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长枪慢慢流淌,直至渗入枪尖下的泥土之中,将那一块泥土染成一片殷红。墨承天将长枪从尸体上抽出来,任由尸体落地后身下的鲜血越来越多。
在墨承天到来后,场上的局势也是发生了变化,不仅破掉了三才阵,免除了阵法的威胁,而且使得场上人数也变得平均起来。吴青江此时战意飙升,也不再想着如何遁走,眼神直视前方两名杀手。
对面二人见此情形似乎是有些犹豫,他们无法在尚未交手的情况下去测定墨承天的实力,而交手则又风险过大。其实失去剑阵后这三人任何一个的单独实力并不强大,他们能活到今日很大一部分都是赖于他们配合的极其默契的剑阵。而现在三人中被墨承天袭杀一人,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这两人因此才犹豫不决。
但墨承天二人并没有想给他们犹豫的时间,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点地面,各自身形自原地向前方二人两翼攻去。二人身法迅疾,一剑一枪,差异倒是颇为明显。
墨承天绕到左边后向前挺枪长刺,那杀手眼见长枪袭来,不敢以剑硬挡,只得闪身躲过,墨承天一击不成,长枪横扫,此次杀手避无可避,只得以长剑抵挡,但还是被扫了一个踉跄。忍着疼痛,杀手后跳一步,手中锋刃上挑,剑锋直袭墨承天面门。
墨承天横枪阻隔,那杀手见状剑势一转,变挑为点,剑尖点在枪杆之上,借着长剑被压弯弹直和墨承天外送的力道一跃而起,双脚“蹬蹬”踏了两下墨承天枪杆,整个人借力向后飞去。
墨承天紧追不舍,待那人即将落地之时,手中长枪向前一送,仅握枪杆末端,枪尖则是没入那人即将落地的泥土之中。
杀手只得脚踏枪杆再次跃起,墨承天反手一拍枪杆,借着双手向后一拽,长枪便再次回到掌控之中。
他将长枪横扫两圈,借势向空中连点数下,次次瞄准杀手要害,最后墨承天将长枪脱手,运气以内劲猛拍枪尾,那长枪枪尖吐出一段枪芒,枪身便如一条黑龙一般猛冲而出,迅疾而准确的刺穿了杀手的咽喉。
鲜血自杀手脖颈飚射而出,还在半空中的尸体随着长枪一起无力的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杂乱的尘土。
吴青江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他手中长剑上下翻舞,刚才他余光瞥到墨承天已经结束战斗,也就不再有所顾忌,内力满覆剑身,一道道锋锐至极的剑气倾泻而出,剑气纵横间将面前的空间全部封锁,有如平静的江面上突然翻起猛烈的狂风与巨浪,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难以招架。
面对突然如急风骤雨般袭来的剑气,那杀手反应倒也迅速,竟在短时间内挥剑同样此处几道剑气相迎,但无奈在最初的“乒乓”几声后,便是无数血肉割裂的声音,血花也随之涌现。待到吴青江收招,面前便只剩下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杀手,他身上伤痕累累,其中几处致命伤不断的向外涌出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吴青江缓步走到他面前,挥剑,了结了他的性命。
吴青江长舒一口气,回头迎向他身后正擦拭着长枪的人。
“呦,什么时候你竟也会惹得人买凶杀人了?什么情况,跟我说说?”墨承天擦拭完毕,笑呵呵的问吴青江。
“这些人可不是冲我来的。走吧,进城找个安全的地方我细细说给你听。”吴青江有些无奈,这些人没找着顾千璇,看见他便如疯狗一般扑上来,他能有什么办法?而且这好像跟他还真有关系,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无妄之灾。
“总觉得这么想好像更憋屈了……”吴青江扶额,无奈至极。
“什么?”墨承天正转身将长枪挂在马上,隐约听见了吴青江的嘟囔,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无事,咱们走吧。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赶到掩城。”吴青江看了看天色,
因为只有一匹马,这两人便只能牵着马慢悠悠的向掩城的方向走去,在这路上,他们也并没有放松警惕,防备着可能会再来的袭击。
但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袭击吴青江的三名杀手本就是碰巧来这边巡查踪迹,看见吴青江后便围了上来,他们死后便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两人心态倒是颇好,除了吴青江眉宇间仍是透露着疲惫意外,倒是与平常无甚区别。当他们再次临近城门,已是时近黄昏。二人赶快进了城,来到当初约定的那处客栈下榻。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吴青江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把茶杯重重撂在桌上,看着对面把玩着手上扳指的墨承天。
“你这次损了至少两三年的功力,但看你现在仍是活蹦乱跳的模样,想来应是顾姑娘那枚参元丹起了作用。”他点点头,继续道“还有,你刚才最后使的是乱风卷云吧,这应该是你剑法的第八重,什么时候练成的?我记得你现在应该还停留在第七重?”
