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tiny ( II )
一
人总有第一次。
第一次上托儿所,望着铁门外的父母他哭得像个泪人。
第一次恋爱,获得一个吻仿佛获得了全世界。
第一次获奖,感慨地坚信着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好。
而这第一次的沙漠生活,未免也太冷了一点吧。
没错,是太冷了。
曾听人说过沙漠日夜温差大,但当时的铁马对沙漠完全不感兴趣,也从没想过哪一天要去哪一个沙漠旅游一把,所以自然而然的把这话当了耳旁风给忘了,但今天沙漠夜晚的风很好的让他回想了起来。
温度在10度以下,具体说不上来。
这个温度对于一个只穿了一件T恤的铁马来说算得上是刺激的了。
不会有0度,如果有零度的话,过一会儿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他了。
每一阵不知哪来的沙漠之风吹来之时铁马的身子都会紧缩一下。
他将身体转向了沙坡的方向,坐在了沙坡与胡杨的夹角处,沙坡和胡杨为他挡去一些风,这让他些许好受一些。
沙漠的夜空一片漆黑,或许带着一点微微的深蓝色。
可视的部分完全得益于月亮,月亮的亮度可比你城市里看见的月亮要亮得多。
原因之一是因为沙漠的夜晚不像城市的夜晚有这么多光污染。
其二便是沙漠的天空没有云聚集,所以几乎不下雨同时阳光和月光也不会受到云的遮挡。
自从温度下来后,铁马就没有再去多喝太多水了,因为水有些太凉了。
白天在阳光的暴晒下大量流汗,水分都被汗液排出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尿意。
而此刻,先前喝了大量水且随着温度的下降汗液停止流出,猛烈的尿意无情的涌了上来。
可他并不想就地解决,他不想他坐着的地方有尿液或是臭味,并且这块区域对他来说是十分神圣的,这也许就是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喜欢给事物加上各种定义。
他站起身来,随即进行了一阵快速的原地踏步,好让自己不再感觉这么冷。
“行动!”
铁马沿着沙坡向右走去,走了有个20多步,离开了他暂住的区域,在一块开阔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人,是不会有的,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张望了一下四周。
时机已经成熟了……这是很长的“”一江春水”,无论从时间还是量来说都很长,长到他足以在期间进行一系列的思考。
白色温和的月光照在无垠的沙面上而沙面也以神秘的银白色回向月光,连绵寂静的银色沙海啊,除了四下的风还有什么是你想说的吗……忽然从无尽的虚空中传来一阵柔和细腻的竖琴声,他一下子将“春水”缩了回去。
那竖琴曲缓缓的展开,如一幅画卷慢慢铺开,它正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女子的玉手交替着捋动着晶莹的琴弦,那节奏正好似这沙漠里的沙,好似这沙漠里的风。
他知道,那是一个旅人的故事,曲中有旅人的希望,有旅人的哀伤。
渐渐,有轻轻的沙铃声在一旁打起了节奏,那沙子撞击果壳的节奏缓慢而温柔,它预示着故事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轻巧的马林巴琴(Marimba)随即到来,它轻盈而欢快,伴随着竖琴的柔和很好地描绘了旅人绚烂的经历,他仿佛跟随着旅人来到了各色的城市,走过了热闹的市集,遇到了这样那样的人。
而后,曼陀铃(Mandolin)的乐曲也顺势倚了进来,那飘渺的音色让整首交响曲华丽不凡……
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曼陀铃在独自演奏,那声音悠扬却又悲伤,那是旅人的哀思与道别,他知道,就要结束了………
乐曲结束了,铁马仍在那里站了小会儿。
片刻后回过神来,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这无人荒漠何来的乐曲?
