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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礼成便是再为人

如今接近寅时时分,此时月光已经褪去,也听不见有一声虫鸣,好在宫外的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光辉,照亮了门口阶梯的光景。

施华将邬建带到太阳宫外,邬建说睡不着不想进去,施华只好陪着邬建坐在阶梯上说起话来。

“先生他究竟怎么了?”邬建开口问道。

“说是为了要找出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中了魔教的诡计,受了重伤,幸好我父亲及时赶到,才捡回一命。”施华望着天空回答道。

“先生也是修行之人?那为什么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在琼城教书?”邬建有些十分不解地问道。

施华点点头说道:“二师祖全名朱先柄,在我们清平山算是活的最长久的人,修为更不知到了何种境界,驻颜有术,看上去不过六十岁,只是不知道他当初为何离山而去,几乎再没有回来。这次受了重伤,要借山中的三清池疗养两年。二师祖这次虽然是说以这种方式回来,但好歹是回来了,也让人安心了很多。”

“那我还有机会再见先生吗?”邬建的眼神望向远方。

“那是必然,这两年你要开始好好修行学习,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然二师祖又要失望了。”施华无比认真地说道,但是又想起邬建爱哭的毛病,不禁忍不住又笑了。

邬建却没有笑,因为他听见“男子汉”这句话,想起自己阿爹的教诲,咬牙暗道:“我一定会的,哪怕吃再多苦受再多累,我也不会在哭了。”

邬建看着天上的月亮,又接着问道:“杀害我父母的坏人找到了吗?”

施华转头看了看的邬建,叹了口气,说道:“没有。”紧接着又补充说道:“但是有很多线索了,而且和魔教有关。”

邬建很想问魔教是什么,但是突然想到了那只突然来临的怪羊,那场真实的梦,父母的死,大伯与大娘的争吵,觉得有些累了,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无言的坐着,只看见红日初升,白光冲天,山林晕染,云烟四散。

“当……当……当……当……”此时突然传来钟声。

施华拍了拍大腿,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啊!卯时过了,忘了和你说了,你今天早上是要行入门祭礼的。”

邬建听了有些慌张,急忙问道:“那可要我准备什么?”

“无需你准备什么,快和我来吧。”施华说完拉着邬建往太阳宫中间的通道跑去。

两人穿过太阳宫,施华便领着邬建朝着四宫中央走去。原来四宫中央有一处平台,名为四方台,四方台不高,只有两丈来高。台上赫然又一座仙风道人石像,石像高三丈,长发束起,髯发飘飘,面容却模糊不详,左手按剑,右手指天,衣袍仿佛随风而动,石像若有一股锐利无比的气势。

石像下摆着一张长条神香木台,立有一块香炉,又祭着一把剑。木台前是施隐与一名女子并肩而立,而台下分别立着众人,除了邬建已经见过的外,多了一位从未见过的白发老婆婆。

施华领着邬建二人与台下的众人打了招呼,便登上台去,礼拜施隐以及身旁的女子,说道:“父亲,母亲,我们来了。”

邬建此时有些吃惊,这女子正是昨晚递丹药给朱先生的那位女子,看上去年纪尚小,似乎只比施华大一两岁,竟然是施华的母亲徐若得。

邬建此时看得有些出神,施华背后轻轻戳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按照施华路上所教导的一般,曲膝跪住,喊道:“师傅,师娘,请受邬建一拜。”喊完低头磕了一个响头。

此时四周传来回响,邬建紧张的冒汗,低着头,双手有些冰冷颤抖。

“还未礼成,你便还不是清平山弟子,也不是我的徒儿。”只听施隐严肃地说道。

这时施华端上一个九龙首铜盆,施隐与徐若得二人一一净手完毕,各点起三支清香,同时弯身拜向石像,拜完将香插在香炉中。

施隐、徐若得二人转身面向了跪着的邬建,此时一阵风吹来,施隐大声唱到:“一拜日月有光,天地有道。”声音婉转有力,曲调昂扬。

邬建听得有些发愣,徐若得赶紧用手示意邬建拜下去磕头,邬建赶紧又磕了一个响头。

直到邬建磕完起身,施隐才又接着唱到:“二拜开山祖师爷,真法流传。”

邬建接着磕了一个响头。

“三拜四宫八向清平山,灵山仙路。”

“四拜师傅师娘,授道有方。”

“五拜同门,匡卫正道。”

一共又拜了五下,磕了五个响头,邬建一片赤心,拜的真诚无比,头上都有些淤青。

邬建心想阿爹曾说过的可以不信鬼神,但是不可不敬鬼神,我今后就信了这鬼神吧,这样自己就会相信,今后有可能还能见着阿爹阿娘的魂魄,若是有机会,让他们九泉之下少受些苦,邬建不免心中苦涩。

施隐看着邬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你便是我清平山第二十四代弟子,也是我门下的三弟子,赐你道号‘三见’。一见天地大道,刻苦修炼;二见自我本心,卫世间正道;三见清平山,不可做半分有辱没山门之事。”

接着施隐巧施法力,台上宝剑飞出,施隐单手接剑,说道:“今日我便赐你灵剑,此剑名为归元剑,是公输家取天山精铁炼制九日九夜而成,削铁如泥,我于凤尾崖处洗剑八十一日,此剑灵胎初生,望你今后好好蕴养,将来能用它斩奸除恶,护我山门,保世间太平!”

