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之后，刘青松的包月会员多了起来。
这导致他每晚至少要跑两趟才能把乘客全部送回家，经常还得匆匆忙忙跑第三趟，最后压着宿舍熄灯铃跑回寝室。
好在右阳一中学生宿舍22：30熄灯，23：00才会断电。
刘青松回到寝室之后还可以玩半个小时的电脑，23：00之后再摸黑洗漱。
江之永往南方的电话也多了起来。
羊城接电话的基本上都是同一个人，他三太外公家的大舅王其尧。
鹏城市1992年新股认购抽签表的第一次摇号结果已经公布，有七只筹备中的股票参与摇号。
江之永把抽签表和身份证都留在了羊城，抽签结果出来后，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凭抽签表和身份证认购新股。然后等新股在深交所主板上市，股票上市后，才可以自由出售手中的股票或者买入他人出售的股票。赚钱是肯定赚钱的，能赚多少，第一看运气，第二看时机。
考虑到认购新股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不值得专门跑一趟。
江之永便把大舅王其尧发展成了自己的代理人，先帮自己去了一趟鹏城认购新股，又每晚通话交流新股上市后的股价变化情况。
十二月以来，七只股票中已经有四只陆续上市了，目前股价每天波动不大，处于稳步上升状态，不需要江之永操太多心。
……
九十年代初的人们大多对洋节还没有感冒，到了平安夜还感受不到一丝节日氛围的Evy有点儿失落，她早早给美利坚的妈妈和其他亲朋好友寄了贺卡，虽然也收到了好几份来自国外的新年贺卡和礼物，但就是还有一点儿小忧伤。
不过圣诞节一大早，她就被课桌屉子里的一张圣诞贺卡和一份礼物给惊喜到了。贺卡很简单，就一句话，Happy Christmas & New Year to Evy ! Georgeo.礼物是一个她看不出来质地的非常漂亮非常别致的手排。
戴上手排的Evy满脸通红地跟江之永低声说了句：“Thx ！”没等江之永反应过来，忽然凑过去亲了江之永右脸一下。
“扑通！”一声，江之永连人带凳子摔倒在教室最后面的空地上。
……
1993年1月1日。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右阳一中的学生们比往日更早吃了晚饭，有的甚至只带了零食，18：00一过就进校礼堂占住了本班的座位区域。
右阳一中的舞美设计比早期的春节晚会大气漂亮多了。颇显高端的舞台上，一位老师带着两个校广播台的学生正在进行最后的效果调试，机械幕布合上又拉开，干冰喷雾机徐徐喷出了片片云雾，两支有线麦克风刚发出“嗡嗡”的声音又戛然而止，背景墙上一跳一跳闪现出各种画面。
同样在猜测打听节目单的某高一（四）班同学忽然道：“看到白桦林的画面没？今晚我们班肯定至少有一个独唱！”
“你真聪明！这么明显那还用说？我猜肯定还有侯伊菲的那个陶笛。”
为了制造最佳效果，右阳一中元旦晚会并不提前公布最终入选的节目名单。当然，最终入选的同学肯定会提前知道自己的节目确定会上台表演的，但即使是他们，也是刚刚才得知还有哪些其它节目。
江之永手里的节目单上，除了排在第29位的原创独唱《白桦林》，还有两个熟悉的名字，打头出场的是独舞《雀之灵》，表演者贾仙女；第二个出场的就是陶笛演奏《故乡的原风景》，表演者侯伊菲。此外，贾仙女还出现在了主持人名单上。
同在后台的Evy此刻站在江之永旁边，她盯着不远处的贾仙女，满眼羡慕：“贾仙女好美……”
贾仙女已经穿上了缀着花翎的纯白色舞蹈服，头上也扎了一个带翎眼的头饰，尽管还披了一件羽绒服，也遮盖不了她窈窕美妙的身姿。
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的江之永把灼热的目光撤回到Evy身上：“你也很美！”
“Thx！”Evy展颜一笑，“Georgeo，晚会结束后，我把我这个陶笛送给你做新年礼物吧。我没有专门给你准备圣诞礼物呢。”
没等江之永回答，贾仙女走了过来。
她一手捏着羽绒服的衣襟，一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抽出一本杂志，《歌曲》。不过不是发表《白桦林》的第11期，而是最新的第12期。
