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情况虽然让皇上烦心不已,却足以应付自如。眼下四方各股势力的蠢蠢欲动,不得不提高警惕,早做打算,布局得当才不至于被他人掣肘不前。
蠕蠕虽是被大军压制,一直贼心不改。有司空奚斤在,也可安定数日。
赫连昌局势有乞伏乾归(西秦王),北凉王沮渠蒙逊的牵制,暂时不足为患。
至于南宋政权,确实是拓跋焘一块大的心病,却也不能操之过急。
南郊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回皇上,刘义隆派遣王玄谟等人袭击荥阳,一干人等已经被豫州守军逆击。眼下又在虎牢之地滋扰闹事,欲挑起纷争。李敞回答着。
眼下的虽然不适合正面迎战,但给点颜色看看未尝不可。以治取胜,不在众寡。皇上说着。
皇上召见古弼(灵寿侯)。
眼下刘贼翅膀硬了,你有何论见?
回皇上,您的决断向来英明,微臣跟随便是了。
你这尖头奴也学起这一套来了?你怎知朕的决断?
臣断不敢揣测圣心,依旨意行事罢了。
行了,不要和朕绕弯子了,谈谈你的看法?
微臣遵命,吴子曾言:以治取胜之方略,不在众,也不在寡。按照如今之局面,需养精蓄锐,同时又要长我军之士气,方为首选。
奥?此话怎讲?
微臣斗胆,刚要说话的古弼使着颜色看着皇上……
行了,收起那副做作的嘴脸,赶快说!
诺!
于是古弼就侃侃而谈道:我朝以武力争得天下,自然各个骁勇善战,面对刘贼五次三番挑衅,士兵们岂能漠然视之。如若不来点有意思的,如何打消得了将士心中之怒火?皇上,微臣的话说完了。(古弼刚才一股脑把心中所想说完,看着皇上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
怎么不说下去?朕听着不像是结束啊?
皇上,微臣只为皇上您解忧,其他不容微臣置喙。
忽然大笑的皇上,你这个尖头奴,怎么当时算计朕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小心翼翼,而今刚到京师几天,就习得这般能耐?看你能忍得几时,就你这性子。
皇上把微臣都看扁了,微臣也深谙为臣之道的,自然是不敢造次。
你可知,当时见你时,你要是这般模样,你的尖头可早就落地了,还是做回自己的好。
多谢皇上,古弼一下子就直起了腰板,声音也就大了起来说着:弯着腰说话还真是力气活,古弼的表情像是得到了释放。
你看看你,这一会就现原形了,朕就知道你经不住考验。
呵呵呵的笑着,微臣以为皇上喜欢这样的腔调,所以才……
怎么,还成了朕的不是?
微臣不敢,前几日在大殿上才真心奉承了叔孙建几句,结果好像没有奉承好。说着声音低下去了,
你还知道啊,刚来京师就树敌。你那谁能听出是真心,满嘴荒唐。行了,朕也不和你蛮缠了,治兵南郊一事就交由你与杜将军共同操持,可有异议?
诺!微臣定当竭力配合杜将军,请皇上放心。声音一句高过一句,像是说着战场宣言一样,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的。
皇上看着古弼,也只有他敢这样唾沫满天飞的,不成体统。摆摆手,让他下去了。背过身去,也懒得看他。
皇上,微臣告退!
皇上摸了一下耳朵,瞬间感觉清净了不少。
李敞一旁看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平时那个不苟言笑的李敞竟然笑了)
皇上看着站如松的李敞说着:下次他再来,就在朕与他之间设一道屏风,你就是那道屏风可好?
微臣遵命,李敞脸色凝重的低下头。
皇上看到李敞那个委屈的样子,戳中了笑点,竟然也笑了。想想这个古弼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各军紧张的训练着,丝毫不曾有懈怠。
大家都铆足了劲,虽然不能和敌人正面交战,但是一个月之后的练兵倒也是个机会,各个鼓舞着士气,等待皇上的检验。
虽然平时看着古弼有一些粗线条,干起事情来确实有条不紊,刚柔并济的,将士们对他是又敬又怕。
杜将军虽说也是老将了,但是为人处世是一根筋的,界限太分明,所以一些棘手的事情也都由古弼出面解决。
一个月后……皇上治兵于南郊,场面浩浩荡荡,只等着皇上检阅,士气满满的。本朝一些获得过军功的将士,当朝的,不当朝的,皆需要出席。王公贵族中上过战场的,也都在席。
台下三万精锐部队,分为左,中,右三军严阵以待,只等皇上吹响发号。
只见不远处架着一副吸人眼球的弓箭,乃是皇上御用兵器牛角弓,红羽箭,皇上不喜给兵器冠以一个诸如:龙舌弓、震天弓、霸王弓等所谓的威名,因为他骄傲的认为兵器仅仅看是用在谁的手里,而不外乎什么名号。
吉时已到,只听号角吹起,响彻四海五内。
皇上拿起弓箭,三箭齐发射向了百米外的箭靶,有如白马篇描述的那样:“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台上古弼手一挥,示意皇上已发车指令,台下的将士列阵,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军身穿赤衣,红色盔甲,手持红羽箭,用招摇旗在高处指挥。
左军身穿青衣,青色盔甲,手持青羽箭,用青龙旗。
右军身穿白衣,素色盔甲,手持白羽箭,用白虎旗。
三军将士们分为三个步骤演练,首先是阵法,无需持兵器。
圆阵变方阵,坐真变立阵,前进变停止,向左变向右,向前变向后,分散变集结,集结变分散。阵法整齐划一,气势恢宏,形成进不可挡,退不可追,左右应摩之势。与之安,与之危,可和不可离,可用不可疲,名曰父子兵。
中军摇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拓跋范乐安王,英气潇洒,眉眼间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倔强,待古弼这边打鼓声渐渐消,阵法也逐渐回到了方阵,面向台上,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起身,镇定自若,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士兵将士们,双手坐着令将士起来的姿势说道:众将士辛苦,犒赏三军。
众将士齐呼:谢皇上!……
其次是检阅将士对于兵器的掌握程度,以及将士们对于军队行动信号的执行度。
接下来令人意外的是,不像上一场那样规规整整的庞大队伍。这次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旅的兵力,一眼看过去高矮胖瘦不均。在听到古弼一声令下后,从队伍中出现一位强壮的士兵,充当举大旗的任务,只见另一位士兵走出来,直奔金鼓走去,虽不说是威武高大之人,但持鼓的定是勇者。
众人除了皇上之外,似乎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心思,向来练兵之事都是些精挑细选的人,看上去一副无人可挡之气焰。而今这一出,有的人为古弼捏了一把汗,有的人尽管看热闹就是。
古弼说道:请皇上发号施令。
好,这才是朕想看到的,精锐也是这样从基础练出来的,不能每次都把朕的虎队那样的士兵拉出来练,怕只是摆摆样子。满意的摆手示意。
诺!古弼回到着!
