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医院外面发现,这里和几年之后没有太大区别,医院大楼古旧了些,院门处多了两个部队战士岗亭,还有就是我们开来那辆卡车不见了。
我直跑到街对面,随便找一辆自行车,别开它的车锁,骑上开蹬。
微凉的初夏夜,我顺风来到市区以外,这里地广人稀,一望无际全是农田,再往前骑一段距离能看见一条大河,而我要去的地方就在那条河的河畔,一幢古色古香的青瓦小院,莫言兮的住处。
我到莫言兮这边找姜不美是有根据的,姜不美曾和我说过,她在顺从苏牧北之前,男朋友正是莫言兮,而莫言兮是在河畔小院给武佩偷摸举行移魂仪式,这样一想,在武佩出生前后,姜不美一定住在莫言兮那里。
再说岚泉一番话也点醒了我,武佩要霸占姜不美亲儿子的肉身,必须时刻徘徊在姜不美身边伺机待发,这一点上,只有莫言兮有条件可以做到,况且他还是阴谋的策划人,又和姜不美是情侣,所以一切迎刃而解。
看到莫言兮那个河畔小院,我把自行车扔在路边,趁夜幕掩护,悄无声息摸到院墙下面。
这里我不是没来过,阴间一次,阳间一次,图都背得溜熟,现在小院里亮着油灯,我隔墙细听里面情况,这么等上一会,院墙内一时半晌没有动静,我也没有那个耐心烦,于是绕着小院走一圈下来,刚好找到一个垫脚石能翻墙进去,一阵低吟忽然从河水那边飘了过来。
“别碰……唔……那里不……不可以!”
窘迫紧凑的少女嗓音透着十足的诱惑耐人寻味,我一听这话,自是一笑,心说准是姜不美个半推半就的烂女人错不了。
时下听她娇喘连连、吐气如兰,我猜奸夫应该是苏牧北,正待上前几步偷看一场活春宫,只听苏牧北一声闷哼,突然就没动静了,我紧忙加快脚步上前细看,眼见姜不美把一根木棍丢进河里,丢下苏牧北一个人大字型躺在河边,猫步向我这边走来。
月色之下,姜不美显得颇为狼狈,她身上没有衣服,雪肤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看得出来,苏牧北那色狼相当饥渴,两人该是发生过扭打,结果谁也没讨到好果子吃。
‘要不要等她过去之后叫醒苏牧北’我心下盘算着,猫腰躲到一旁矮树丛中,这功夫,正赶上姜不美一丝不挂从我面前经过,然后我见她停在一棵树下面,弯腰捡起一件婚纱往身上套。
婚纱?!
霎时,我脑袋有了一秒左右的迟钝,心想姜不美捡一件白婚纱穿干什么?实在没衣服了?还是说,那婚纱原本就是她身上的。
我愣神功夫,姜不美已经走回小院了,我抬眼望去,所见是她雪白多姿的背影一闪绕过院墙。
哗啦!
我双手捧一下子河水浇到苏牧北脸上。
他打个激灵,扑腾一下坐起身来,随后抱着脑袋一滚到河水中去,看那架势和打仗似的,警惕的眼神,机敏的动作,该是还没从被偷袭的阴影里回过神来。
“别出洋相了,是我,海涵。”我说。
他站在河里愣了愣,半晌才爬上岸来穿衣服。
“今天是姜不美和莫言兮的好日子?”片刻之后,我问道。
苏牧北甩甩湿淋淋的脑袋,说道:“你有资格知道吗?”
人在动手打架或是行凶杀人之前,受害目标脑海里会有种预警信号,这和人的第六感息息相关,就像现在,我能精确预测出他要对我下手了。
水流的淙淙声动听悦耳,我们两人在水边相对无言,他脸色阴郁,我面带嘲讽:“劝你别做蠢事。”
他握紧拳头,问我说:“我只想知道一个事,你是不是来杀小美的。”
我一挑眉毛,原来他也摸透达哈尔的想法了,看来达哈尔那点小猫腻,地球人全知道了。
这时候,我正要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们都是一愣,随后我一闪进旁边草丛,他是一头扑在地上装死。
转眼间,来势汹汹的姜不美撞进我的眼帘,就着月光来看,她手握一把尖刀,长发飞飘跟个女鬼似的,来到苏牧北面前,二话没有,手起刀落算准了要苏牧北老命。
苏牧北也不傻,立时睁眼往旁边滚去,使得一刀顿时戳空,尖刀戳进土中很深,姜不美拔了一下没拔出来,所以失了先机,下一刻就被苏牧北反手制住。
苏牧北心特别狠,知道姜不美生了反骨,辣手一挥,劈头盖脸给姜不美一顿耳光,时间一长,是个人就看不下去,于是我跳出来阻止这场闹剧,一个擒拿手禁锢住苏牧北,跟上就是一脚正中在他胸口,他先是毫无防备让我得手,后又爬起来跟我厮打,我没空打架,三下五除二,就把晕死的他扔到了姜不美面前。
姜不美已经傻掉了,只知道瞪眼看我。
“是你?”
