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的小吃车时间，依然是江之永同Evy搭档。
不过卖场换到了右阳一中学生食堂这边。
Evy一点儿也不抵触勤工俭学挣钱，因为她自己就有丰富的课余打工经验。
她甚至抢走了江之永主铲的机会：“等我手艺练精了，再回美利坚读书，我就可以一个人弄一张小吃车卖这三样小吃。”
……
桂多多和潘好好是右阳一中高三年级的学生，虽不同班，却是秤不离砣焦不离孟的好姐妹。两人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上洗手间、一起买饭。
也一起分享美味小吃。
“快点儿多多！昨天的那个麻辣烫太好吃了！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
潘好好跑到桂多多教室里催驾。
“麻辣烫太辣！”桂多多从课桌里取出饭盒，“还是关东煮的那个白萝卜好吃！哎呀！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起眼的白萝卜，没想到那么好吃！海带结也不错！还有那个铁板烧的鱿鱼，看起来也好诱人啊……”
“那要不今晚尝尝铁板烧？”
“那点十串鱿鱼铁板烧？”
……
“唔，为什么鹌鹑蛋一串才一个？这位同学？你初中是哪个学校啊？”
“城关中学。怎么啦？”
“哦，城关啊。那你就没有下过麦田咯？”
“当然没有。”
“那你肯定没见过鹌鹑下蛋咯。乡下的一亩麦田里最多一窝鹌鹑，每年只有小麦成熟的季节鹌鹑才会下蛋。从小麦泛黄到小麦收割，最多一个月时间。鹌鹑每20个小时才下一个蛋，那就是说一亩田最多收获36个鹌鹑蛋。那还要每20小时偷偷摸摸去捡一次蛋。稍微慢一点儿，就会被鹌鹑妈妈孵成小鹌鹑。”江之永叹一口气，“那这位同学你说，鹌鹑蛋珍不珍贵？一角一串一串一个良不良心？”
“我听说鹌鹑可以人工养殖。”
“可我们没有养殖哦。同学，你可知道鹌鹑蛋号称‘动物界的人参’，我们的鹌鹑蛋买过来经过几道中间商数次加价，我们却依然素人价提供给大家，坚决不玩一串两个两角一串的无耻把戏。”
潘好好觉得眼前这个戴口罩系围裙口若悬河的男生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生旁边做铁板烧的女生眼睛极美，招呼别人的声音好听中带有点儿怪味儿，而且她是棕色卷发欸，应该不是我们学校学生吧。
“鲜香可口的关东煮好啦！多谢惠顾！这位同学收你三块，三块正好不用找。这两位同学，看起来有点儿面熟哦。”
“你是那个开车的……江之永！”先记起来的是桂多多，“我们还奇怪你怎么开了两天就没开了，原来你又来卖小吃了。”
潘好好马上也想起来一个驾照，再一对，果然！
江之永微笑：“其实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们两个啦，桂多多潘好好对不对？我出租车第一天开张碰到你们两个，小吃车第一天开张也碰到你们两个。缘分啊！今天肯定给你们来个满十元打九折。”
“谢谢啦。”桂多多眼睛一转，“我和好好拼在一起满十元，可不可以打九折？”
“当然可以。”
“好好，我们今天不吃晚饭了，就吃这个关东煮和麻辣烫吧？”
……
“喂喂喂！”
半包围的圆弧忽然被挤开。
“谁准你们在学校摆摊卖东西的？”
学生群外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江之永上午刚打过交道，政教处的某位年轻老师。背手走在后面的人，大家都认识，正是这几天新官上任便已威名赫赫的政教处主任司马宣文，浅蓝色短袖衬衫，笔挺的黑西裤，铮亮的黑皮鞋，稳重而不失潮流。
发话的是另一位，白衬衫，左胸兜里别着一支钢笔。看样子三十多岁，应该也是政教处的老师。
江之永正给桂多多潘好好盛麻辣烫，抬头扫了一眼，落在三人中间的白衬衫上：“老师你好，我们是高一（四）班的学生。我们在勤工俭学。”
“勤工俭学？你们有向政教处提交申请吗？”
“没有。”江之永擦擦手，不慌不忙从围裙外面的斜挎包里取出一张盖有红章的16开信纸，亮出来的抬头是右江市教育委员会，“不过根据《政务院批转国家教委等部门关于进一步发展中小学勤工俭学若干问题意见的通知》，我们有取得教育主管部门批准。”
“……”
白衬衫老师明显噎了一下，随即扯过信纸转身递给司马主任，转过来又看了看江之永旁边往铁板上滋油的Evy，眼睛一亮：“这位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嗯？政教处三令五申女生不准烫染头发！你看看你，又烫又染，成什么样子！”
Evy把刚撒的洋葱和绿豆芽铲到铁板边边上，放下一把小铲铲，从身上摸出一个蓝色小本本递过去，长睫毛一闪一闪，黑偏棕的眼珠盯得白衬衫老师有点儿发毛：
“I'm Yifei Hou，and I go by Evy. I have both Chinese and Jewish blood，so I'm born with curly brown hair.”①
一碰到陌生人，Evy就下意识地恢复英语为自己增添保护色。
白衬衫老师有没有完全听懂不知道，但他看懂了蓝本本封面上的英文，美利坚护照。
“哦哦，原来如此。那就没关系。”
这时司马宣文上前一步，把信纸还给江之永，眯着眼睛：“你就是高一（四）班的生活委员，江之永？”
“司马主任你好，我就是高一（四）班的生活委员，江之永。”
“统计表怎么还不交？”
“司马主任，我上午跟那位老师解释过，我们班少部分同学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好而不乐意买校服，我和班委还在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同时也在和同学们勤工俭学。等钱挣够了，不管他们乐不乐意，我们班都会订制校服的。”
“那你和你们班委挺有担当嘛。对你们自食其力的行为我和政教处表示钦佩和支持。不过你们也不能因此迟交统计表，影响到全校同学订制校服的进程。这样吧，你先把统计表交上来，费用晚一些交没有关系，可以申请延迟。”
“司马主任，谢谢你的理解。不过我觉得让同学们背着债务学习生活，会给同学们造成沉重的心理负担。所以我建议其它班级先买，我们班凑够费用了再买也不迟。”
“这怎么能叫债务？这是学校考虑到部分同学家庭困难，根据实际情况而作出的变通。另外学校统一校服，也是为了提升学校形象。我们右…阳一中是老牌省级重点高中，还在努力争取在下一轮评选时成为国家级示范性高中。最近学校动作频频，大的比如正计划修建一座图书馆和增建一座小球运动馆。小的比如这个我提出的校服计划。难道你们愿意看到因为你们一个班的不配合，从而拖住我们右阳一中迈向更加辉煌的步伐么？”
“司马主任，债务就是债务。我能做的，就是不让同学们背包袱，让同学们轻装上阵，在各方面取得优秀成绩，为我们右阳一中增光添彩，增强我们右阳一中的竞争软实力。这个和校服、场馆等硬实力同等重要。我们右阳一中不同于只招收市区&②县城学生的右江一中，我们的同学平均起来比较穷，我希望学校能够量体裁衣，不要在可有可无的环节上盲目攀比。”
“是吗？”司马宣文的眉毛舒展开来，脸色也恢复正常，“你们班主任是不是王德冼？你或者你们班委的决定，他知道吗？”
“我们王老师不穿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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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中文大意：我叫侯伊菲，大家都叫我Evy。我有中犹混血，所以我天生棕色卷发。
②此处用“和”会被屏蔽，只好用&代替，非装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