“江之永，你又写了一首新歌？”
“哦，嗯，嗯。”江之永有点儿脸红。
“那你什么时候唱这首？”贾仙女有些促狭地盯着江之永。
“呵呵，这首是适合女生唱的。”
“George又写了一首歌吗？贾仙女，能不能给我看看啊？”
接过杂志，Evy打到目录，果然又找到一个江之永名下的《柠檬树》。翻到正文页码，略一停顿，便根据曲谱哼了起来：一个人孤单单的下午，当风吹得每棵树都想跳舞……
“哇！”
附近的人立马被吸引过来。
“好好听的歌！这是今晚的节目么？”
“我怎么从没听过这首歌？难道又是传说中的原创？”
右阳一中的学生中卧虎藏龙，唱歌好听的固然不少，但据说有一个不喜欢表演唱歌的传统，因为唱别人唱过的歌，唱得再好除了说明自己的嗓音条件还不错之外，说明不了你拥有多少才艺，他们都喜欢表演唱歌之外的才艺。
比如这一次元旦晚会的30个节目，歌唱节目只有3个。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喜欢听别人唱歌，尤其是他们没有听过的好听的新歌，欣赏水平他们还是不缺的。
江之永的眼睛也一亮，Evy的声线和音色同上个世界的原唱差不多，都非常适合这首歌。
“好啦好啦！”人群中一直听到Evy哼唱完毕的后台指挥郑玉清拍拍手，“这首歌同样是今晚的独唱表演者江之永同学的原创作品《柠檬树》，大家会有机会听到正式版本的。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依次准备。请男主持人张力同学准备登台，请贾仙女同学随后准备。”
……
在贾仙女热情洋溢地报幕声中，江之永站到了有线麦克风前面。
今晚他穿了一件翻领的粗毛线外套搭牛仔裤，扮出了一点刘青松的文艺气质，酝酿一下感情，缓缓说道：“在我家村外，临近右江边，有一片很大的白桦林，住着一位参加过抗倭战争的老单身汉。我这首《白桦林》的灵感就来自于此。实际上，这首歌并不算是我的原创，只是某个年代的某幅写照而已。”
江之永身上的灯光打向他背后的背景画面，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幅白桦林画面。
正在这时，台下响起声音：“等一下！”
一个矫捷的身影飞快地从侧边跑到舞台中央。灯光，不得不打了回来，打在他身上。
高一（四）班的同学们都认识，袁斌。
“嘿嘿！”挤在江之永身边的袁斌先冲江之永笑笑，又向台下举起他手里的口琴，“我是这首歌的口琴伴奏，刚才主持人忘记介绍我了。我叫袁斌，我和江之永都是高一（四）班的。”
“吁——”
台下有人喝倒彩。信你个鬼，主持人怎么可能报漏？何况你还不是从后台出来的。
“咳，咳。”江之永拍了拍袁斌的肩膀，“不错，袁斌同学是我的伴奏。原创也不能没有伴奏啊，他刚才下台换了个口琴。请大家检验我们的合作效果吧。”
江之永做了个请的手势，袁斌感激地看了下江之永，把口琴放到嘴边。
不得不说袁斌的口琴水平不是盖的，而且他这段时间肯定私下苦练过《白桦林》这首曲子。
江之永冲袁斌竖起了大拇指，找到自己的节奏：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
小伙子拿起枪奔赴战场①
……
袁斌的口琴伴奏带来了只有在现实中的白桦林中演唱这首歌特有的空灵和悠扬，随着江之永略带忧伤的歌声，灯光打暗，全场都不由自主进入了某个画面。
听到最后，尚未清醒的观众又听到一阵熟悉的器乐声如丝如滑般融了进来。
那是江之永从屁兜里掏出了陶笛。
歌声没有了，口琴与陶笛的合奏，却依旧让全场陶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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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词为“边疆”，本文改为“战场”。此更改对原作者朴树并无丝毫不敬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