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祖国、振兴中华”的巨幅标牌护佑下,四万多平米的羊城火车站广场上,不必看远处,单是前边几步外的景象,就让郝盼和苗苗不由瑟瑟发抖,比火车上遇到劫匪时还害怕。
一个旅客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谁偷走了我的三千八百块啊!”
一个中年男子被另两个男人拿长木棍打得满面是血,抱头躲窜,旁边一个捂着两边耳朵、掌缘处还在向外流血的中年妇女边哭边喊:“别打了!别打了!耳环我不要了!”
十几米外,一辆军牌红色大切诺基忽然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下车向这边走来。
王琪薇刚喊出:“大哥!”,这边王其舜已把她的双肩包丢给她,与穿白大褂的大哥王其尧几乎同时加速,一个垫步,便飞身踢向各自右侧拿长木棍的男人。
就像排练好的一样,王琪薇还没接好包,人群里就蹿出来个头发打绺的十六七岁黑衣少年,一个大跨步,就夺走了这个双肩包,再一蹿,空着的右手又拽走了苗苗右肩上的人造革包。
幸亏江之永早有防备,得手的黑衣少年未及逃走,江之永就是一个跨步,一脚踢在他的腰肋上。
不等倒滑出好几步的黑衣少年爬起来,江之永已追上前踏住他胸膛,脚下一发力,逼得黑衣少年不得不将两个包包撒手。然后江之永蹲下来,用榆木棍子一个一个捡起包包,反手再一发力,棍尖一下扎进黑衣少年右边肩窝,最后盯住一声不吭的对方桀骜不驯的眼睛:“滚!”
返身的江之永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年代在广场上讨生活的某一群体的决心和行动力,因为就在他对付黑衣少年的间隙,一个八字胡的男人也瞄上了郝盼。
八字胡拿弹簧刀不慌不忙抵住郝盼的后腰:“知不知道这里是羊城火车站,乖乖把钱拿出来!”
没有丝毫顾及的威胁声让江之永泛起真火:“仆街!你知不知道他和我一起的?!”
一句话未完,全身已砸向转向自己的八字胡!
左手棍头狠敲八字胡握刀的稍节手腕,右腿紧随着欺近八字胡中腹,右臂屈肘一顶,趁八字胡吃疼弯腰之际,顺势抓住八字胡头发,顶膝一撞,便把八字胡弄趴在地上。
江之永并没有停下来,他一把反扭住八字胡手臂,左膝顶在八字胡腰间,右手捡起八字胡的弹簧刀,一刀扎向八字胡屁股:“你知不知道我认识一个人,捅了别人屁股27刀,都还没有构成轻伤?”
足足扎了八刀,刀刀进肉超过两公分,直到王琪薇在旁边用比八字胡的惨叫更大的声音喝止他,才停了下来。
前边的王其尧同王其舜也已把两个抢耳环的男人打倒在地,分别掐住两人的脖子,连声喊:“吐出来!”、“快吐出来!”
江之永捡起弹簧刀大步走过去,二话不说,一人一拳,重击在两人胃部。
两个抢耳环的男人立马虾米一般弓起身体,呕吐起来,很快咳出两只金耳环。
江之永用刀尖挑起耳环,拿其中一个男人的上衣包起来揉干净,示意又跟过来的王琪薇把两只金灿灿的耳环还给失主。
王琪薇一走,江之永依次翻过两个抢耳环的男人,先后踩住两人屁股,在两个舅舅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又各扎了八刀。
伴随着声声嚎叫,半围上来的广场上各色人等,纷纷退后,眼中残存的一丝半丝觊觎,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忌惮。
********
“怪不得小姑敢放你和江之永两个人坐火车回来。”大切诺基从流花汽车站向北,左拐向站西路后,王其尧神色复杂地望了望后视镜中的江之永,又宠溺地望了望副驾驶座上的王琪薇,“这么狠、这么准。跟你动手术刀时的大舅母似的,我是比不上了。”
“我也比不上。”后座上的王其舜叹了口气:“想好的切磋只好换成请教了。这叫我这个做舅舅的情何以堪?”
