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肩膀都有花。男的两粒花,女的三粒花。
女警察先同刚发出惨叫的罗翔伸手,惊魂不定的罗翔机械地握手后看向江之永。
递回证件,江之永也同女警察握一下手,指指还在播放新闻的电视:“Madam是因为这件事调查我们么?”
女警察回头看一眼电视,笑道:“罗先生、江先生,我是香江油尖警区重案组总督察谭嘉伦,这位是我同事倪马督察。”
“两位警官好。想必Madam谭已经知道,我们两人是内地来港人士了。怀疑我俩跟昨晚的内地籍死者有关系么?”
“哦,这倒没有。”谭嘉伦总督察稍稍观察两人,便把眼光放在江之永身上,“只是例行盘查。昨晚住在本幢大厦13楼的所有客人,警方都一一了解过了,以期获得破案线索。不知两位昨晚入住期间,有没有觉察到异常情况?”
“既然不是到警署喝茶,那就慢待两位警官了。我们在内地是良好市民,到了香江也不例外,配合警察办案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义务。”
江之永依旧靠回床头,皱起眉头认真道,“昨晚唯一的异常,就是老有推着小车送货的南亚籍人士试图偷窥我们房间虚实,以致于我的伙伴罗翔先生做了噩梦。”
罗翔没想到江之永把这个也说了出来,只好迎着两位警官探询的眼睛道:“可能是自从进了这个重庆大厦之后就身处阿……天竺人包围之中,昨晚我梦见两个天竺人进了我们房间翻找财物,结果没有发现值钱的东西,然后两个天竺人竟然想……非礼我,最后被我们打走了!”
两位警官一愣,倪督察随即从挟带的文件袋中抽出两张照片,递到罗翔面前:“是不是这两个人?”
“不!”罗翔只看了一眼,就连忙屁股后移,“梦里的面孔是模糊的,就是咖喱味儿很清楚。”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放弃了罗翔。
“江先生,据首都宾馆前台和其它目击者称,你入住前后都背了一只卡其色马桶包。”谭总督察的眼光已经投向靠着床尾放在地上的包包之一,“请问包里装的是何物?”
“哦,我和罗翔先生此次来港,主要是为我和罗先生名下的公司同TVB洽谈一个小合作。”江之永很自然,“鄙公司是一家食品公司,兼营饮料和饮用水。我就想顺便带一些香江生产和销售的同类产品回去,好学习一下先进经验。”
“请问方便打开我看一下吗?”
马桶包里果然是二十几瓶各个品牌各式包装的饮料和饮用水。
“请问另外一个背包方便也给我看一下吗?”谭总督察又瞄向了床头柜上的斜挎包。
“也不是不可以。”江之永也瞄了瞄自己的斜挎包,变得没有那么好说话起来,“不过我这个包里装的是个人物品,比如现金,比如换洗内衣,比如CD啊录像带啊之类物品,此外还有比较重要的合同和授权书等等文件。很私密,很商业。我需要找个律师在场。”
“既然江先生不乐意,那就算了。我们只是例行盘查。”谭总督察看了看江之永的眼睛,笑道,“顺便问一下,这位罗先生昨晚的经历并不愉快,今晚怎么又住了进来?”
“其实他今晚也不想来,是我强拉过来的,因为这里的物价跟内地接轨。”
……
1月13日中午,江之永、罗翔和王其玮搭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航班飞抵燕京。
王学智亲自把一行三人从机场接到建国路某酒店安顿好,并请大家吃过中饭后,又恢复为华建交通经济开发中心(筹)主任的身份,丢下三人不管。
当天下午,江之永、罗翔和王其玮进了复兴路11号的彩电中心央视总部,在某间办公室见到了时任台长杨维光。
办公室除了杨维光,还安静地坐了位干练知性的短发女子。
杨维光正在阅览手中薄薄的几页手写信纸,三人进来,杨维光起身,依次打量三人一眼,最后停留在江之永身上:“最年轻的县人大代表,江之永!前几天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江之永握住杨维光伸出的手,一贯地谦虚:“那也不过是一只萤火虫划过夜空,跟杨台长这尊皓月相比,那是望尘莫及呀。”
“就算是萤火虫,像你这样的萤火虫再多几只,也足以照亮夜空了。”刚满五十七周岁的杨维光国字脸,戴一副略显厚重的框架眼镜,普通话稍带客家口音,“来,请坐。我介绍一下,这位女同胞是我们央视广告部刚上任的谭俙松主任。”
“杨台长,谭主任你好,这位是我的合伙人罗翔,这位是我的香江代理人王其玮。”
“我们这次碰面,除了我想当面见见第一位敢对县长说不、敢行使官员罢免权的年轻人大代表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杨维光拍拍办公桌面刚还在看的几页信纸,“从前年底开始,我就想对央视动一动小手术,让它更有活力。去年希贤同志南巡讲话以来,我的一些想法逐渐清晰,也酝酿了一档新节目。”
“我们央视目前正在分析论证国内外电视发展的总趋势,准备制定新的发展战略,以拉开中国电视深化改革的大幕。你这个建议书给了我很好的提示,我的思路不止打开了,同时也拓宽了。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你对我考虑得尚不周全的广告改革这一块,有非常好又非常可行的方案。
“88年10月,第十一次全国广播电视工作会议就出台了《关于广播电视工作的汇报提纲》,明确提出广电部门要‘开展多种经营,广开财源’、‘各级广播电视机构(下设)的服务公司或服务部,要实行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
“91年,经财政部和广电部批准,关于电视台财务管理体制改革的《预算包干管理办法》出台,终结了电视台几十年来统收统支、完全依靠国家拨款的管理模式。
“实际上,早在84年,我还没到央视的时候,央视就曾向政务院提出过一个财务三年‘预算包干’的改革方案,从84年到86年,三年经费包干5500万,三年不变,多了不交,少了不补。后来为了实施这个方案,央视对下属32个部处建立岗位责任制,全台还实行层层承包。到了1986年,央视收入由1980年的243万元上升至1288万元。
“这个收入,主要来自于广告。91年央视的广告收入是2.7亿,去年是5.3亿还是5.6亿,还没有具体统计数字出来。”
谭俙松适时插话:“杨台长,还有三千万是农历年前的广告收入,准确来说92年的广告收入是5.3亿。”
“好,就按5.3亿算。小谭你想过吗,为什么91年是2.7亿,92年就翻到了5.3亿?”
见谭俙松不好意思摇头,杨维光又捏起来自江之永的几页信纸,“小江给出了一个解释。90年代之前,全国大部分商品处于短缺状态,企业几乎生产出来什么就卖什么,生产出来多少就卖出多少,没有竞争,没有压力,企业根本不需要搞营销,所以也就没有投放广告的计划和预算。”
“但进入90年代以后,情况就不同了。改革开放的力度加大,全国开办企业的热情高涨,商品种类和数量同之前相比,都有了一个质的提升。再加上越来越多的国外商品进入国门,‘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观念受到了冲击,企业开始对营销有了初步认识,开始认可和接受营销,愿意拿钱出来做广告。
“所以电视台的广告部门日子也随之好过起来。岂止是好过,小谭你上任没几天吧,接过多少条子和电话了?”
杨维光又转头看看谭俙松,自己也笑笑,“我也老接到部委领导的批条,要求照顾某某企业个好时段打广告。你知道小江是什么来头吗?小江担心最年轻县人大代表的身份和这份建议书进不了央视的门,专门通过王全节同志办公室,提前把这份建议书送到我这里来跟我约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