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服的女人一出来,眼睛就盯着躺在石台上的男人,眼神非常的凶狠,令我奇怪的是,这凶狠里,居然还带着点幽怨。她盯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张道陵,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就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吗?”声音居然很好听,可以说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有点像我大学时候偷偷听过的那些声优一样的柔美,还带着魔力,居然让我不怎么害怕了。
那个石台上的男人听了这话,连右脚的抖动都没停,只是嘴里说道:“这话你讲了怕不有一万遍了吧,还是那句话,鱼会死,网破不了。”
我到这个时候才看到这个男人居然是一身古代书生的打扮,再配合这个会飞的女人,这是….倩女幽魂?可是这大白天的,以常识来说,鬼不会出现的吧,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打破了我所知道的常识,让我直接一屁股做到了地上,这个飘着的女人听到这个男人的话,眼神越发的凶狠了起来,小庙里的风突然大了起来,越发的阴冷,还传出似乎谁在哭的呜呜呜声,她的衣服也开始慢慢变成红,最后变得跟血一样的颜色,一头直立的长发也随风飞舞了起来,在瞬间完成了从女仙到女鬼的转化。
本来可能是准备变身完对石台上的男人发动攻击的女鬼,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牙齿打颤的声音,并没有攻击那个男人,而是转头用血红的眼睛看向了我,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听不懂的话:“咦!断命之人!”
那个连女鬼变身的恐怖场景都没让他停下抖动右脚的男人,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的一下坐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我,那眼神,比女鬼的血红眼睛还让我感到害怕。
他只看了我不到一秒钟,立马用一种违反了我的物理认知的方式站了起来,右手抬起,骈指前伸向着我飞了过来。可惜他本来就比女鬼慢了一步,在他离我还有半米的时候,那女鬼已经化作一团红光没入了我的额头。
我立刻赶到身体失去了知觉,脑袋昏昏沉沉,眼皮不受控制的要闭上,就在我马上要彻底晕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的手指也点到了我的脑门上,顿时一阵冰凉的感觉在脑子里蔓延了开来,一下子驱散了那股昏沉眩晕的感觉,我睁开了眼睛,看到那个男的正蹲在我面前,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的脸。
我把仅剩下的全部力气都集中到了下巴上,勉强让下巴往下移动了点,将嘴张开了一丝丝,然后想问问这个男的,我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可惜发出来的只是“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音节。
那个男的笑了笑,伸手在我脖子上点了下,然后一阵和刚才脑子里一样的冰凉感觉从脖子往上蔓延了我整个脑袋,我也终于感觉到我的嘴巴的存在了,立马开口道:“仙长救命,救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仙长救命啊!”
喊完我自己都惊呆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经典的反派桥段来,那个男的呵呵一笑,往我身后走去,他的这个行为使我在脑海里开始恶补这个蛮荒愚昧的民国初年,碰到这种鬼上身的情况时,架起火堆绑上木桩,一把火连人带鬼一起烧掉的场景。顿时我的牙齿又开始打颤了。特别是那个男的估计早就走到了我背后了,但是却迟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不知道什么原理,我尽然觉得坐在地上的屁股有点疼。
还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持续了几分钟,我就感到后背被点了一下,然后身体就渐渐不再僵硬了,一恢复知觉,我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看向背后,那个男的正抱臂倚靠在小庙的木门上,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问道:“那个,仙长,刚才那个?”
