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担心,我也是初来宫中,虽说是冷宫,但难免要与人打交道。知道各宫主子的脾性,也是为了日后少生事端。”风梓烟安慰道。
“姑娘,其实跟您说说倒也无妨。”素绮终于松口了,“这位许贵妃是当朝宰相许霆之女,一入宫便坐上贵妃之位,人长得倒也有几分天香国色,皇上也宠着她。但她向来善妒,宫里的眼线又多,恐怕这宫里不只是多位娘娘……”说到这,她顿了顿,朝梓烟看了一眼,又继续说道,“即使是多位宫女,她也能比皇上先知道。今天她把小福子、小贵子叫了去,恐怕……”
原来是这样,风梓烟自小便在母妃身边长大,宫里的这些是是非非难道看得还少吗?她笑了笑,说道:“没事,既来之,则安之。”
说了这会话,翠心已将沏好的菊花茶端了来,风梓烟约着她俩一起品了品。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风梓烟便在她们的陪同下回宫用了晚膳。因为久睡刚醒,肠胃还很脆弱,不敢吃太油腻的东西,因此,就只一碗白粥,配着几个清淡的小菜。
服侍风梓烟梳洗之后,素绮还欲在偏殿值夜,风梓烟好说歹说了半天,才把她劝走。有些事情她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夜国将她劫走,想借此破坏风楚两国联姻之用意已然非常明显。但他们到此刻还未对她动手,难道是情况有变?
今天一天风平浪静,除了许贵妃之外,其他一切正常,特别是夜天凌,他居然也没有什么动静,这到底是为什么?
至于许贵妃,看来不出几日,就得去见一见这尊大佛了。
西边的窗户没有关好,深秋的寒风透过窗棂刮进来,带来丝丝寒意,屋内原本青烟直上的熏香被吹得凌乱起来。
熏香?风梓烟走近香笼,低头闻了闻,是安神香。怪不得这一觉能睡得这么安稳,连一个梦都没有。既然是安神香,那便无妨,明天随便找个理由叫翠心撤下去便是。
只是,这秋风难免勾起许多心事,真所谓秋风秋雨秋煞人啊!
抽出随身携带的玉箫,箫身的流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熠熠。
说来这玉箫还是当年母妃在风梓烟十岁时送她的,不知道母妃如今没了她的陪伴,过得可还好。
十指轻按,朱唇微启,就让这溢满淡淡哀伤的曲子伴着愁思一起消散在这秋风之中……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倒像是在地上画了幅水墨画。那重重叠叠的是高山峻岭,那蜿蜒流长的是涓涓细流,那……
等等,那边的一处好像不是树木宫墙的影子。
是……是……是人!屋顶上有人!
风梓烟下意识地赶紧关好窗户,后退一步,双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玉箫,一颗心整个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屋顶上怎么会有人?到底是谁?是来救她的,还是来监视她的?亦或是……来杀她的?
跌跌撞撞地走回桌边,喝了口茶,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怕,是没有用的,若他真是来杀人灭口的,那即使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明日。与其如此,不如索性死个明白。
风梓烟收好玉箫,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此时,翠心和素绮应该已经睡了。
可是,当风梓烟一步刚踏出殿门时,那个黑影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形确实很快,恐怕跟皇兄都有的一比。
风梓烟步入中庭,又仔仔细细地将四周看了一遍,确实没半个人影。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可能,刚刚明明看得那么真切。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凉亭边,但见一轮明月映于池水之中。荷花池?有了!不管那人所为何来,如今只有赌上一赌了。
风梓烟双手提起裙摆,踩到了池边的一块向池中延伸的大石头上。不管他是否还在,能否听到,她向着原来人影所在的方向喊道:“不知阁下所为何来,烦请出来相见!”
风梓烟等了一会,见无人应答,便又说道:“梓烟本就是一弱女子,如今被困于这深宫之中,自知祸多福少,原本看到阁下,还以为尚有一线生机。如今看来,终是虚妄一场。与其每日在这里担惊受怕,还不如一死了之!”说完,她也不再犹豫,双眼一闭,纵身向池中跳去……
深秋的池水还尚未结冰,但也极是刺骨的。风梓烟任由着自己慢慢地向池中沉去,不做挣扎。
冰冷的池水像一根根银针,深深地刺入她的每一寸肌肤。渐渐的,鼻子、耳朵里都是水,呛得她十分难受。
风梓烟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意气用事!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意识已渐渐地模糊起来……
就在她即将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感觉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托住,带出水面。风梓烟还没来得及看清救自己的人是谁,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感觉好冷,真的好冷,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一般。五脏六腑都好难受,喉咙像被人卡住了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有一股暖流自背后缓缓地流向全身,周身的血液也仿佛有了生机,加速地流动起来。胃里不知是什么东西,正拼命地往上涌来。她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人反而轻松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地顺畅了。
风梓烟慢慢地睁开眼,只见鹅黄的锦被上湿了一大块,想来是刚刚呛进去的水被吐了出来。
“你醒了。”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风梓烟刚想回头看清那人的容貌,只听得一声“别回头!”,随后,肩膀处一痛,整个人便僵在那里,这或许就是皇兄常说的点穴之法吧。
突然间,感觉身后一阵劲风,屋里的烛火瞬间便都熄灭了,只有月光带进一片朦胧……
身后之人起身,将她扶着躺下,转身便欲离去。
风梓烟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她不甘心。不过,幸好他没有点哑穴,“你到底是谁?”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回身,从风梓烟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背影,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也觉多了几分清冷。
“我去叫素绮服侍你更衣。”他答非所问。
“你为什么救我?”风梓烟继续问道。
这次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门口,在开门出去之前,又停了下来,说道:“别再吹那首曲子了,多思无益。”
曲子?他能听出曲中之意,看来呆了不止一会,应该就是屋顶上的那个人了。
不杀她,反而救她,救了她却不带她逃出皇宫,看来,十有八九是夜天凌派来监视自己的。
如果明天晚上他还在,那么自己的推断应该就没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从上次将她掳走的黑衣人,到这次派来监视她的人,夜天凌身边还真是高手如云。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从这里逃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