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重庆大厦G层地铺找了家中餐馆，给罗翔点了半只脆皮炸子鸡，一份干炒黑椒牛柳面，给自己点了份榄菜饿粒炒饭，等菜间隙，江之永出去打了个电话。
半晌才有人接起：“……做乜？”
“鸿运财务公司么？听朋友介绍你们可以借款？”
“……下班啦，明天请早。”
江之永回来时带了包炒货。
“12块港币一磅，合10块人民币一斤。”
江之永剥了颗炒板栗塞进嘴里，“我九、十月份2块1一斤收回来，2块5一斤卖给你，辛辛苦苦两个月，还没赚到四万块钱，唉，还不如拉来香江来摆摊儿。”
“你来我就来。”
罗翔就着例汤吃饭，狼吞虎咽的劲儿，让江之永怀疑中饭都没喂饱他。
“晚饭你没吃饱我信，可中午的海鲜你好像吃得挺利索啊。”
罗翔又含糊回了他一句：“份量太少。”
“下次我带你去海上捞了自己煮！”
江之永刚端起榄菜饿粒炒饭，放下来，又给罗翔点了两份烤肉，叫了一瓶啤酒。
慢慢悠悠吃完，两人回到楼上房间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罗翔有些犯困，不过还是让江之永先去洗。
“门反锁上，插销也插上。小心阿三进来非礼你。”临出门时，江之永警告罗翔，“除非听到我的声音喊门，否则别开门。”
等江之永洗完回房后，罗翔却说什么都不愿意洗澡了，呵欠连连地要上床睡觉，甚至一沾床就轻轻打起了呼噜。
罗翔睡着了，江之永反而神采奕奕，他取出Discman打开，调低音量，放出王非的靡靡之音，然后开了床头灯关掉大灯，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留出一道缝隙，自己在门后坐了下来，从兜里取出一双刚从7-11买的硅胶洗碗手套，就着昏暗的光线戴上。
十分钟不到，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幽黑的人影伴随无所遁形的咖喱味儿，鬼鬼祟祟闪身而入。
江之永起身、立掌，狠狠砍在侵入者的右后颈动脉上，扶住对方瞬间绵软的身体，放下地面，拖入自己床底。
又留好门缝，回到门后坐了下来。
第二个咖喱味儿的倒霉鬼让江之永等了几乎半个小时。不过这个倒霉鬼运气比较好，被江之永放在自己床上，蒙上被子酣睡。
停掉Discman，江之永又把买回来的饮料和饮用水只留下两瓶，其余拿到公用卫生间倒掉，空瓶子从卫生间的窗户丢下大厦的背后天井。把洗澡换下来的长袖T恤一撕为二，拿回房间。
再回到房间，江之永用布条蒙住自己的鞋底系紧，重新戴好手套，带上榆木棍子，锁门出了房间。
首都宾馆的前台阿三已不见踪影，楼道间的灯光更加昏暗，江之永径直走到隔壁鸿运财务公司门前。
……
一刻钟后江之永回到房间，从斜挎包里摸出两盒India God Oil放入兜里，背上马桶包，一手挟一个仍在昏迷之中的阿三，迅速返回A5的鸿运财务公司。
很快出来的江之永背着的马桶包明显重了许多，但他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藏到了13楼到14楼的楼梯中间，选了最阴暗的一阶楼梯坐下，手持刚擦得干干净净的榆木棍子，眯着眼睛，盯着A5门口。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A5出来一个依稀可以看出面目阴鸷的男人，留着三七分头，颧骨微高、嘴唇稍厚，手里提着一个瘪而略沉的长方形黑色手提包。
这个男人腿股间似乎有些不适，眯缝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周围，便一瘸一拐地奔向电梯间。
电梯下行后，江之永又等了半个小时，然后再次进入A5，很快出来，轻轻带好门，终于回了自己房间，很快又出来进了公用卫生间洗澡。
……
第二天早上退房时，当着睡眼惺忪的前台阿三面，罗翔就忍不住道：“下次再也不住这个地方了！”
“哦，你昨晚不是睡得挺香么？”
“我困得不行，估计是因为时差的原因。”
“香江有屁的时差，你以为是出国么？”
“总之我再也不住这里了！”罗翔压低声音到，“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两个阿三进房偷东西，因为没有值钱的东西可偷，最后这两个死变态竟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幸亏你警醒起来，才免了我失身之痛。”
