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庄位于镜州东南的城外,而掩城却是在西南,所以算起来着实有好大一段路程要走。但此时的言家庄,怕是只能称为残骸遗址,早已不复旧时胜景。
因为路途遥远,二人很早便已出发。吴青江在附近的驿站租了一匹马,墨承天则是仍旧骑着他自己的骏马。
微弱的晨曦之下,城外的原野之上飘荡着清晨的薄雾,给此时的“远方”增添了一种莫名的神秘之感,半黑的天空仿佛缓缓退去的海潮,一点一点的将光明还给这片大地。
吴青江租借的马匹明显较之墨承天的要逊色一筹,因此墨承天不得不放慢一些速度。这样二人虽不能一直并肩,但也不至于差的太远。二人一路奔驰,留下一阵阵翻滚的烟尘。
待二人到达目的地附近,早已时近哺时。他们随意寻了一处小林,将马匹拴在树上,掏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准备修正一下,补充些体力,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吴青江拿着手里冷硬的干粮啃了两口,“这玩意,可真是难吃。”墨承天闻言也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诚然,这种干粮在经历了加工后仅仅是延长了一些腐坏的时间和保证了它的便携,代价就是它的味道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但是换个想法,在野外能有这玩意吃已经是很不错了,也着实无法再要求太多。
“接下来怎么打算?”吴青江几口解决了手中的干粮,出言询问,打算看看墨承天的主意。
“潜进去。咱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庄内情况如何,是否还有危险。所以我不建议咱们直接从正门进去,这样实在有些冒险。”墨承天似乎早有打算,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出了他的计划。
吴青江对此深表赞同,他也觉得应该谨慎一些,毕竟如果真的是那些人干的,保不齐便会留下一些人在此盯梢。至于理由,或是埋伏潜在的“漏网之鱼”,也可能是是在搜索这什么,这些都有可能是他们的原因。
“但是你的长枪,似乎并不适合这种场合。”吴青江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墨承天善使长枪,在正面冲突中可以说很占优势。但如今这种需要潜入的情况,长枪,恐怕会造成一些阻碍。
“不必担忧,我可以将长枪系在背后,如若突然遇敌,我家传覆乾掌也可抵挡一时。而且,”墨承天笑了一下,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剑,“我还有这个可略作防身。”
短剑剑鞘呈浅棕色,上缀紫色流纹,剑长约一尺九寸,剑格中间隐隐可见一“紫”字图文。“紫衣师姐的短剑?”吴青江一眼便认出了这柄短剑的来历。这柄短剑在铸造之时在锋刃之处足足加入了三两青枫钢,以致于它现在着实是削铁如泥。
吴青江点点头,他很明白这柄短剑厉害之处,也就不再担忧墨承天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毕竟凭着他们两个的实力,只要不出现像言羽一般的人物,他们至少可以全身而退。虽然那种级别的杀手出现在此的可能性极为微小,但有了言羽的事情,他们不得不防。
整装完毕,两人便绕到言家庄的一处后墙,翻了进去。
两人轻巧落地,眼前着实一片惨状。此地似乎是被放火焚烧过,仅仅这处后墙的地面上便有着多处焦黑的痕迹。两人皆是紧皱眉头,对视一眼,悄悄的向院落中摸去。
虽已时隔多日,这偌大的庄子中仍然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焦烟气息,仿佛是未曾散去的游魂,在向这闯入的两人控诉着此处曾经发生的一切。
自进院以来,吴青江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同时他也本就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种诡异的危机感使他紧紧握住手中长剑,全身再一次绷紧,防备着一切可能的危险。
这感觉,与在密林中被追杀的那几日如出一辙。这不由得他不紧张,这种潜在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慌乱不堪。
在即将触碰到正厅的房门时,吴青江余光瞥到一抹闪光的银色。待他走近捡起那银色的来源,便发现其实并无稀奇之处,这只是一个江湖上最常见的燕子镖,镖头上沾着一些早已干涸的血迹。血迹已经变成深褐色,表明这已经是很多天之前某个凶手不慎留在此处的“失误”。
吴青江手里攥着这枚暗器,一种熟悉之感油然而生,他绝对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暗器。虽然未必完全一致,但绝对有着相似之处。
