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离群的大雁是孤独的,孤独是痛苦的。特别是一场风暴后,离开队伍的人,更加对黑夜恐怖。
党的干部要做孤独人的路标,指引他们走上光明的坦途。
——一个党委书记的感言
抽油机厂威海分厂由于经营不善,倒闭了。黄爱民带着一个车队往回拉设备。
初冬。威海下了一场小雪。海风像鞭子一样抽在人们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沿海边,在瑟瑟的寒风中,渔民、小商小贩在不停地叫卖。在这支叫卖的队伍中,一个北方汉子的叫卖声显得更凄惨:“瓜子……瓜子、东北的大瓜子啦!”黄爱民同司机小于循着乡音来到他身边。这个北方汉子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同志呀,买点瓜子吧!”望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人,黄爱民稍怔了一下,眼圈红了,这不是半年前,黄爱民在下岗职工座谈会上认识的三车间书记孙玉田吗?
老孙是1971年转业兵,在团部当过文书,写一手好字,人长得也精神。外交部那年在部队选拔武官,老孙要不差灰指甲还真选走了。
老孙口才也好,那天座谈会老孙侃侃而谈,给黄爱民留下了极深刻印象。
“这不是我们厂三车间书记老孙吗?”老孙见黄爱民也一惊,喉咙嚅动几下后喊出一声:“黄书记……”
而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老孙的泪水不停地流进黄爱民的脖子里,凉冰冰的。
老孙拉着黄爱民坐在瓜子袋子上,手不停地炒着铁锅里的瓜子,告诉黄爱民下岗后的遭遇。
“唉!离开厂里后,就像孤雁离群一样,一天没着没落的。女儿偏偏考上了哈医大,一念就是七年,一年学费就9000元。我这点买断工龄钱也就所剩无几了。屋漏偏遭连阴雨,老父亲又得了脑血栓,也急着用钱。无奈,我背着老伴,把仅有的一点钱拿出来做瓜子买卖。往威海发了一汽车瓜子。运到威海后,却卖不出去了。威海人认花皮瓜子,不认黑皮的,说磕黑皮的嘴唇黑。小商小贩起哄似的不买,看咱们外地人的笑话,就是等着降价。我当时急得嘴起大水泡,尿黄尿,咋办?我一生气,买了一口大铁锅,就在海边炒起瓜子来,一边炒一边卖。我就不信卖不出去。”老孙用袖头擦了一下流出的清鼻涕,说,“唉,这一炒就是两个多月,从秋炒到冬了,还剩有二十多麻袋。你没看我现在造得这个熊样……两个月没洗一次脸了。”老孙诉完,使劲往脑后捋了一下头发。
听了老孙的遭遇,黄爱民心里真不是滋味。老孙是党员,在车间当了十几年的党支部书记,没想到这么精明的人,在改革大潮冲击下,今天却显得那么孤立无助。
黄爱民拉住老孙的手说:“老孙,坚强起来,你虽然下岗了,但是,你是我们抽油机厂的人,你的困难就是我们大家的困难,你放心吧!”黄爱民拍一拍老孙的肩膀。
“小于,把车开过来,我们厂把这些瓜子全买回去!”
“黄书记!”老孙再次紧紧攥住黄爱民的手,呜咽着不知说什么好。
“老孙,把剩下的瓜子装上车,跟我回家!”
小商小贩们不理解了,这拉设备的车队不是东北那疙瘩的吗?怎么买瓜子往回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