江之永吓了一跳，盯着罗翔的眼睛观察，发现不似作伪，才安下心来。
……
郝盼找的两个铺头，一个在庙街271号地下①，一个在庙街292号地下，庙街一西一东正对面。交通便利程度是一样的，步行到港铁佐敦站C2口两分钟左右。经手的是同一家地产代理公司，中原地产代理有限公司。
271号地下是带阁楼的一间铺头，之前的一个长约月底到期，届时租买即可交吉。
292号地下有挨着的两间铺头空出来，具体路牌是九龙佐敦庙街286-298号D/E铺，D南E北，每间300平方呎。可以单买，也可以合买。当然了，单买报价比合买每平方呎高三成。
292号上面是一幢住宅楼，华志大厦。江之永翻了翻女经纪给的资料，华志大厦是1983年9月入伙的15层屋苑，按照香江习惯称之为2楼到16楼，每层4伙，共60个单位。江之永所看的286-298号D铺正上方单位，就是292号2楼C室。建筑面积468平方呎，实用面积354平方呎。也在挂牌出售。
“271号地下、286-298号D/E铺，三个铺头，连同292号2楼C室单位一起买下来。”江之永选择粤语模式，“梁小姐给个合适折头，下午两点半之前，我会从你们认可的律师行请一个律师过来签约付细订。哦，先说明一下，不是以我的名义签，我没有永居。”
“没问题。”中原地产代理公司的梁筠艺经纪面带微笑，“不知江生全款还是按揭？按揭的话，我公司同集团所属中原财务公司有放债人牌照，是合法……”
“多谢。我全款。”
……
在同弥敦道664号惠丰中心五楼的黄许律师行签了全权委托协议，并向律师行指定账户存入三个铺头和一个住宅单位总额3%的小订（细订）款项后，江之永把购买事宜全权委托给了律师。
下午又同罗翔跑到无线电视城会晤了何总监和蒋家骏导演，审查了分别剪成3分钟、1分半、60秒、30秒和15秒五个不同版本的广告母带，痛痛快快付了尾款。
晚饭过后，早上刚说过再也不住重庆大厦的罗翔又被江之永拖到了重庆大厦，住进了四楼的重庆招待所。
“男人永远也不要说‘再也不’，现实很残酷的。”
“晚饭本来可以去吃半岛酒店的那个法兰西餐厅的，你却偏偏拒绝利家小姐请客，不然说不定利家小姐还会安排咱俩住半岛酒店豪华套房啊。”罗翔唉声叹气，“结果我只能陪你吃什么美都餐室的西多士和菠萝油，还得再回来住这个咖喱味的重庆大厦。”
“焗猪排饭你吃得不香么？又加的一份咖喱石斑饭你吃得不香么？”
江之永放下两个包包，顺手打开电视，“我倒是不介意去高档酒店吃软饭，但郝盼苗苗和杨婆婆可能会不自在。难道这里不好么？今晚我们住的可是整个重庆大厦最豪华的套房，你看，有电视，还有独立卫生间。”
“这卫生间也太小了吧？有一个平米没有？”
“一个平米还不够你用？你是要洗鸳鸯浴还是要拉鸳鸯屎？要不要我从大厦里给你找个热情的女阿三？”
罗翔顾不得摇头，他被电视里TVB九点档的夜间新闻吓住了。
“……今日凌晨，九龙弥敦道重庆大厦13楼某财务公司发生一起凶杀案。四名死者中，内地男子与印籍男子各两名。据悉，两名内地男子死于锥形利器，两名印籍男子死于颈骨折断。
“尖沙咀警署出警后，发现其中一名内地死者，竟然是上周两起分别发生于弥敦道与大埔道的金铺大劫案主犯之一马尚忠。作为贼王叶继欢手下最得力马仔，马尚忠以作案时从不蒙面知名。是以上周劫案发生后，警方迅速确认作案者系叶继欢团伙。
“……此起凶杀案，由于案情重大，已由油尖警区②重案组接手……”
同样看新闻的江之永不动声色，罗翔却神色大变：“‘某财务公司’不就是昨晚我们隔壁的那个什么鸿运财务公司？死的那两个阿三是不是昨晚我梦见的两个阿三？”
江之永还没有回答，敲门声忽然响起。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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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香江编制楼层数，是沿用英吉利的习惯。如果楼房下面有底商（底层商铺），则称之为“地下”或“G（Ground Floor）”。也就是说，香江的地下或G（ground floor）=内地的一楼（底楼）；香江的一楼 first floor=内地的二楼；以此类推。
②尖沙咀警署（香江警署相当于内地派出所），是油尖警区下辖的分区警署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