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这个拟定的草稿回复每一位落选的应聘者。留电话的打电话，留地址的回信。”
江之永的这句话，让心将将触及深渊水面的蔡星盈第一次深刻理解了“温暖”作为公司文化的重要性。
她简直不敢相信：“我被录用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现在！马上！”她的心瞬间飞越悬崖，落回心室扑通扑通乱跳。
“那现在就开始上班吧。你来坐这个位置，我退位让贤。”江之永从办公桌立柜里拎出斜挎包，坐到靠墙布置的待客沙发上。
“不不不！”蔡星盈连忙拒绝，“你坐你坐！这个是总经理办公室，我现在这样就好。”
“你的试用期是一个月。这一个月做得优秀，代理总经理；做得合格，转正为行政经理；做得不好，降为行政文员。”江之永露齿一笑，“进来时一楼大厅那个办公桌看到没？做得不好，财务部的文主任这几天就在帮你看护你的办公桌。”
蔡星盈连忙移到总经理的位置上。
江之永起身从冰箱里拿两罐健力宝，分给蔡星盈一罐：“能不能喝冰的？”
蔡星盈一愣，随即红脸小声道：“谢谢！”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能喝冰饮料似的，她也随着江之永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小口。
谁知江之永揭开拉环却并没有喝，而是翻过来检查拉环，嘴里还念念有词：“金罐是假的，拉环抽奖也是假的么？”接着又望着蔡星盈道，“看看你的有没有中奖？中了算你的。”
蔡星盈下意识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小口，放在办公桌一角，开始办公。她把留电话没留地址的择出来，登记好姓名电话后放回原位；又把留地址没留电话的登记好姓名地址后放回原位。放回之前还在信封背面写上各自的名字。
“公司还没有信封。等公司logo设计好后，你要定制一批信笺和信封。在这之前先买通用信封。”说话的江之永忽然感觉口渴，不得不喝了一口总带有一点点苦涩味道的健力宝，“饮水……设备也没有。你是行政经理，办公用品和办公设备配备正属于你的职责范围。你这几天熟悉办公环境以后，尽快添置。财务上与你在一楼大厅见过的文主任对接。”
“好的。”
蔡星盈停下来听江之永吩咐。
“你边做边听就行了。今天还会有人过来面试人事经理。你暂代总经理进行面试。应聘材料我不给你看，免得你先入为主。你就当自己是总经理，想问什么问题就问什么问题。对方全部回答完毕之后，就你的认知，如果觉得还行，就恭喜对方。
告诉你一个我们公司的秘密。我们公司面试人数与录用人数的比例是1：1。我们公司永远不做差额面试。要么不给面试机会，要给就会录用。除非本人实际情况与提交的应聘材料大相径庭。”
原来“温暖”真是我们公司文化。
蔡星盈心底不禁好笑自己咬牙辞职过来面试的魄力。
“然后，你要告诉对方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是制订薪酬方案。制订薪酬方案的原则是温暖。你举几个例子，比如我们公司的工资水平，要比同地域同行业同岗位最高的高50%起；比如我们公司目前有乘车补助、午餐补助和通话补助，这三项补助合计不低于工资的50%；比如我们公司男同胞也随配偶享有产假和流产假，休假时间比政务院88年发布实施的《女职工劳动保护规定》标准减50%。
明天之后，我来这里上班的时间就会少且不定。我会经常和你电话联系，除非万不得已，你尽量不要主动和我联系。”
“呃……”顿了一顿，蔡星盈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我还不认识你呢。还有万一要联系的话，怎么和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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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江老板暂时离开后，蔡星盈继续工作，其实她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她想知道老板的年龄。她觉得江之永的实际年龄肯定要小于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成熟。但她还不敢问。
……
1992年6月18日，江之永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收到了似乎是这个世界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中华社发布政务院决定对外开放鸠兹、浔阳、巴陵、右江、渝州等长江沿岸五个内陆城市。
长江支流城市右江市成为开放城市，不仅直接导致了右江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设立，还激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比如右江市邮电局开内陆城市风气之先，迅速开通了移动通信网，并在市区和下辖六个县级城市同时建起了七个模拟移动电话基站。
8月上旬，右江移动电话首期工程投产，号码段为911开头的六位数。8月18日正式对外放号。
8月18日是江之永从香江回来的第三天，随后江之永马不停蹄一直蝇营狗苟，完全没有关注到这回事，直到昨天遇上了拥有六位数手机靓号911911的美籍华人Hawkins以及吃煲仔饭时放在餐桌上闪瞎了他狗眼的摩托罗拉9900。
所以把今天另一个面试任务交给蔡星盈之后，江之永就开津门大发翘班到右江市邮电局买手机。结果还得给张瑜青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辗转找邮电局领导批了个条子，才买到一部摩托罗拉9900。
手机加入网费，又多买了两块电池，总共花了两万八千八。
幸亏挑了个别人不要的靓号911404，才消淡了一丝丝吃了大亏的感觉。
既然拜托了张瑜青，买了手机肯定得第一时间打过去报告手机号码并躺平任嘲。
第二个知道江之永号码的是右江市水利局局长。朱汉如接到朱宇谦在少年宫门前打过来的电话时，并没有惊讶，和江之永互通了手机号码，并告诉江之永随时可以去右阳县局领取采砂许可证了。
……
中饭之前，蔡星盈知道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和江老板联系。
12点整，江之永倚着沙发旁的茶几吃蔡星盈带回来的牛肉面时，伴随优雅而短促的高跟鞋节奏，准人事经理陈晨敲门走了进来。
酷俏清爽的超短发，熨帖而衬身的职业裙装，简单大方的黑色手提包，淡妆打扮的陈晨一下子就在气场上拿住了蔡星盈。
根本就不适合穿职业装嘛，还非要穿一套偏成熟的。感受到压力了吧？内心一点都不温暖的江之永喝了一口香辣的牛肉面汤。
“请问怎么称呼？”
望着自顾自坐在对面的陈晨，蔡星盈按捺住自怨自艾。她确实后悔为什么自己今天偏偏要鬼迷心窍穿职业装的。
“我求职信里不是写的有么？还附了一张近照的。”
蔡星盈不由偷偷瞄了一眼江之永。
江之永假装没发现，见死不救。
陈晨却注意到了蔡星盈的视线，进而终于盯上了穿着大裤衩呼噜吃面的江之永，皱眉蹙额，不胜嫌弃：“这是谁家小弟弟啊？怎么在办公场所吃东西？”
我日！
江之永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跳了起来：“对不起，我出去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