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大秦重镇,带甲数十万。
自秦楚休战,湖州已有十年未起烽火,江南水乡,比知安阳,漠北,别走一番风情。
陵江,又称秦江,于楚曰楚河。
此江经秦楚两国,秦人大多称为秦江,江湖人大多称为陵江。
此时,江面波澜不惊,游人不尽,一辆马车自远处驶来,赶车的是一位青年,尽管赶了一天的路,依旧兴致高昂。
老马时不时停下来嗅嗅,好像觉得此地的空气于别处不同。
赶了月余的路,于楚江听潮阁不过一日之程。
千里陵江,朝发暮至,先生为何不走水路?
燕辰心想,大抵先生于老马一般,怕水。
老马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挡着一个人,一个如同竹一般的人。
什么是竹一般的人?
这个年轻人就是,白衣如雪,挺拔洒脱,清秀俊逸。
其人虚怀若谷,其志不折。
他一人站在此地,如同一根竹扎根于此,破土而出。
哪怕千锤万凿,烈火焚烧,其心不改,其志不屈。
这个人他好像那里见过,燕辰摸了摸鼻子,虽然有些荒唐,但确是他自己。
自己何时成为了这般高尚的人?
现在或许还不是?
那何时方是?
等破土而出,经千锤万凿,烈火焚烧后。
“后学晚生沈守志拜见先生”
沈守志,果真是人如其名。
白衣人坐在马车中叹了叹气,白老儿自己不来,却派徒弟来,这不是逼自己吗?
透过垂帘,白衣人依旧看得清沈守志,白衣如雪,这个年轻人很像自己,不同于燕辰,也不同于秦仕,而是骨子里和他像。
白衣人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
马车就在不远处,可有人立于马车旁。
燕辰虽从未听过沈守志,但他知道,自己决计挡不住眼前此人。
因为此人似竹,胜竹,宁折不弯。
他若出手,必全力以赴,不会同卫华一般留有余地。
沈守志此时方才看向燕辰,未听到白衣人说话前,他眼前唯有一辆那车,亦或说是马车中的那个人。
“能与先生同行,你不平凡”
这是燕辰第一次听到这般评价,哪怕秦仕,六境最强也未曾这般评价。
当然,燕辰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真肯。
沈守志的话如同竹一般直,一般有理,他接着说道:“你可知先生为何要带你周游天下”
燕辰摇摇头,面对一个很直的人,他亦变得有些直。
“带你拭剑天下”
短短六个字,却同星辰坠落,泰山崩裂。
燕辰也曾想过有朝一日拭剑天下,但也终在他踏入六境之后。
回想起一路走来,穷山恶水,燕辰回过身来,躬身一拜。
从听潮阁离开,白衣人从未教他修行,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来悟,直至白衣人对他说醍醐灌顶,燕辰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秦仕未曾做的,他也决计不会去做。
今日,陵江奔流!
燕辰恭行大礼,“辰儿谢过师父”
白衣人坐在车厢中,于以往不同,他终是端庄了几分。
沈守志上前一步,很自信的说道:“既要拭剑天下,怎能无我”
说的理所当然,燕辰想要拭剑天下,必须要与自己拭剑。他自信,他一直站在最巅峰。
“当然,不是现在”
沈守志认真的说道,起码,他现在还看不到燕辰,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很少有人会懂。
燕辰上前一步,他承认沈守志说得很对,但他仍旧要试试,起码,他要知道差距有多大。
沈守志没动,就如他所说,他看不到燕辰,他之所以不动,是因为他在等一人。
高处不胜寒,虽有些寂寞,但幸好尚有一人。
秦仕凭空出现在燕辰身后,伸手握住燕辰肩膀,“我来”
不容燕辰反驳,秦仕上前。
燕辰从容退下,这是六境之战,他不缺乏拔剑的勇气,亦有退一步的从容。
沈守志于剑谷练剑,天下间让他记住的人不多,恰好,秦仕便是其中一个。
那日,他于秦仕一战,惜败。
不过,那时,秦仕破镜入易行,他方道隐。
那日,他执剑入阁楼,观剑意破镜入易行。
燕辰始终有一股莫名的自信,不用言表。
沈守志在等他,所以他一定要来。
“见过师父”
秦仕行礼!
垂帘无风而动,白衣人想了半响,终究没有在说什么。
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秦仕”
“沈兄”
两人相约而起,相视一笑。
“今夜月明,你我别处一叙”
“好”
秦仕转过身来,对着燕辰说道:“师弟,莫让师父失望”
燕辰不得不承认,这句师弟似乎在哪里触动了他。
“师兄小心”
秦仕对着马车一拜,向前踏出一步,已然无踪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