此时徐若得走上前来,将邬建扶起来,说道:“你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经历得多,接剑之后你就不再是俗世之人,希望你能暂时抛去仇恨与悲怨,不要辜负众人的期望,好好修行,与同门一起守护山门,也保护世人。”

施隐手一松,手里的那柄剑竟飞过来,在邬建的身前飘着。邬建见剑长三尺有余,剑鞘上雕刻精致无比,巧夺天工,剑柄上有赤龙盘越,凌凌似有龙吟,不免大喜,忙接过剑来,哪知这剑竟沉得很,邬建一下子往前倒去。

幸好师母徐若得将轻轻托起邬建的手的剑,邬建才不至于以脸抢地,台下众人皆笑。

徐若得开口温文尔雅,令人听着非常的舒服,只是邬建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倍感亲切,只听她说道:“师娘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只懂些花草虫兽,炼制一些不入流的丹药,我便赐你一枚三清丹,你先留着,等以后对你大有用处。”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了邬建。

身旁的施隐听见是三清果,脸上有些动容,却没有说什么。邬建则是好奇这三清果是什么,想来肯定是珍贵之物,连忙谢了师娘。

这时施云云几人上来,嬉笑着庆祝了一番,邬建都师兄师姐地叫着,一一谢过。施隐和徐若得下台去,几人便在后面跟着下去了。

台下秦凤西与那位白发老婆婆一起走了过来。秦凤西也是开心,摸了摸邬建的脑袋,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说道:“这是我以前修炼时的心得随笔,虽然只有上清境为止的部分,但是对你前期的修炼多少有些帮助。”

施隐听了连忙拒绝,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望师妹慎重。”

修炼者的心得随笔,有可能可以从中看出修炼者的修行缺陷,是极为隐私宝贵的东西,除了亲近信任的人不可轻易相传。

秦凤西笑着说道:“我和施一门下的弟子都有,这只是拓本,不是什么宝贝,不嫌弃就收下吧。”说完还是递给了邬建。

其实一本心得手册,就能拉近两门弟子之间的关系,摒除两门之间的龃龉,这样算来,这本册子还真的算得上宝贝。

白头发老婆婆也走上前来,从怀里将一枚令牌掏出来递与邬建,老婆婆声音听起来年轻得奇怪,竟不像是个老人的声音,只听她讲道:“此物可保你姓名一次,好好保管。”

施隐和徐若得都拜了拜,说道:“师叔您太客气了。”

此时施云云偷偷在邬建的耳边说道:“这位是四师太,如清师太,四师祖的徒弟。”

邬建从四师太的手里接过令牌,只感到令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邬建拜谢说道:“谢四师太。”抬头只见四师太已经走远了,又化作一朵祥云,不知往何处飞走了。

大师兄元寸不知何时赶了来,对着施隐几人礼拜,说道:“师傅,两位师娘,我来晚了,请恕罪。”

施隐不生气,反而和两位师娘欣慰的笑了,秦凤西说道:“二十四代弟子中唯有你这般一心修炼,其余的都事事分心,反倒忘了本,尤其是我门下三位木头,要是有你一半的努力,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元寸回答道:“弟子愚笨,只懂得如何修炼。”

紧接着元寸有些愧色地对邬建说道:“小师弟莫怪,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若是将来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说完也头也不回的走了。

邬建觉得元寸的师傅不应该是施隐,倒应该是四师太,两人是一个脾气。众人却习以为常,不以为怪,心下也只好按捺疑惑之情。

香烧了大半,众人渐渐散去,施隐对施华说道:“施华,你先和你母亲回去,我带着你小师弟去几个地方转转。东西你先帮忙保管,我谅你也不敢动!”说完把剑等物品都交给了施华。

施华毕恭毕敬,谨言慎行地说道:“孩儿绝对不敢……”

施隐御出一把金光宝剑,拉起邬建稳稳地落在上面,腾飞而去。果然施隐的修为高深,全然不像是施华御剑时那般模样,邬建在剑上立着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抖动。

两人眨眼功夫就来到一处楼阁,便是那清平山藏龙阁。

“藏龙阁分九层,是二代祖师设立,二代祖师此于处祭黑龙血,立九龙阵,用那只九千年道行的黑龙骨建成这藏龙阁。阁内有身法一万三千一百零九本,心法一万零八百本,剑法九千三百六十五本,法术七千一百三十二本,阵法两千零三十六本,无上神通一百零一本,更有作开山之本的通神宝术六本,越往上去,道法越难。你的四师公便是在此里面,我们也不用进去了,你就在此一拜。”施隐一口气说完,望着藏龙阁,拜了一拜,说道:“四师公有礼。”

