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江少珺玩了一会儿自行车,江之永上楼跟江之亮告辞。得知有好几个小伙伴儿要跟江之永一起回去,江之亮便没有挽留。答应江少珺这两天给她带苞谷吃后,江之永便离开了。
十一点差几分,三轮车突突突出现在轴承厂的电动伸缩门前,拉上江之永,向新津返回。
“市区就是市区,就是比县城人多。”一挤进刘青松和孙小堰之间坐好,就听到对面江少侠羡慕的声音,“大叔,之亮叔没留你吃中饭吗?”
“你婶子中午不在家,没人管饭咯。”
“听说婶子当上了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政治部主任是管啥的?”
“管啥的不好说清楚,你就当它相当于个副局长。”
“大堰,听见没?”江少侠隔着一小块透明的塑料窗大声向驾驶位的孙大堰炫耀,“要是有交警拦你的车,你就说你亲戚是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叫张瑜青。”
江之永没有阻止江少侠,右江市不给农用机动三轮车等各型号三轮车上牌照,又不禁止销售,三轮车总不能一辈子只在乡下的土路上蹦跶吧?
平时其实还好,遇上三轮车交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大堰最怕遇上三种情况:年底;上级领导视察;当班交警心情不好。遇上了,罚款是轻的,满足两个或两个以上条件时,那就要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接下来的两个月中,三轮车每天都要在县城和市区出没,有了这层关系,麻烦来了,他孙大堰就可以狐假虎威。
“你这一说,我现在就巴不得被交警拦了。”
“你越盼望警察时,警察就越不会出现。”江之永接了一句,忽然想起一件事,顺口便问道,“大堰,你的驾照军转民了没?”
“我本来想给三蹦子上牌照时转的,结果三蹦子不给上牌照,我就没转。部队那种车,我这辈子是再开不上了,小轿车更没那个命。转不转的就无所谓了。”
“谁说没那个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拼一拼,三轮换马丁。只要肯争,便没有啥不可能。说不定过些天,你就有四轮的车开了。”
前面明显顿了一顿,才传来孙大堰的声音:“呵呵,承你吉言。那过几天闲下来我就去转?”
江之永:“等我消息吧。”
“行。”这次孙大堰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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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跑得咋样?”
坐定后,江之永问了一句。
“我哥带我们绕了几个圈子,主要的街道都转了一遍,转得晕头转向,要是骑自行车可真够呛。”
“那当然。市区市区,市里可有三个区。一个右阳县才跟一个区平级。”
“那市区也没有三个右阳县城大。”
“说正事儿呢。少侠,你别跟小堰抬杠。”江之永瞄了两人一眼,又望向刘青松和江之俊。
“我们先绕了个大概,考虑到县城和市区可能各只安排五个人,第二圈就重点比较了一下人气,第三圈确定下来五个地方:市少儿游乐场、市少年宫、人民广场、古城公园、动物园。其中市少年宫和人民广场连在一起,有必要的话安排一个人也行。”
“市汽车站、火车站我们都去了一趟。汽车站谈了四家小卖部,也是五十起送。火车站谈了六家,每家一百起送。都是明天就开始送,市汽车站也要求早上七点半之前送到,火车站要的时间早些,要求七点钟之前送到。烤苞谷可能只能在候车大厅外面卖,进大厅他们都说做不了主。另外我给的价钱都是六毛一个,因为都是分开谈的,汽车站分南站北站,火车站有大厅里面的,有大厅外面的,也没法一起谈。”
“嗯,小哥,看来你真有谈判专家的天赋啊。”
“大堰压阵,我和青松一起谈的。”
“我也是跟着现学现卖。”刘青松嘿嘿一笑,“不过每天这三个车站就要了九百五十个,如果能保持这个标准的话,那一个月就是两万八千五百个生苞谷。早苞谷一亩田最多不超过一万个吧?这就将近去了三亩田。之永,你看要不要这个月就把庄银河他们四家加进来?”
“不是将近三亩,而是超过了三亩。早苞谷一亩田三千五百株上下,大多数每株长苞谷两个或三个,按照平均两个半算,一亩田大约产八千七百五十个苞谷。”江之永停了停,“也不能太乐观,我们先卖两天再说吧。”
“还是火车站好,一个火车站抵得上三个汽车站。我们右阳啥时候有火车站就好了。”江少侠今天似乎有点儿亢奋,话挺多,“对了,大叔,啥是‘马丁’?”
“火车站,或许过个两三年也会有的。”江之永瞄了他一眼,“等你有钱买车时,我就告诉你啥是马丁。”
江少侠被瞄得有点儿发毛,不再吭声。
刘青松却接过话来:“上午过江时,你说别人过两三年就收不到船票钱了;现在你又说两三年右阳会有火车站。是不是你得到消息右江要建大桥了?”
江之永眨眨眼:“可能,或许。我说的加了这两个词儿。”
大家登时来了兴趣,可不管你啥可能,或许。尤其是前面的孙大堰:“这大桥可盼了几辈人了。建了大桥,以后过江就方便多了。这可是积了大德。”
“过桥的时候,收你过桥费,就是你积德了。”
没想到孙大堰觉悟挺高:“坐船不一样交钱?能更方便,给政府交几年钱,就当咱们自己出钱建了这个桥。”
“嗯,先交个三十年,然后政府说只还完了利息;再交个三十年还本金,然后政府说大桥需要大修了。你觉得再交个几年才好?”
车厢内的四人听得目瞪口呆。
还是车厢外的孙大堰信念坚定:“政府又不是奸商,哪儿会这么无耻?不会的!”
“嗯,政府确实不会那么无耻,我说着玩儿的。”江之永哂然一笑,“桥都还是没影儿的事呐,操什么交钱的心。我也希望建桥,不过我说了不算。这个桥到底建不建,政府说了才算。我说的什么两三年,纯粹是瞎子算命,不负任何责任啊,你们别当真别乱传。造谣也犯法啊。”
车厢内满怀希望的四人张大嘴巴,又慢慢闭上。
车厢外的孙大堰忽然道:“政府宣布建桥的话,我捐一个月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