“可能是当时无所顾忌,而且内力罕见的充盈,突然就福至心灵了吧。但这也没什么意外的,这第八式我都研习好几年了,师傅当时还骂我好高骛远来着,我就说早看看没坏处的,这不就练成了?”吴青江明显并没有太在意师傅的话,虽然没有强行练习,但也是偷偷的看了不少。
“不说这个了,这次你家老爷子让你来干什么,还火急火燎的把我也叫出来?”吴青江似是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牵扯太多,主动岔开了话题。
提到这个问题,墨承天也正色起来,“你还记得经常跟我们家有生意来往的那个闫家吗?”
“那个铜镜做的特别精致的闫家?有些印象。怎么了?”吴青江点点头,闫家的铜镜生意极为红火,他们家中甚至也有两面闫家制作的铜镜,价格很是不菲。
“他们家已经许久未曾与我们有联系了。而据前几日我们家的人探听的消息,”墨承天顿了顿,“他们家,被灭门了。”
“什么!”吴青江“腾”的一下直起身子,着实是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他们家的护院家丁我记得并非一般的江湖混混,一个护院都拥有内劲的家族,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灭了?而且我记得他们家主也不是普通商人吧?”
“这便是蹊跷之处,别的不说,单单是闫家主,便可与我父亲不相上下,更何况加上家中那么多好手?”墨承天也很是不解,“还有,最近我们又发现了另外一个线索,这户人家的姓氏,似乎不是表面上的那个闫字。而是……”他抬起手指在桌子上虚划七笔,看笔画,那赫然是一个“言”字。
“这……”几乎是一瞬间,吴青江脑海中闪过一个男人的身影,在紧接着便是那个组织。
无言庄。这个名动江湖的杀手组织,虽然表面上江湖各大派都是对其表示唾弃与鄙视,但不可否认,它的存在的确给这些表面上光鲜的正派的阴暗面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而这或许也是它能存在这许多年而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吧。
“是他们干的?但为什么?”吴青江有些不解,一般无言庄出手虽说残忍且不分目标,但还是鲜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毕竟官府现在虽说对江湖仇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好歹还在,闹出灭门这么大的动静,于他们来说有害无益,完全是一桩亏本的买卖。
“现在还不能确定,现在这都只是推测,并不做得了真。一切只有去看看才能明了,这次我爹便是派我来调查这件事,言家虽与我们家并非莫逆,但也算好友,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至少,至少应该将凶手探明。不能再像上次一样,金兄的兄长遇刺,我们却无能为力。”墨承天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对那件事明显执念极深。
“对了,我似乎找到了杀掉金兄兄长的凶手了。”吴青江说着将两柄金燕匕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在来的船上,我们曾遭遇了一批水匪,那水匪之中隐藏着一名低级杀手,这金燕匕便是当时他所持有的。我杀了他,拿回了金燕匕,也算是为他报仇了。”
墨承天看着这两柄熟悉的锋刃,眼中填满了落寞,“你先收着吧,等有机会我们将它们归还给金兄,也算是给了他兄长一个交代。”墨承天在那位金旭雁活着的时候也是至交好友,在他新婚之时便半开玩笑的送了他未来的孩儿一个金锁,现在金锁犹存,孩儿未曾出世,但金旭雁却已然埋骨。
吴青江拍拍他的肩膀,也是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言家的突然灭门,金旭雁的身亡,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一瞬间便发生了。斯人已逝,但留下给生者的,却是无尽的悲伤与苦痛。
所谓世事无常,可能便在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