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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子鼠林

裘东林向老者道了别就要离开,临走之时还想着和老者合张影,如果能够重回人家这张合影的价值怕是没法估算,可惜自己来的时候飘若轻鸿,空无一物,孑然一身。

转身时却犯了难,远看这怪门偶尔还会闪出金光,到了跟前却只剩下嶙峋的巨石,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一时昏花了双眼,没能看仔细。

“看来,你还需要我的帮助!”老者说罢,再次起身,慢慢来到裘东林的身边,在一堆巨石前面左边摸一摸,右边敲一敲,然后往后面走了两步,站定,再一次讲长袖甩将出来,这一次,长长的袍袖直够到怪石上面四五米高的地方,便听一声巨响,如同在人间开凿隧道的爆破声响,眼前出现一形状不规则大体上呈圆形的洞口。

裘东林伸着头朝里面望去,看到微光从里面透出来,仔细倾听,似乎有着鼎沸人声从里面传来。

此情此景,他不由得想到了陶渊明,这莫不是陶先生的《桃花源记》么?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裘东林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当想起陶先生的这篇文章的时候,不由得泪水涟涟。他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在课本上学了,主要还是因为这是他的父亲对他文言文的启蒙文章,在他三岁牙牙学语之时,父亲就在他耳边叨叨这篇课文。

而今再度背起这篇课文的片段,却已是阴阳两隔,甚至没给父母留个全尸,难免唏嘘不已。然后想到老先生还在身后,他便转身要给老者鞠躬行礼。

回头之时,老者并不为他的轻声哭泣所动,正笑吟吟地看向自己,裘东林感觉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转悲为喜,“袍袖之恩!”

在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老先生几乎同步的说了“袍袖之谊!”说罢,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先生确定要一直留在此地?”

“进的此门,便要开始你的漫漫重生之路,路途凶险,颇多诱惑,每一个选择都要考虑清楚,慎之又慎。虽然你是玄石的‘石选之子’,便更要注意。”老者虽然声音沙哑,但是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似乎有意要将这些字钉紧裘东林的心里,“还有,最后要送你一句话‘少说话,占得先机;多言语,亵渎鬼魂。’进的此门后,记住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饮水,尤其是重生玄道边上的玄河之水。”

裘东林再次感觉到似懂非懂,这个老者把他完全搞晕了,似乎他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尽,总是留给自己诸多的疑问。

先生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念在老者的“袍袖之恩”的情分上,他定不会骗自己,虽然心中诸多狐疑,却也着实不便再问。

时不我待,他正要和老先生作别,再回头时,已经空无一人,和老者一起消失的还有吊桥,眼前只有一条小路,路边是一条幽静的小溪,溪水边上长着一排郁郁葱葱的松树,身后是一片巨石,巨石之高,难以望见其顶端。好像刚才明明不是自己走进这个山洞的,而是这个山洞在无形之中把自己囊括了进来。

正在他疑窦丛生之际,此时耳边已经响起了嘈杂的人声,好像并不是很远,大概离他也就几百米的样子。

循着声音,沿着溪水,裘东林若有所失地向前走去。虽然他知道这是置身山洞之中,可是看到百花松树溪水,头顶上是星星点点的白光,一闪一闪,既像是天上的星星,又如空中的萤火成,若隐若现,他还是宁愿相信这里是世外桃源,而非重生山洞。

小路似乎越走越开阔起来,人声也渐渐清晰。一块大大的路牌映入眼帘,远远看着这块招牌,稀松平常,既不闪着金光,也没有任何其他特别之处。

上面刻着“子鼠林”三个红色的竖排大字,三个大字的右边竖刻着四句话“子鼠林归人,水火土木金。洞中分左右,岁月照鬼魂。”

“押韵这事儿甚大,你看,连这重生山洞的鬼神都要讲究!”读完以后,裘东林还在为自己的小幽默暗暗得意,虽然难解其意,不过对于这文法略有几分敬服。抬头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身鼠脸的家伙,吓的浑身一哆嗦,惊呼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

正要转身往后跑开去,却在此时看到两个人身鼠脸的执事后面,用百花围成的栅栏中跑出来两个小姑娘,也就六七岁的模样,穿着汉代服装,正在嬉戏打闹,除了衣服下摆还是湿漉漉的,其他的并无异常,这才便壮着胆子朝前面走将过去。

“来者请报上姓名?”

