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绊马索和深沟中的北秦骑兵,仅仅是九牛一毛!
越过障碍的十八万北秦骑兵,对上仅十万的东尧骑兵,这场厮杀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北秦素以骑兵称强,所养的战马也远比东尧战马健壮!
左将路达手握一双短柄铁戟,直向东尧中军阵冲来,挡在他身前的骑兵个个都没躲过那要命的铁戟。
路达此人贪功,看东尧骑兵作战能力竟然这般弱,便大胆地闯进了中军处。乱军中,直向尉迟安的方向冲过来。
卿二大声喊道:“秦起,保护殿下!”
一拽缰绳,迎了上去,拦住了路达。
众亲卫护着尉迟安,向后退去,靠在中间的卿七卿八同时发难,一左一右制住了孙明孙义,手起刀落,结果了俩人。
将尸体随手扔在地上,对一众惊诧的亲卫说道:“这两人是北秦的奸细!”
众人将信将疑,尉迟安忙说道:“秦启是听本帅的吩咐,这两个是奸细!”
且说乱军中的路达和卿二狭路相逢,路达杀红了一双眼,一双铁戟直朝卿二头顶砸去。
只是他虽然力大无穷勇猛无比,却欠缺灵活。
卿二的身法完全不是他曾见识过的,风声划过,铁戟落空,一个照面,就被卿二一剑封喉!
路达高大的身体直直从奔跑中的战马上掉落,瞬间就被无数铁蹄踏成了一堆血肉。
被众亲卫团团围着后退的尉迟安,不经意从人缝里看见了这一幕,那一堆红白相间的肉泥看得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北秦骑兵越来越多!
黑潮渐渐湮灭了赤潮……
卿二冲过来,跳进了亲卫中间,揪出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你跟殿下换衣服,引开北秦人!”
那亲卫愣了一下,狠狠一点头。
一回头,卿七已经将尉迟安的盔甲和外袍扒下,手脚利落地将亲卫的衣服给他套上。
那亲卫看着尉迟安瞪圆了一双眼,脸上肌肉抖动着,知道是被点了哑穴。一拱手,“能护得殿下周全,属下死而无憾!”
没有时间多话,卿二将尉迟安拽上马,护在自己身前,狠狠抽了下座下战马,往幽州方向奔去,卿七卿八和卿十纷纷翻身上马,跟在卿二身后,不时将追上来的北秦骑兵斩落马下。
留下的众亲卫护着尉迟安的替身也向幽州方向退去。
这一场恶仗战得天昏地暗,直杀到日落西山,东尧骑兵难挡北秦铁骑的正面厮杀,只得且战且退。
天色暗了下来,北秦人鸣金收兵了。
拼杀了一天的副将万青松看着同样惨不忍睹的先锋将冯元浩,苦笑了一声。
就觉得嗓子一哽,干的连笑声都发不出来!
摸了摸干裂的像树皮的嘴唇,抬起胳膊嘬了一口自己的血,润了润喉,这才喘着粗气骂道:“他妈的!老子,今日险些交待在这了!”
冯元浩听着那粗哑的像是个破风箱发出来的声音,苦笑着摇头,他亲眼看见尉迟安被北秦人活捉了,此刻内心一片绝望!
拼了这一整天,也不知道到底还剩下多少将士,冯元浩望着天,今夜头顶上一片漆黑,连个星子都没有,他很想来一碗京都城炉安街上,那家叫陈记羊肉馆的招牌羊肉汤。
周围不时响起低低的呻吟和哀嚎,活着的人都面如死灰地坐着。
休整了一个时辰,派出去的斥候传回消息,北秦人扎营了。
万青松和冯元浩商量了一下,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别说是将尉迟安救出来,自保都不可能!
将剩下的人马简单规整,侥幸活下来的残兵们,轻伤的步行,重伤的上马,连夜向幽州而去。
与此同时,卿卫们护着三皇子尉迟安进了幽州城门。
守将府,灯火通明,幽州守将严康海率全府上下迎接三皇子。
尉迟安沉默着受了严康海一礼后,径直走进了主厅内,在就近的椅上坐下,一声不吭。
两个时辰前,严康海就收到了骑兵从矬子坡带回来的消息,他料到了这场仗的结果,已经让人将消息送去驿馆,着驿卒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消息送去了京都。
看着一脸颓丧的三皇子,严康海叹了一声,他不擅长宽慰别人,况且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
吩咐左右伺候三皇子歇下,严康海马上去了城楼。
卿二几个跟着去了内院,就守在尉迟安的门外。
城楼上,严康海将之前的部署又重新安排了一遍,确定一旦有人攻城,可暂时抵挡个几日。
忙活到天快亮时,城下远远过来一队兵马,问清了是尉迟安的部下后,严康海命人打开城门。
虽说早就料到骑兵营势弱,亲眼看到还是惊得严康海倒吸了口气。
许多伏在马背上的重伤兵,早已把最后一口气丢在了路上!一眼望着,竟然有不少战马背上驮着的,已经是毫无知觉的尸体了。
将骑兵营的人安排进幽州内营,严康海将死伤人数清点了一遍,带着万青松和冯元浩去守将府见三皇子殿下。
两位将军得知尉迟安竟然在守将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催着严康海,快马加鞭回府。
守将府,干熬了一夜的尉迟安颓然坐在主厅的上首,自从解了哑穴后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卿二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忘给三皇子解穴了。
严康海领着两位将军进厅时,万青松啊的一声,瞪着尉迟安叫道:“殿下,您真没事儿啊!太好了!”
说罢往地上一坐,呜呜地嚎起来,眼泪鼻涕抹了一脸,“末将可是难过了一夜啊!要不是骑兵营都快打没了,末将死也要回去救殿下啊!”
尉迟安见着这两人,才有了点活气,他快步迎上前,将万青松扶起来,小声道:“是本殿对不起你们,独自逃走了……”
“唉!”万青松抹了把脸,“殿下您说的这什么话!要真让您出了事,我们哪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严康海轻咳了声,冯元浩拽了下万青松,道:“万将军,先将骑兵营的伤亡报给殿下吧!”
“哎!”万青松犹豫片刻,看着冯元浩,“老冯,你……你来说,我说不好……”
冯元浩行了个军礼,说道:“方才严大人帮着清点,此番……骑兵营,阵亡六万,重伤万余……”
尉迟安惊退了两步,这是他第一次领兵,就……
六万条……六万条人命啊!
冯元浩见尉迟安一脸自责,说道:“殿下,我们此番对上的北秦骑兵有十八万之众,几乎是我骑兵营人马的两倍……”
尉迟安摇摇头,“不管怎样,主帅临阵脱逃,本殿有大过错!对不起死去的六万将士!”
“殿下!”
冯元浩劝道:“若是殿下被擒,纵使骑兵营无一伤亡,我们也是败了啊!北秦胡人明日必定攻城,将士们还等着殿下为他们报仇雪恨呐!”
尉迟安听了这话,脸上终于泛出狠意,咬牙道:“北秦胡蛮!本殿誓与他们血战到底!为我骑兵营六万将士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