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自习，有一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右阳一中三个年级的每一个教室。
高一（四）班的的生活委员江之永，拖了政教处两天上交衣服尺码统计表的期限不算，竟然还让亲自追要统计表的政教处主任司马宣文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当场拒绝了政教处订制校服的要求。
听说司马宣文还要找江之永的班主任，不用说，那肯定是要通过班主任施加压力了。
江之永顶得住么？
这是当晚全校同学关心的问题。
晚自习两个课间时间，甚至还有同学跑到高一（四）班教室外面打探消息。
还果然见到了走廊里高一（四）班班主任王德冼同江之永谈话的身影。
……
“今天司马主任找我聊了一下。之前你召开班会讨论的关于校服的决定，我也有所耳闻。”
不穿校服的王德冼很稳，“司马主任呢也是为了咱们学校建设和发展，不过有点儿操之过急，我作为班主任是支持你的意见的。你或者班委的决定，只要有利于咱们这个班级，你们就放心去干。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王老师，多谢你顶住司马主任的压力。”
“呵呵，作为老师，我的上司是教务处长；作为即将上任的教研组副组长，我的上司是科研处长。再往上去，是教学副校长和校长。政教处也管不到我。至于你们，只要你们足够优秀，我相信谁也阻碍不了你们。”
“嗯嗯，有光明磊落的老师，就肯定会有光明磊落的学生不丢脸。不过王老师，接下来说不定何兮兮班长会承受政教处的压力。”
“你做出了表率，我相信何兮兮同学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王德冼沉吟了一下，“每个人自有担当。我就先不给她提醒了。万一她承受不住，你帮帮她就行。”
“王老师，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汇报一下。”
“说吧。我抗压能力很强的。”
“其实我已经为咱们班同学订制了一批班服，不过经费有限，先只订了一套。班服很漂亮，你到时候不要太吃惊。”
“你从哪儿弄的经费？”王德冼严肃起来，他更注意“经费”。
“王老师你放心，我先借我的奖学金用。我们的小吃车生意挺赚钱的，很快就可以还我了。”
……
接下来两天，小道消息开始在学生中间传递。
有的说高一（四）班的生活委员江之永被撤职了，因为有人看到高一（四）班的团支书兼班长何兮兮被传到政教处，肯定是要替代完成生活委员的任务。有的说江之永依然稳稳当当做着高一（四）班的生活委员呢，因为据高一（四）班内部消息，人家班上风平浪静。
于是开始有人打赌，到底是大腿粗，还是胳膊硬？
期望胳膊硬的似乎更多一点儿。比如对“四不准”禁令深恶痛绝的男生，这么热的天儿，被逼着穿裤子不说，裤子卷边都不能卷过脚踝，这也太变态了！比如来自乡下的部分学生，校服再好看，也得考虑父母的荷包啊。他们都隐隐想要看到始作俑者司马宣文吃瘪。
统计表事件吸引了绝大多数右阳一中同学们的关注。
当事人之一江之永却毫不在意，该上课上课，该放松放松，每天中午再跟404号大院通通电话，下午课外活动课上要么踢球，要么去参加英语剧社，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勤工俭学本月的两天值日他已经轮完，每天只需中午抽一个小时开津门大发去城北菜场做个采购，晚饭后关注一下账目就行。两边的日营业额都已稳定在五六百之间，这个数据江之永足够满意。
江T92404的红色大切诺基上周日从江城回来就放在404号大院当公车了，现在津门大发晚上归刘青松使用，白天归江之永使用。
星期四中午，江之永补充完小吃原材料过后，又开车回了一趟新津。
他又订购的两条挖沙船到了，也捎回了他订做的六十二套制服。
……
星期五一大早，统计表事件终于迎来了让右阳一中同学们心潮澎拜的高潮。
这高潮，远比他们能够想象的，还要刺激精彩。
先是高一（七）班的同学发现，他们班的刘青松，竟然被一个穿过膝短裙的女生搂着脖子走向操场，刘青松似乎还有些不情愿，想要挣脱女生的热情，可惜在身后的同学们看来，有点儿欲拒还迎。
有同学快跑几步，抢到刘青松侧前方，想要看看，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是被何方如此胆大的妖精俘获了。
结果让他们目瞪口呆。
穿裙子的是高一（四）班的江之永！
接着更多的同学们惊掉了眼球，一大啵穿短裙的男生从一栋高一（四）班的两个寝室走了下来，本有些扭捏的高一（四）班男生看到前方他们的生活委员搂着他们都认识的刘青松略显滑稽的模样，便也嘻嘻哈哈向操场走去。
当然了，这其中难免也有个别高一（四）班男生同手同脚。
与住读男生的不管是强自镇定，还是故作从容不同，高一（四）班的走读男生们几乎是花儿一样突然绽放在右阳一中的大门口。
黑白灰的方格布短裙、白色短袖衬衫系三色斜纹小领带的高一（四）班走读男生顾盼自如、旁若无人地要走进政教处把守的大门。
“你，你，你……谁叫你们男生穿裙子的？奇装异服！成何体统！”
今天值班的这位政教处老师，正是前几天食堂门前那位白衬衫别钢笔的古老师。
“老师，谁说男生不能穿裙子？穿裙子是我国男人的传统，夏商与西周，我们男人从商朝起就开始穿裙子，那时候叫衣裳，上衣下裳，裳就是裙服。女人一直到汉朝才习惯穿裙子呢。我们重拾传统，有何不对？”
“古代是古代，现在是现在。现在你们再穿裙子，就是有伤风化！”
“老师，说你思想封建吧，你不让我们穿封建时代的裙服；说你思想现代吧，你可知这个世界上有好几个国家男人都只穿裙子，有个国家还只准男人穿裙子呢。我们现在穿的裙子，就是西欧某个国家男人的民族服装。”
“……就算你们能穿裙子，也不能过膝！”
“你要是穿裙子，不过膝的我都让你穿！”昂首阔步的高一（四）班男生理直气壮，“这句话可是司马主任亲口说的。”
于是，右阳一中星期五的早操操场上，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止是高一（四）班的男生让人瞩目，高一（四）班的女生也不遑多让，统一刚过膝的橙色亚麻布短裙、白色短袖衬衫系橙色小领带，也从此成了高一（四）班女生的标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