,你就这样一身衣服,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哦,还有炕下的这双靴子。”
我估计她是以为我和家人走失了,没敢动我身上东西,只是想在我家里人找我的时候,好给他们一点感谢吧。
“大姐,我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而且我有点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了。”我只好用失忆来暂时应付一下眼前的情况。
“记不起来了?”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该不会是你一个人在荒野里,遭了大仙了吧?”
大仙这个词我是听说过的,民国那会儿在这白山黑土之间非常的流行,就是泛指神鬼精怪之类的东西。我看着她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她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摇摇头更加悲悯的看着我:“别担心,村东头的观音庙里有个仙长,是有本事的,我带你去看看。”
我点点头,下床穿好靴子,跟着她出门了,这个事情不好拒绝,我也没打算拒绝,她口中的仙长不知道是不是游方的道士,这种人往往是有点学问的,不然怎么忽悠村民呢?不过我也好奇,道士怎么待在观音庙里,走错门了吧?
估计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再一次刷新了我对这个年代的人的认知,还有对我这具新身体的认知,前面的看似柔弱的大姐,跑起来简直跟四条腿一样,而我呢,出门十分钟就也跟四条腿一样了,只不过我像是在爬。
观音庙在一座小土坡的半腰上,说是小土坡主要是太矮了,实在担不起山的称谓,可就是这么矮,当我们走到庙门口的时候,我还是感觉我的腿就跟我刚醒来的时候一样的不听使唤了。大姐把我送到庙门口,指了指庙里示意我自己进去,然后嘱咐我完事了自己回去,她要回去烧饭了,然后就一个人走了。
我一屁股做到了庙门口的地上,用了好久才找回了对腿的控制能力,然后才有心思抬眼看看这座民国的观音庙,庙居然是砖头砌成的,根据我一路上来的观察,如果这里也住人的话,那这家人应该是这个村里的首富了,看来敬神明鬼的思想比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更能深入人心,我叹息着这个年代国民教育认知的匮乏,抬腿走进了观音庙,庙里很小,中间是观音像,慈悲和善,两边是跟炕一样的石台子,一边摆了很多的杂物,另一边躺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翘着二郎腿的右脚还在不停的抖动着,我估计,这就是那个仙长了,因为这里除了我就只有他了。
还没等我走近前去打招呼,他就用近乎一秒一个字的速度说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来者何人,可知天机不可泄露的规矩啊。”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江湖骗子,还没开口求事,就先问有没有孝敬,可就在我准备转身回去,随便瞎掰一个理由搪塞那个大姐的时候,一阵阴冷的穿堂风就刮过了身边,冻得我一个激灵,然后让我再也迈不动步子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刚才我觉得慈悲和善的观音像里,竟然飘出来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长发披散,就那么漂浮在一米多高的地方,如果不是那个飘出来的东西脸长得非常好看,并没有青面獠牙的话,我估计已经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