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起，大小堰、小哥、少侠、青松、银河、建勇、云涛、也星，还有我在内十个人，开始上街卖苞谷，以卖煮苞谷为主，搭配着也卖点儿烤苞谷。明天十个人全部在县城卖，后天十个人全部去市区卖。前两天主要是熟悉位置和环境，了解怎么卖东西特别是怎么卖苞谷。
“汪云涛江也星不要笑！不要以为卖苞谷很简单，你们是不是觉得从小啃苞谷长大的谁不会卖苞谷？不错，只要识数，是个人都能卖苞谷，但有的人卖得多能赚，有的人卖不掉会亏。为啥？要是有人问你煮苞谷和烤苞谷哪个更好吃各有啥好处？白苞谷黄苞谷紫苞谷花苞谷不同颜色口味和营养有啥不同？煮苞谷扯干净衣子和须子岂不是更干净卫生为啥保留衣子和须子煮?啥人能吃啥苞谷，啥人不能吃啥苞谷？在场的哪个能回答？哪怕回答其中一个问题？不能吧？不要以为书读得少一样能挣钱。汪云涛江也星我说的就是你们俩！初中都不读上，将来你们两个一定会后悔。
“刚才的问题还只是涉及到苞谷的专业知识，我们将来不可能只卖苞谷，卖其它东西呢？熟悉的东西你都说不清楚它的优缺点，就更别指望从没接触过的东西了。
“而且这还只是卖的东西。怎么卖，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是跟商场一样笑脸相迎和打折酬宾把东西卖掉就行，这赚的只是利润最薄层次最低的钱。这个我一时半会教不了大家，我自己也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我只先强调三点，琢磨你要卖的东西，琢磨如何卖出去，再琢磨你要卖给的对象。学会琢磨这三点，才能懂啥叫做买卖。所以我们都要从卖苞谷开始慢慢学习。
“明天早上我会把我总结出来的关于苞谷的专业知识人手一份分给大家，请大家卖苞谷之前熟练掌握。另外，每个人准备一个竹篮子和干净毛巾，干净纱布也行，要大到能盖住篮子；篮子不要太大，否则不好系在自行车后座上，能装三十到五十个苞谷就好。自行车和中饭自备，中饭带馍馍或者馒头，再带壶水；怕晒黑的戴顶帽子。每个人准备一个结实一点的小塑料袋子装钱，不透明最好，明天我会给每个人先准备一点零钱。
“为节省人力，从明天开始的整个暑假期间，每天早上轮班一个人把八家的牲畜赶到大蛮洲或者小蛮洲，然后再进县城卖苞谷，中午不用管，下午五点钟先从县城回来，帮大家把牲畜赶回家。为方便路上赶牲畜，每家每头牲畜都要备上笼头。轮班以一个星期为周期，孙大堰和庄银河除外，我也除外，我要提前进县城市区煮苞谷，其余七人正好一人一天轮班。轮班的人当天在县城卖苞谷，不安排进市区。
“下面说注意事项，请千万记住：第一，尽量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卖苞谷。与钱财相比，安全更重要。遇到混子找茬、耍横，最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要苞谷给苞谷要钱给钱，只认清混子长相就好，事后我会加倍追讨回来。这一点庄银河要尤其注意。
“第二，尽量别收到假钱。遇到拿五十一百只买一两个苞谷的人，宁愿不做这个生意，也要好言好语拒绝，比如大叔大婶大哥大姐我小本生意实在找不开，要不请你先到旁边商店换一下再来?再有一会儿买一会儿不买一会儿又要买的人也要注意，这是种很常见的伎俩，先给你真钱过目然后换成假钱给你最后要你赔还真钱。城里人很会玩儿，真上当受骗要认栽，我认这个帐，但因此要多学一个教训，多长一个心眼儿。现在我身上没有带钱，明早我会教大家咋辨认真假大钞。
“第三，尽量别跟工商和保安起争执，赶你走，走开就是，稍微换一个地方；实在舍不得这个地方，过一会儿再绕过来。买苞谷的人撕开的苞谷衣子和须子，一定要归拢一堆，走的时候记得丢进附近垃圾桶。
“要注意的主要是以上三点。卖苞谷过程中还遇到啥问题，到时候再摆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每天早上我们用孙大堰的三蹦子拉生苞谷进县城和市区，分别找地方煮，弄好了再装出去卖。烤苞谷不急。县城找的地方是县农行宿舍大院，我姨奶奶家；市区找的地方是市轴承厂内，我堂哥江之亮家。明天后天大家认路，然后就分别以此为据点在县城和市区卖苞谷。每天早上八点钟之前赶到各自据点，八点开始工作，下午五点半回据点集合回家，都卖完了可以提前回家。原则上县城和市区各安排五个人一组，每人固定一个地方。县城和市区之间两组每周一轮换。
“最后，小堰请把以上内容转告给你哥。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尽管说。”
28日中午，回到白桦林的江之永给大家进行岗前培训，唱了十几分钟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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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市区也是骑自行车？”
实际上就算加上一条右江，新津到右江市区也比到右阳县城近不少，但自古隔山容易隔水难，大家心理上会觉得右江市区要远一些。
“不错，两边都骑自行车，方便苞谷卖完后随时回据点补充。本来孙大堰说可以隔段时间给大家添一次货，但我觉得卖的有快有慢，送早送晚了都不好，再说三蹦子县城市区两边跑太折腾。”想了想，江之永又补充道，“待会儿大家先排个班，每天负责牲畜的，每组轮值市区的。负责市区的一组每次轮班前请到我这里提前领四天的船票钱。”这时候乡下的孩子，基本上没有零花钱，就是有，几毛钱就不错了，多也多不过几块钱，江之永可不能让有人坐个船都还要为五毛钱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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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分，伴随大门外突突突的声音，喊着“三太太三太爷”迈进江之永家厨房的孙大堰，屁股都没挨椅子就回隔壁了，只神秘兮兮地丢下一句：“明天北客站总共要两百个。”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不到天就毛毛亮了。
提前起床的江之永比弟弟先晨练完，和孙大堰带着孙小堰一起出发，先是进村依次在各家门前捡了各拎两只麻袋的江少侠、江之俊和刘青松上车，然后出了村子。
今天除了要送一千个苞谷给三个车站外，还要准备五百个苞谷试水自售。
五点三十五，装完最后一袋苞谷，除了江之俊，刚还想随车帮手的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不说话了。三轮车的车厢是没有座位的，出租载客的三轮车都在车厢上方焊了钢筋框架蒙上帆布或者油布，后面垂一块帘子，不用的时候卷起来，车厢里侧各搭了一块成人一揸宽的长木板，可以相对而坐；两边各坐三人的话，比较宽松；各坐四人的话，稍微有点儿挤。但如果车厢里有散装的五百个生苞谷和满装的十只麻袋时，随车的江之永和江之俊就只能脸朝外坐在三轮车后栏板沿上了。
好在兄弟两人可以握住上下左右的钢筋框架，两脚可以踩在供人从后侧上下的踏板，勉强成行。
向冲他兄弟俩狼狈样儿直乐的三人苦笑一个，用后背顶一顶麻袋，江之永用手拍了拍紧绷的帆布，示意孙大堰可以开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