两个鼠执事竟然会说话,裘东林心里再次一惊,支吾了半天,然后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里面,意思是想进去,一方面确实语塞,另一方面他心中还谨记着老先生的教导,不敢随便说话。

“还不报上姓名?!”其中一个鼠脸人身的执事眼睛露出一道红光,甚是吓人。

“裘——东——林!”

两位执事相互看了一眼,眼冒红光鼠执事便匆匆跑进林中汇报。过了好一会儿才跑回来,眼睛不再露着红光,而是变为一种温柔的呈浅黄的颜色,让人能感觉到一丝善意和安详。

“我们林尊有请,随我来吧!”

裘东林一脸的疑惑,不过隐隐觉得自己是被奉为上宾在对待,老先生说自己是“石选之子”,听,和“天选之子”何其相似,哪怕最终自己要从石头里蹦到人间,那也是有三头六臂会七十二变能一个筋斗翻十万八千里的主呀!

进的百花围成栅栏的里面,好多人正站在一起说着话,看起来和裘东林在人间碰到的人并无二致。这些人也都看着裘东林,他从小最怕被人盯着望,现在被这么多人一看,心里便格外紧张。

“这个人怎么现在才来呀?”

“是的呢,我们这么多人就等他一个了。”

“人间要搞关系,拉裙带,难道死了也不能消停······”

“看来这‘潜规则’不仅仅是伴随我一生,我这一死也是摆脱不掉了!”

“活着的人都害怕死亡,渴望能够重生,这一死才发现活着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现在怕的却是必须要重生!”

“要说啊,这重生山洞里才是好,吃喝都不是生存的必选动作,再也不用为了吃一顿饱饭去出卖肉体······”

“是啊,终于到了可以出卖灵魂的时候了!”

“哈哈哈······”

一群人大笑起来。

说话的几个人有摇着花扇子,穿着贴身旗袍的少妇,听这说话的内容前世怕是靠出卖肉体为生的窑子姐儿;有带着墨镜一身西装革履的型男,这般颜值巅峰离开人世不知道要哭晕多少花季少女;还有的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的糙汉子,一副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神情,想必活着的时候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老愤青;还有一对小情侣,男的个头不高,带着眼镜,其貌不扬,女的则是脸蛋俊俏,打扮时尚,身材窈窕,肯定是很不一样的缘分让他们走到了一起······这样的一群人在人间怕是很难凑在一起说话,但在这重生山洞,却见他们叽叽喳喳投机的很,说话内容各不相同,相同的是他们都一样地在裘东林后面阴阳怪气的语气。

裘东林不知道他们聚集在这里干什么,更不知道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但是能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概知道,自己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者说些什么,只能讪讪地笑一下,紧跟着前面的鼠相人身的执事顺着石头铺就的台阶,爬山一样地向高处的一处亭子快步走去。

远远地能看到前面有一条从天而降的瀑布,飞流直下,气势磅礴,巨大的落差形成的势能却没有一点儿声音。瀑布的边上是一个八角小亭,亭子顶上是一只长着一对超大翅膀的老鼠石像,老鼠石像的翅膀很大,眼睛也很大,圆鼓鼓地突出在外面,就像一只憋足气的蛤蟆的肚子。

裘东林想着这个鼠执事口中的林尊,定像是走在自己前面的执事,也是鼠相人身的模样。

等走的离亭子更近了一点儿的时候,却看到亭子边上似乎是站着一个白袍长发的少年,正手持一把折扇,站姿俊俏,气宇不凡。

“林尊,人已带到!”鼠执事悄声报告,然后便匆匆离去。

“‘石选之子’?”白袍长发的少年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种俊秀之气,听语气不像是讥讽。等他转身的瞬间,裘东林一看,果然是翩翩少年,连二弟都不自觉地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看到裘东林并未搭话,少年哈哈哈一笑,说道:“看来门口的老者是和你说了不少秘密的吧!”少年又转过身去,“你大可不必紧张,我不是那个要夺你魂魄的人!”

“夺我魂魄?”裘东林心里一惊。

少年看了一眼裘东林,哈哈一笑,“有趣的灵魂当配一副漂亮的皮囊,下面有这么多的灵魂可以任我挑选,你大可不必紧张!”

裘东林往前面走了几步,刚才上来的时候只看到好多人站在那里,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现在登到高处一看,黑压压一大片,目光所至,皆为人群,望不见边际在那里。只是人群之间皆用百花围成的栅栏分割开来,这边的一堆人多一些,那边一堆人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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