邬建听着脑袋又大了,什么身法和心法,种类和数量已经让人晕乎所以了,最后听见要拜一拜,便不多想弯身拜了一拜。

接着往前飞去,经过一处五彩斑斓散发异光的池子,水面白莲朵朵,又走过一颗几十丈的巨树,枝叶遮天,再路过一口幽井,最后来到后山入口处。

两人下地行走,进去后邬建便看见有一座古旧祠堂,有匾名曰“荣撰堂”,两边有联“修身改命寂寥一世,成神立派荣撰俗名”。

施隐将腰间的一块令牌解下,便是和四师太送邬建的令牌无二,令牌上有字“清平”。施隐将令牌朝着门上的饕餮兽嘴伸去,顿时令牌上光芒一闪,兽嘴一张,便将令牌吞了进去,只听咔嚓一声,两边的门就自行打开了,邬建看得目瞪口呆。

进去堂内,里头不是很大,却见堂内正前方与左右两旁都有古木台,上面摆满了众多灵位,都有姓名年份刻录。台上祭着香炉宝器,又有拂尘断剑,不一一列举。

正前方灵位的共有五排,邬建发现越上面的灵位似乎就越陈旧,刻录的年份越久远。最特殊的莫过于第一排独有的无字灵位,无姓无名,显得孤高落寞,又有令众祖师朝拜之势。

第二排只有三块灵位,其中一块被斜着切去一半,倒是也显得不同寻常。

左右两旁立着的是后来的门中前辈,其中施隐看到左边台上施隐的师傅徐枫与师母诸葛尤梦赫然又名,灵位前有蜡烛点着,香火尚存,显然有人不久前刚来。

施隐此时盯着这两块灵位,沉默许久,邬建看其不言语,也不敢开口,乖乖地站着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施隐说道:“此处的前辈与祖师,皆可一拜。”

邬建赶紧对着三方的灵位也都各拜了一拜。

出门时,施隐暗念法决,只见手指轻轻凌空一点,两边已经打开的门嗡嗡作响,门上的兽嘴突然一张,吐出原来的那块令牌,此时门已经缓缓地自我关闭。

这时一阵风吹来,两片落叶在空中翻滚,从门缝中飘荡而入,施隐手一挥,那两片落叶本似洪水中的破阀,只见似洪水冰冻,两片落叶空中定格,又直直冲出门外。施隐手收了回来,此时门已然关闭,两片叶子在空中粉碎成灰,在门外随风飘散。

两人出了入口,却来到一处小径,施隐边走边和邬建说道:“道法的神妙,能够隔空取物,更能驭物飞行,挥手间便能化物成灰,世间传说中仙人等能够施云布雨,翻江倒海,却是七分真实,三分编撰。修道之人若是在修为到家,确实能做到,只是从来都会去避人耳目。

一般来说,修行者不会轻易在常人面前施展法术,一是免得因果缠身,牵动天劫,二是不屑于这么做,所以多是施展幻术掩人耳目,或者开辟洞天世界潜藏清修,你也须谨记。

修炼则是夺天地造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邬建听着神往不已,不免对修炼十分地期待。或许以后自己能够为父母报仇,也不用让朱先生冒险再受伤,险些身亡,自己将来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他人,比如王玲玲,又如清平山众人,这些不都是自己内心渴求的吗?

那粉碎而去的叶子不正像逝去的父母吗?在修道人的面前如同枯叶般脆弱,被粉碎之后还有恢复的机会吗?邬建又心头有些悲痛,只觉得周身的风寒冷刺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拳手,暗道:“我一定要好好修炼,保护我爱的人。”

“发什么呆,随我来!”

邬建听见急忙抬头,只见施隐已经离自己十步之外。

邬建连忙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不一会就来到了某处一座山坡下面,只见这山坡如大型土堆,没有杂草重生,也没有碎石乱象,只长了些葱葱青竹。这山坡不似什么山,也不高,看上去有些奇怪。

施隐背着邬建,站在风中说道:“此处可一拜。”

邬建拜了一拜,可是自己都不知道拜的是什么,心里好奇不住,就问道:“师傅,这山坡可有什么来历?”

这时“当当当……”,传来熟悉的钟声,共响了三下。

施隐望向了四宫的方向,开口说道:“掌门来了,你便同我去拜见。”

说完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什么口诀,就腾空而起,却没有御出剑来。邬建只感觉被一股空气托起,如踩在软泥之上,速度却也飞快。邬建刚开始站得有些不稳,幸好施隐伸手把自己扶住,才有惊无险地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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