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
很快。
瘦子泼皮走了。
其余几个泼皮更是早就带着女孩儿进了客栈。
人群复又围拢起来，一个个义正言辞地指着小男孩，仿佛要把刚才没用出的力气一次用尽。
然而小男孩并不言语，只是去扶王大叔。
“滚……滚！俺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啄了，么看出来你是个人面兽心的小畜生！”
李乘风默然。
随后回到原地等婶娘。
其实他刚才没按泼皮说的做，只是打了王大叔十个耳光。
理由是：“叔叔，男孩子不能随便露出来，而且这么多人看着，我尿不出。”
而且为了满足泼皮的幻想。
打得很用力！
一下都不含糊。
直把王大叔打得满脸手印。
泼皮果然笑了，还给他留了个名字：
“我叫周八，小子，我看好你，有兴趣干我们这行的话，到周家来找我。”
说完拍拍他肩膀走了。
“狗杂碎！白眼狼！”
旁边传来王大叔的咒骂，他有些难过，却并未解释。
直到婶娘回来。
“王哥，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汉子把头一扭，没说话，只是屈辱地流下泪来。
李乘风知道。
他喜欢林婶。
在心上人面前出了这般大丑，还是被自己打的，这份羞辱的确难以承受。
婶娘又看了看自家孩子，终是叹息一声，带着二人赶车回去。
李乘风也没问婶娘去哪了。
他只发现。
婶娘插在头发里的簪子上，带着一丝血。
……
回到小河村时已是傍晚。
天气阴沉，雨水也落了下来。
进门后，李乘风如实交代了事情始末。
结果被婶娘狠狠抽了两个耳光，然后赶到门外跪着。
他对此并不意外，老老实实在雨中跪下。
这场春雨很凉。
但他的心却是热的。
春雨浇熄了他的兴奋，却浇灭不了他的怒火。
他不怪王大叔。
王大叔只是淳朴乡民，因冲动而惹上祸事。
无论是本心还是行为，他都比自己更像一个好人。
也不怪婶娘。
婶娘从小就教他要做个好人。
他不到，还阻止别人，的确是个人渣。
可为了救王大叔，他只能出此下策。
他只恨自己没本事，不能上去两刀砍死那群泼皮。
同时他也无奈地发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反抗是不可能的，甚至连藏拙都做不到。
他已经在王大叔面前表现出了自己的“异样”，恐怕婶娘以后不会再信任他了。
在可见的未来，这小河村也将不再是他的容身之地。
呵。
这江湖。
原来远没有他想象中浪漫。
“哗啦啦～”
春雨如愁，下了半夜，李乘风在屋内酣睡，直到第二天清晨。
婶娘熟悉的声音传来：
“起来吃饭。”
他才换好衣服下床，出门见到婶娘，发现婶娘的脸色并无想象中那么冰冷。
昨晚婶娘没让他跪很久，到了入夜也便叫回来了。
毕竟只是个八岁孩子，真跪几个时辰怕要出事。
当然，个把时辰还是跪了。
只是他自小锻炼勤快，身体也还强壮，不至于病倒，但稍微有点发烧。
“风儿乖，来吃饭。”
饭桌上，婶娘给他夹菜，一如既往地温柔。
李乘风抬头看她，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婶娘，你不怪我？”
婶娘摇摇头，露出温和的笑意：
“婶娘知道，你是为了救人，让你跪，是要你记住善恶，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认为它是对的。”
“只是到最后，婶娘也没弄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你王叔救人是出于好心，看上去是善，可一旦成功，反而会给村里带来祸患，这又是恶。”
“你打他是恶，可救他却是善，你虽然没能救下那位姑娘，却让村子免于祸患。这倒是让婶娘响起，曾经一位高僧所说的话……”
李乘风对此有些意外。
婶娘平日里虽非少言寡语，但不爱说话却是真的。
今天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不过对于话的内容，他却不意外。
毕竟他又不是瞎子。
哪个乡野村妇，不仅能身轻如燕，还能识文断字的？
再加上婶娘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一般人。
“婶娘，那位高僧说了什么？”
他回过神来追问。
婶娘朝窗外看了一眼，露出追忆之色，随后才回头对他说道：
“那位高僧说，‘善恶因果，无二无别。’”
李乘风闻言皱眉：“无二无别……是什么意思？心里只有一个人吗？”
前言不搭后语，纯粹是源于某句歌词的孩子话。
把婶娘逗笑了：“傻孩子～善恶因果，和情爱有何关系？不过……婶娘也不是太懂，应该是指‘善恶本无一定，心中唯善，便是善行，心中为恶，便是恶行。’”
李乘风似懂非懂地点头，心中却是了然。
婶娘的话，只是古代世界的朴素价值观，当然不对。
心中唯善便是善行，心中为恶便是恶行。
怎么可能呢？
那岂不是意味着你说善便是善，你说恶便是恶？
善恶岂能由人定？
每个人一个标准，那还玩锤子？
一个变态杀人狂的善恶观能和正常人一样？
他杀了你都是为你好。
可深思之下也并非毫无道理。
因为这正是人类世界的本质。
每个人，都是以自己的善恶为善恶在生活，在看待这个世界。
比如他自己。
认为救王大叔是对的，所以去做了。
认为不管那少女是对的，所以也作了。
只不过更准确地说，他这不叫善恶，叫抉择。
无关心意，只看合不合理。
既然如此。
一时委曲求全是合理的。
那么事后清算当然也是合理的。
“八岁……应该能做些事情了吧？”
少年喃喃自语。
吃完饭便出了门。
……
村后有座山。
山下有个小坡，通往更深处的原始密林。
此处被他称为“十里坡。”
既是自娱自乐，也是为了纪念前世的某个游戏。
密林则被称为黑风林。
哪本武侠小说里没个黑风林、黑风寨、黑旋风什么的，都没资格叫武侠小说。
他在这里呆了三天。
整整三天，除了吃饭睡觉打兔兔，哪也没去。
没办法，身体太弱，打不过狼狼和猪猪。
只有打兔兔不会有危险。
第四天。
他带了一套特意请张大妈改小的黑衣服，踏出家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