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园坊里,小月在挂灯笼,竹篾为经络红绸为灯罩,十二三的丫头,小荷才露尖尖角,需要搬来垫凳才能将灯笼挂上门庭。傅明杰本意是要搭把手的,但主仆都是一样,不让傅明杰动手,傅明杰就和明月相依着站在门庭边,静静地看着小月将一水的灯笼挂上,庭院里顿时笼上了一层层的红润,朦朦胧胧,别具风味。
傅明杰自自然然,将手放在明月细如柳的细腰上,明月顿时酥软如春泥,顺势靠在傅明杰的怀里,四目相对,一脸羞红,又是满眼旖旎。明日就将踏上西出拌马关、出使西厥西鹘的征途,傅明杰这一日自是哪都没去,就在月园坊与明月腻歪了一日。依依不舍之时,自是情浓蜜意,少不得要行那一剑开梅,梅花三弄之事,饶是傅明杰体力充沛,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也只能在明月的调侃中落荒而起。此时傅明杰见明月又是春情荡漾,只能罢战,笑道:“待我休息片刻,待会再战。”
明月腻在傅明杰的身上,继续调侃道:“开始不是豪情万丈,说这次无论如何要让奴家丢盔弃甲么?怎么,这么快就举手投诚,怎么着也是三品高手,就不怕遭人嗤笑?”
傅明杰笑道:“床榻上的话还能当真,无非就是嘴硬,这等事情,多半是男子最先丢盔弃甲,三品高手又能怎样,只有累死的牛,你可曾有听说过耕坏的田?”
明月媚眼如春,“那只能是牛不行。”
傅明杰笑道:“说个故事与你听如何?”
“说来听听。”
一秀才路遇一绝色女子,一时神魂颠倒,向神仙祈祷,如若能与女子同床共枕,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行。神仙感其诚心,许了秀才的心愿,秀才得偿所愿,感天谢地。三日后,神仙至床榻前,手拿一薄饼,让秀才在女子与薄饼之间选择,秀才如逢大赦,大叫一声:饼!
明月媚笑:“公子是不是说男人都喜新厌旧,得不到时甘愿肝脑涂地,得到了就弃之如敝屣。”
傅明杰笑道:“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饭天天得吃,而床榻上的事,还是当不得饭吃,得适可而止。”
明月巧笑嫣然,眼波流转,“那公子这次出使西厥,可得千万小心才是,奴家可是听说,这草原女子比中原女子开放,最擅长蛊惑男子,尤其是那飞仙舞,女子一个个身穿流苏裙,肚脐全露,那等媚术,哪怕是老僧入定,也得醒来,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草原女子的流苏裙下。我估摸那秀才就是遇上了媚态十足的草原女子,这才神魂颠倒,公子这次到了草原,可千万别学那秀才,到时真要是在那些女子的肚皮上下不来,那可没有神仙来搭救你。”
傅明杰手上使了些力气,笑道:“如若是这样,那我还真得去见识一番,这一趟草原之行,辗转三千里,我可不能白跑,得长些见识才不枉此行。”
明月娇笑道:“到时公子可别求饶,败了自家的颜面。”
傅明杰笑道:“这等事情,败了也就败了,不丢人。我和你在一起,每次最先败下阵来的,不都是我,我可曾觉得丢人。”
明月笑道:“那是公子脸厚。”
傅明杰揉捏了明月一把,明月躲闪,“痒。心痒难耐,现在再要,你可别躲。”
傅明杰赶忙停手。
明月笑道:“这一路关山险恶,公子都不怕,原来还是怕这个。”
傅明杰笑了笑:“不就是有东夷鬼冢一路追杀么,有什么好怕的。这次随礼部左侍郎余骞出使西厥西鹘两国,竟然不让老樊随行,大总管这是摆明了让本公子遭些磨难,想以东夷鬼冢作本公子的磨刀石,以此来磨练我,我就不明白了,大总管为何不磨他人,偏生磨我?”
明月秀眉微蹙,柔声安慰道:“想来大总管也是一番好意。”
傅明杰嗤之以鼻,笑道:“大总管记仇,不就吃了他一个糖人么,改天还他就是。”
明月问道:“难不成那糖人有什么不同?”
傅明杰笑了笑,道:“应该是,要不然当时大总管也不会像丢了心肝肺似的,那般丢魂失魄。”
明月笑道:“那你就怨不得大总管了,谁让你嘴馋。”
傅明杰笑道:“也是,要是把你抢了去,我岂不是也得丢魂失魄。”
明月柔声道:“承蒙公子看重,明月此生都是公子的,抢不走。”
傅明杰将明月又拥紧了几分,笑了笑,道,“大总管这般想磨我,那就磨好了。况且,我傅明杰自小就有仗剑三千里的梦,正好可以藉此机会看看我中原的大好河山。还有,这次我们会在西京停留数日,到时我看能不能与雁南见上一面。”
那日明月所托,傅明杰自是不会转身即忘,与尉迟成渝至刑部都官司,费尽周折,总算是从薄录中查出了曲雁南的去向。曲雁南还真是命大,没有死于风寒路宿,一路颠沛总算到了西京,先是罚入大将军府成了一名仆役,年方十六从军,成了大将军高长风帐前的一名亲兵,至于近一年的近况,都官司无曾知晓,因为按陇西律制,曲雁南从军,则改为兵部节制,都官司不再管制,一旦曲雁南在边关建功,可脱离罪籍。知道曲雁南在世,明月自是满心欢愉,至少知道在这个尘世,还有亲人能让自己牵挂。虽然仍旧为曲雁南的安危忧心,但曲雁南能有机会脱离罪籍,后代不用为奴,这对明月是最大的慰藉。
明月喜忧参半,喜的是傅明杰真要是能见到曲雁南,那真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忧的是傅明杰虽然言语间云淡风轻,但明月知道是傅明杰不想让她担心,此行危险不言自明。明月道,“如若真能见到,告诉他,我很好,自己多行保重就是。”
傅明杰笑道:“等会你还是自行修书一封,我真要见了,给他就是。”
明月点点头:“至于公子你,为了明月,你也得好好的。”
傅明杰笑道:“我傅家至我一脉单传,我要是命丧草原,岂不是断了傅家的根,先不说对不住你,就是傅家列祖列宗也是对不住,我可不想死,也不能死。”
明月含笑道:“要不再来一次。”
傅明杰拥着明月水一般的身子,心里开始荡漾,“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说不定到了明年春时,我傅明杰也能当爹。”
有一句话,傅明杰并没有告知明月。那日,他和大总管有约,如若这次他傅明杰流年不利,真要是客死他乡,那大总管务必将明月脱离罪籍,给明月找一个好的归宿。
那日大总管如是说:“你傅明杰不至于如此短命,放心,死不了!”
“大总管为何如此笃定?老樊暗中跟着。”
“想得美。因为你有了牵挂,所以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