“两位舅舅是军人,对普通人出手当然有顾忌。”江之永擦干净弹簧刀,放入裤兜,“我年纪小,下手没分寸,又叫没轻没重,这样才好吓到坏人。”
“江之永,你先吓到我了!”王琪薇侧过身,蹙眉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后怕,“你把别人扎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王其尧安慰王琪薇,“你别看他扎那么多刀,其实他每刀都完美地错开了股动脉和坐骨神经,深度把握得也很好。所以我才说他又狠又准。他跟古代动板子打屁股的高手一样,能打得看起来皮开肉绽,伤害却偏偏有限。”
“你才是高手啊大舅。”江之永笑道,“你简直跟批评家一样,我扎的时候明明没有想那么多,经你一分析,我岂只是有分寸,庖丁的刀法都没我好。”
……
十分钟左右,大切诺基开进了合群三马路上的一个大院子,最后停在一栋两层带阁楼的别墅前面。
拾阶进门是一个回型走廊,走廊围着一个露天的庭院。庭院里有几株绿植和几盆花卉,还对角摆着两张石桌和数个石凳。
顺着右廊往里走,角落是厨房,隔壁是餐厅,再挨着的是一个洗手间,然后就是庭院背后的大走廊了。
大走廊贯穿整个别墅,两头都有出别墅的小门,两边不到尽头都有通往二层的楼梯。
大走廊还把别墅切成了一分为二的前后格局,不过前宽后窄。后边窄的这一部分,正中间隔着走廊和庭院遥遥正对别墅大门的位置,有一个大大的中堂。
打头的王琪薇喊着“阿公阿婆!大舅大舅母!”扑进了中堂。
中堂里的四人自然就是王琪薇的外公王全节、外婆陆玉洁、大舅王学文和大舅妈任娅萍。
王学文是现役正师职,任娅萍是羊城陆总医院的副院长,两个大校。
王全节和陆玉洁都是抗战初期参加工作的老革命,陆玉洁已离休多年,王全节则正处于革命生涯的顶峰,是最近一届不到二十人团的团员之一。
江之永上前恭恭敬敬:“三太外公、三太外婆、大舅爷、大舅奶奶。”
“包包拿下来放椅子上。你也坐吧。”从一入眼就注视着江之永的王全节话音里还带有浓浓的右阳腔,“我有四十多年没见我那唯一的侄女儿了。孩子啊,你身上有你太外公的影子,你有出息,你奶奶高兴,我高兴,我们也都高兴。你二太外公二太外婆他们还有你二舅爷他们本要回来,我说过几天你去香江也一样会见面,正好多吃几顿接风宴。今天就我们这边先欢迎欢迎你。”
“之永啊,你来了就把这儿当家里。”陆玉洁牵着王琪薇,笑眯眯地看着江之永,“虽然三太外婆没见过你奶奶,也没见过你,可通了这么多年的信,最近好几年你奶奶の信还都是你代笔的,我们可是正经的笔友啊。我看到你可是倍感亲切。”
身着便装的王学文没有半点儿军人威严,同样笑容满面:“之前小妹说就你带薇薇坐火车来羊城,我多少有点儿不放心。不过你胜利完成使命,确实名不虚传啊。我看你二舅王其舜同志回来后似乎也是一副颇为服气的样子,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哈哈。”
王其舜闻言,尴尬望向王学文:“嘿嘿,江之永很厉害的。我哥也服气。”
任娅萍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又望向江之永:“看样子咱们老家风水不错,这一代又出了个英雄少年。之永啊,来了就好好玩。今天下午开始,你二舅还有薇薇就会陪你到处逛逛。明天香江那边的孩子们也会回来一起玩。今天你三太外公放了工作人员的假,我负责大家的伙食。薇薇最喜欢吃我烧的菜了,之永你也尝尝我的手艺。火车上吃得不好,你们两个也饿了吧。”最后看向主位上的王全节,“爸,我们先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