这位勇敢持鼓之人有节奏的打了一通鼓,只见士兵们齐刷刷、迅速的整理手中的兵器。看上去身高偏矮小的士兵手持矛戟,身高魁梧高大的手持弓弩,各取所长,充分发挥每一位将士的能力。
二通鼓声响起,练习列阵。打三通鼓,士兵们迅速就餐,各自将食物拿出,有序进食。打四通鼓,整装待发,士兵已结束进食,准备行进的节奏。打五通鼓,战列整队,前后左右看齐,成为一条直线。鼓声齐名,然后那位强壮的士兵举起大旗,士气不可挡。
皇上,这些基本的练兵岂能谈得上治兵,恐怕是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不成。
说这话的正是方才演练队伍的拓跋浑儿将军,认为古弼此举是多余。
没等皇上开口,拓跋范说着:所谓治者,居则有礼,动则有威。所以说只有这样,在战场鸡毛还真能当令箭来用。说的众人不禁笑了起来。接着又说道:倘若法令不阴,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最有百万,那又有何用?
皇上拍手称好道:乐安王方才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这位冒失不服气的将军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愧难当。想必以后也就没有什么前程了。
皇上表情瞬间严肃道:如果我军将领都像他一样蠢笨,粗俗浅薄,何谈我朝江山稳固,眼神凌厉的看向这位将军。
皇上息怒,末将目光短浅,还请皇上……没有等到他说完,就已经被拉走,军法处置,降为普通士兵。
皇上不动声色的对着古弼说道:你还有什么花样是朕没有看到的?想必是驯养军马了吧!
皇上圣明,正是!不过,末将有一言不知可讲否?
讲!
想着皇上看多了马术骑射,可否请皇上看些有新意的?
皇上只等花样的眼神看着古弼,懒得回答多一个字,“嗯”了一声。
可听到马踢踏踢踏的声音,但是牵着他们的不是骑兵们,而是一些年龄较大,身体较弱之人,也就是弼马温。虽然饲养军马的士兵们看着不是很精神、养眼,但是马匹养的健壮,精神饱满。
接着古弼示意,只见骑手上来,纷纷检查自己的马匹与月余前有何不同之处。他们检查了马的光泽度,鬓毛剪刷情况,马蹄,钉掌,挽马与乘马的装具:马鞍、笼子、嚼子、缰绳等,各个表现出不可思议的面容。
皇上也不管古弼在那故作什么神秘,就随机宣了一位骑兵过来问话:你看出了什么?给朕讲讲。
这个普通的骑兵能有机会得见圣上,自是喜出望外,不禁有点不知所措。停了半刻说道:回皇上,不敢欺瞒皇上,军马确实照料的细致入微,马匹的光泽油亮,鬓毛修剪洗刷得当,有过之而不及。声音慢慢变得没有了底气。
皇上又叫来一位饲养军马的士兵,只见到他瘦小的身材,甚至大风都能刮到一样。得见天颜,显然看出他的激动,比那位骑兵还要不知所措。
叩见圣上!整个人都要蜷缩成一个球的形状。
饲养军马可有什么方法?
启禀皇上,有赖古弼将军教导,保持马厩清洁凉爽,经常修剪鬓毛,军马饥饱节制,喂养得当,定期坚固军马装具。回答的有条不紊。
好好,都有赏,人尽其用做到了极致,也就亏得这尖头奴想得到!
皇上谬赞了,如若不是圣上警示末将要从小处下手,做到人尽其用,再加上各位将士的砥砺相助配合,才会有今日之局面。
古弼这个人在众人面前不忘恭维皇上,和私底下面见皇上那个似乎不是同一人,君臣之道也是拿捏得当了。
皇上听着古弼一席话,不禁喜上眉梢,试问,谁人不喜奉承,更何况这样一个可用之才,甚至说皇上欣赏之人的奉承。
治兵一事就这样结束了,古弼也是在众人面前真正的崭露头角了,刘义隆也同样的收到了此次练兵的消息,看上去暂时不敢对拓跋政权的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