看着墨承天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吴青江摇摇头,与他讲了自己的感受。墨承天表面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但心底也在思索着吴青江所说的可疑之处到底在哪。
灵光一现,吴青江捏着手中的暗器,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我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灭了言家满门的,就是无言庄。”吴青江将燕子镖递给墨承天,“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言羽么?他牵丝鱼的材料与这枚飞镖的材料完全一致。我有理由相信,言羽曾经也来过这个地方,而且就是出事的那天。”
“既然如此,你的心悸感从何而来呢?”墨承天有些疑惑,他其实也隐隐感觉有一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不对劲。
“咱们还是先看看吧,万一还有什么线索呢?”墨承天已经解下了背后的长枪,一手持着枪杆,一手准备去推开正厅的大门。
“小心。”吴青江伸手按住了墨承天肩头,示意他退后一点。墨承天会意,后撤一步,将门前的位置让出给吴青江。吴青江的兵器相比于墨承天的长枪更适合现在的这种情况。即便是出现危险,处于后位的墨承天也可以很快的作出反应。
吴青江将左手按在大门上,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门推开,还未等看清屋内情形,便忽觉一阵劲风袭来,“出!”吴青江向右一闪,同时大喝一声,在他身后的墨承天也迅速做出反应,长枪猛刺,枪尖瞬间穿透了一个黑影,同时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
吴青江反手补了一剑,结果了那名还在枪杆上挣扎的杀手。墨承天一步踏进屋内,长枪一抖,将尸体甩落在地。手中长枪枪尖连同半截枪杆已被血染,两人迅速戒备,扫视着屋内的环境。
“这里果然还有留守的人。”吴青江暗道,趁着这段时间,他以眼角余光迅速扫视了一下那横在门侧的尸体。那人身上衣衫并未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他腰间的那块腰牌,却是与当天他与顾千璇杀死的那名“槐木”一般无二。
也是在这时,吴青江终于明白了这庄内的蹊跷之处。那就是------这庄内实在有些过于“干净”了点。
在来到此地之前,墨承天便已在等待的时间里向附近的人打听过言家灭门的消息,得知自从灭门之祸发生以来,便从未有人再来过此地,包括官府,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这事就从未发生过。
但自从他们刚才进院起,就从未见过任何一具尸体,甚至连烧焦的残骸也未曾发现。这便是吴青江刚刚一直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来的地方。
“我早该想到的……”吴青江低语,似是有些懊悔,若是刚才想到这点,至少二人现在不会如此被动。现在敌人数量未知,也不知其实力究竟几何……
“莫慌,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任无言庄再谨慎也不应该有什么人在这地方守着了,而且现在他们迟迟不露面,很可能是实力不如我二人,正处在权衡之间。这间快塌了的破屋也乜有什么地方能藏得下人,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墨承天将枪尖对准前方,很是理智的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几近朽坏的的房梁上,一个黑影静静的蹲伏,观察着下方二人的一举一动。墨承天分析的很对,此时无言庄留下驻守的人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了。现在一个人已经变成了尸体横在门边,剩下的这个正在一步步悄悄后退,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逃跑,便一刻也不想停留。
半晌,吴青江二人有些绷不住了。“奇怪,难道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八成是这样。”
二人皆是有些无语,亏得他们绷了那么长时间,竟然是一直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罢了,各自小心点吧,先看看这屋子,有没有什么与言庄主相关的事物。”墨承天收起戒备,走向附近还未被烧毁的地方想要看看能否寻得一些线索。但经过了这般剧烈的焚烧,想要找到什么未曾毁坏的东西,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已经可以肯定,这言家的灭门就是无言庄所为。但究竟是什么促使无言庄作出这般疯狂行径,依然不得而知。
灭门的真凶虽已找到,但整个事件的真相却仍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