其实我想问的是那个女鬼跟眼前这个书生打扮的男的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起来很熟的样子却又好像有仇,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估计已经打起来了。不过这个男的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打断了我的话。
“那是个千年厉鬼,附在你身上了。”那个男的笑眯眯的打断了我的话。他这句话立马终止了我的八卦心思,又开始担心起自己会不会被一把火给烧了。
“我叫张道陵,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的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被一只千年厉鬼附身的事情,居然开始和我认识起来,他一副不在乎的轻松态度也驱散了我的紧张害怕,告诉了他我的名字:“我叫张元。”
“本家啊!张可是天姓,咱们有缘的很啊,相逢不如偶遇,不如,你拜我为师吧。”那个叫张道陵的前半句话让我觉得很是亲切,以为他要解决我身上的问题,可是后半句话差点没让我下巴掉地上,我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打算的,虽然看起来他是一副书生打扮,可是刚才露的一手又表明他确实是一个有道行的高人,可是面对我这个刚刚给一只千年厉鬼附身的倒霉家伙,他居然只问了名字就想收徒,让我不得不感慨这个年代真是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是很多的。
他见我一脸痴呆的没说话,转身走出了庙门,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我稀里糊涂的也跟着他走出去,坐在了他的边上,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旧葫芦,递到了我面前,冲着我努了努嘴,我知道这里面是酒,可是我现在真没心思喝酒,刚被一顿酒莫名其妙的送到了这里,还碰上了女鬼附身这种神话桥段,再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甚至我都决定戒了再也不喝了。
他看我没接,自顾自的打开盖子喝了几口:“她叫宁瑶,我盯了她很久了,一度追丢了,半年前被我发现她躲到了观音像里,观音大士慈悲普度,没怪罪她,我也不好强行动手,就看着她,希望观音大士能洗掉她的戾气,度化她,可能天意吧,没想到来了你这么个倒霉鬼,也许是她的造化吧。”
我被他说的一脑袋浆糊,我虽然不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可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只好问他:“什么叫断命之人?”
他的回答真心让我接受不了却又不得不承认:“就是倒霉鬼啊。”
我很想反驳他,但是却找不到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因为我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话的正确性。
他见我情绪很低落,估计是打算安慰我一下:“其实我也很倒霉的,咱俩凑一块了,不如你拜我为师吧,也许咱俩都能好点儿呢。”
这算什么原理,负负得正吗?
我犹豫了一下,打算同意他的提议,因为我打算赖上他,刚才小庙里他露的那一手可是真家伙,绝不像是骗子的手段,在连我这个历史盲都知道有多混乱的世道里,他这手也许能混的风生水起呢。
“需要三跪九叩,焚香奉茶不?”虽然我觉得他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年轻,但是这种文化糟粕行为,我实在不太愿意做。
“用不着,心诚则灵,不如你给我来个几斤黄白,我觉得那样更有诚意。”
他这句话彻底让我因为他刚才的表现而改变的对他的看法,一下子又回到他刚开口那个时候。
“那我以后就喊你师父啦,我说师父啊,你这个名字是不是改一改,我记得有个正什么教师祖就是这个名字吧,你这是不是有点。。。有点。。。”
既然已经存在了一定的关系,我说话也就自然了许多。
“是正一盟威道三天扶教正法天师,看你穿的的不错,没想到居然不学无术啊!名字就是一个人的身份,名头越大越好,一点都不懂行情,新来的吧?”
我被他戳到了痛脚,登时大怒,可是想想动手的后果,除了落下一个欺师灭祖的不孝名头,还可能被他按趴在地上,只好硬生生按下了暴脾气。
“既然咱们已经是师徒了,那你就得跟我走了,我去拿点东西,咱们就出发。”
他从小庙里之前躺的那个石台上拿出来一个藤条编织的书框一样的背篓,有点像宁采臣背的那个,让我一脸的黑线,关键他还让我背着。
“徒弟空着手,师父拿行李,你听说过吗?”
这个理由义正言辞,我无法反驳,只好乖乖的接过了背篓,在我打算背上的时候,他拦住了我。
“阿元啊,你得换个行头,这身衣服穿着出去,我就有点像人口贩子,很不好。”
看我估计没有换洗的衣服,他从书框里翻出来一见长袍马褂,但是不拖地,我换下短马褂后,背起书框就跟着他走了。
我们没有再回那个小村子,而是直接上了一条夯土的官道,这些官道现在叫公路,是清王朝倒台后新政府的士绅地主们修的,不过基本上就是他们号召,拿点粮食出来,当地的老百姓出工出力,公路修的比满清时候的官道要结实宽阔了许多,其实满清的官道工程也很实在,只不过这个王朝的最后时光太乱了,以至于大部分的官道都年久失修了,这些都是我的便宜师父说的,我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女鬼的事情,偶尔也想想没跟那个大姐打招呼就走了,会不会很不好,但是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师父,那个女鬼的事情,你是不是再给我看看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纠结一番,我还是问了出来,科学的解决问题方法,就是把问题交给专业的人士。
“我已经封住她了,现在没事的。”
看我对他炫耀他的博闻广识似乎没什么兴趣,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他的葫芦,一口一口的喝着。
“现在是什么意思?以后还是会有事?”
事关生死,我必须清晰的了解每一个细节,这是作为患者的权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