我捡起地上尖刀别在腰上,“是我怎么了。”
她大吃一惊的看着我:“你知道苏牧北反转了时间?”
“何止知道,当时我就在场。”
“那你跟廖晨,你们的孩子……”
“小晨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告诉我,莫言兮在干什么。”
“他把自己锁在一个小屋里面,就在院子里,你不是去过吗?”
我听后掉头便走,奈何姜不美突然抱住我的腿。
“你听我的别去,莫言兮和之前不一样了!”
我蹙眉:“哪里不一样,你起来好好说。”
她抓着我的衣服站起来,表情忽然一呆,手劲也变得不是一般的大,等我觉得古怪,已经来不及了,她抓住我一条胳膊,突然发力将我甩飞出去,一刹那而已,我就从地面直落进河里,整个人没入水中,成了落汤鸡。
“海涵,我说过你永远都不会赢,想当初我那么看重你,为什么你就不配合我一下。”
忽然间,平静嘲讽的低音从姜不美嘴里说出来,让才钻出水面吸氧的我难以接受。
“你是武佩!”我大声喊出事实,湍急的水流却把我冲得越来越远。
空气里回荡她猖獗的声音,“你以为利用鬼洞可以击垮我么?以为武佩不用诞生就可以消灭我么,你要记住,肉身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件外套而已,我会让你后悔做出这一切的,后悔一辈子,嘿嘿嘿嘿……”
她的声音清冷到了骨子里,我心慌起来,一颗心开始七上八下,等拼命游到岸边回来一看,姜不美已经不见了,只剩苏牧北一个人仰面倒在水旁。
这个时候,惊慌让我手足无措,愣神功夫,苏牧北忽悠一下坐了起来,抬头对我说:“傻着做什么!你老婆孩子危险了!”
“什么危险了?你是装晕?”我思维混乱,说起话来耳边嗡嗡直响。
“她说让你后悔,我问你,什么事能让你后悔!”
一个瞬间,小晨柔和的面部线条撞进我心里,我几乎是发疯一样叫道:“她往哪边跑了?”
待我和苏牧北着急忙慌冲到莫言兮那个小院附近,正好撞见一辆解放卡车直冲过来,车停在我们面前,达哈尔和华雄英还有老萧从车上一蹦到我面前。
在我看来,这辆车来的正是时候,我撞开他们钻进驾驶室,油门一踩到底,急转方向盘冲上土道,他们先是跟着车一起跑,喊什么我全都听不见,等卡车速度快了,他们也落没影了。
在路面上疾驰,我眼睛瞪得和灯笼似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姜不美,直冲过去把她撞得稀烂。
不多时,在我恍恍惚惚的视野里,车灯捕捉到一个凹凸有致的背影,正是如飞人一样奔跑的姜不美,她已不再是我认识那个姜不美了,凶神恶煞的嘴脸才转过来看我,我已经给足油直撞上去,然而,车轱辘并没有轧爆人体那一阵颠荡,显然我没有得手。
这时候,我一面保持车速,一面回头看后边的路面,没过几秒,头顶车棚陡然一响,该是一个重物落在车顶棚上。
“嘿嘿嘿嘿。”瞬时,一连冷笑在头顶上方响起。
我抬眼一看上方金属壳,面前挡风玻璃外面就顺下来一绺绺黑发,我下意识往玻璃上一看,正看到姜不美一张煞白的脸咧开嘴对我摇头大笑。
我心跳一乱,一脚踩住刹车,卡车急停下来,姜不美被惯性所制,像一个皮球似的摔到车前面,径直骨碌出六米来远。
我想要撞碎她现在正是时候,立马发动了卡车,可再抬头一看,姜不美又不见了,我心跳漏了一拍,正待仔细寻找她的位置,身旁突然一声巨响,驾驶室受到强烈撞击,整个偏斜了一下,随后车门就不见了,我也飞到车外。
这下摔得我够呛,我趴在一片农田里面,骨肉摔酥了,头也撞破了,眼前直闪金星。
“嘿嘿嘿嘿。”冷笑从我身后传来,姜不美一手薅住我的衣领,我整个人又摔回到卡车上面,后背一震,和货箱来了次亲密接触,只觉喉头一甜,一股热流从胸中直喷出来,咳血不止。
但这还不算完,姜不美没给我喘息时间,跟过来一脚闷在我脸上,跟踢皮球一样,随后又是一脚,可这次被我一闪躲开了。
当我忍着全身疼痛站起来正视姜不美,她把身上那件婚纱撕碎了,呈现一个媚态万千的裸体姿态与我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