他迅速一股脑地把先前没有解决的库存一泻而出,随即奔回了沙坡与胡杨的夹角处。
坐下后的铁马蜷缩在树下,他始终有些茫然,周遭的寂静与黑暗开始慢慢蚕食他的精神,幻想的力量让他回想起了很多他文化背景下的恐怖传说。
白天的疲劳与夜晚的精神压力让他渐渐地有一些恍惚,他就那样蜷缩着、僵硬着、坚持着,过了很久他滑了下去,蜷缩着睡了过去……
二
灼热的温度、刺眼的阳光,不太会有人在这种状况下仍然不醒。
前半夜睡的不好,很累、很冷还做了很多逃跑、追逐之类的梦,虽然现在一个也不记得了,而当清晨来临时,太阳刚刚露出一些端倪,把铺满细沙的大地照的刚好有一点点温热时,那感觉真的太好了。
白天在阳光的照射下,砂石吸收了大量的热量,周围空气温度急剧升高,而当夜晚阳光褪去时,砂石又迅速地将热量发散出去,周围空气温度又极具下降,这还真是一个够折磨人的游戏规则啊。
热情明媚的阳光让铁马暂时放下了昨晚的梦魇,他花了点时间用树枝将剩下的胡杨泪凿了下来并搅碎,然后一一把它们塞进了大腿两侧的卡其裤裤袋里,裤袋被撑得鼓了起来。
而后他跪在小池塘边,简单地洗了一把脸,饮水直至腹部胀痛,感觉再也喝不下去了为止。
他脱去了上衣裸露出精壮的躯干,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袖口以下的手臂呈现红褐色而袖口以上的大臂以及身体则更为白皙一些。
他将上衣放入池塘里搅弄,直至衣服彻底浸湿。
最后他走到树下捡起了一根适合他身高的强壮树枝。
现在,是时候出发了。
他在胡杨与池塘之间静静地站了一小会儿,随后转身离开。
而当它们即将远得离开他的视野范围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它们……
三
绵延的丝绸上留下他漫长的足迹,带走的树枝勉强起到了登山杖的作用,减轻了一些膝盖和腿部的负担。
铁马渐渐学会了沿着坡脊旁的一面行走。
沙粒被风堆砌成一个个形状、大小各异冗长的沙坡,而沙坡的迎风面在风的直接作用力下,地面被推得更紧实平整,走在上面更省力。
逆风面的地面则松松散散,在上面行走会消耗更多的体力,沙坡顶端沙脊旁迎风面的地面是最为平整的,脚掌后蹬时着力感会相对好一些,而不是脚掌直接陷进沙子里那样。
每行走一段时间,铁马会有意识的转身确认身后的脚印是否呈直线,相对的直线,从视野可辨的最远处宏观地确认。
这片荒漠没有任何可参照物,如果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一直在绕圈行走,那他的每一步只会让他离死亡更近一步。
……出发时T恤上蘸的水分早已被蒸发地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些淡淡的凉爽的回忆。
太阳不知不觉爬上了头顶。
这是沙漠的正午,这不是一个时间段,而是一个自然灾害。
气温可能已经接近50度。
就像没有人见到狮子会不逃跑一样,铁马也识时务地躲到了一堆碎石堆后面。
碎石堆有个3米高,沙漠中时而会出现这样不知所云的石堆,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出现在那里。
由于风化的作用,石堆的表面坑的坑、碎的碎、洼的洼,看着可真让人伤心。
正午的阳光好似课堂上正准备发难的老师,即使你把头藏到了课桌底下,她也会恰如其分的把你叫起来。
无论铁马怎么变换坐着的角度,阳光也总能恰如其分的找到他。
他曾看过一档野外求生类的节目,据说只要在沙地上挖下去一些,哪怕只是15公分,那这块区域的温度也会比周围沙地的温度低十几度。
铁马立刻盯上了那块只有他半个人大小的阴影,他双手结合树枝不断的刨弄,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差不多了,虽然不清楚挖下去了多少公分,但地面阴凉的感觉确实有传达到他的双手,更何况在这接近50度的高温下没人能长时间的进行体力活动。
他将后背躺进了挖好的坑中,清凉的感觉让他确信自己的劳动并没有白费。
脑袋和上半身躲藏在石堆吝啬的阴影下,而下半身则暴露在“老师”灼热的目光下。
劳动的成果并没有能保持太久,不到一小时,原先阴影的部分已经完全暴露在太阳的直射下了,铁马似乎忽视了太阳是会动的这一点。
在经过了与太阳激烈的缠斗后,感觉周围温度有所下降的铁马立刻动身,因为干渴的嘴唇、干燥的口腔已经给他发来了警告。
四
周围的景色除了沙子就只有石头了,他已经不太清楚自己行走的意义是什么了,脚已经在无意识地自己摆动了,脑海里还会时不时哼起自己喜欢的歌曲,除了把口袋里胡杨泪的碎块放在嘴里含开(这能刺激口腔产生唾液,让干燥的口腔好受些),其它的行为都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着。
远处颜色的些许变化,稍微干扰了他“禅定”的内心一下。
那是不同于这片沙地的景色,与众不同的褐色或者接近橙色,那似乎是一座山。这吊起了铁马的一些兴趣,他将自己的行进路线向右拨动了45度角。
非常幸运的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总是欺骗人们走到这里,走到那里,当人们体力耗尽时(死),它又会乐呵呵地去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此刻的山已然就在铁马眼前了,要称它们是山可能有些勉强,因为它们最多也就和六层楼的居民住宅差不多高。
和之前的石堆一样表面稀稀落落、坑坑洼洼,像一层一层叠上去的拿破仑蛋糕那样,只是上面没有奶油和水果。
为什么说是“它们”那是因为有两座这样的山靠在一起,因两者之间存在的缝隙而在底部构成的山谷正是铁马此行的目的。
铁马已经在幻想山谷内凉爽宜人的环境了,他不由得内心兴奋起来。
耳后传来收音机和电视里那种电磁波的“呲呲呲”声,铁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什么?”只见数十只白色不明物体在天空游荡,它们以诡异的阵型不断地交替往复,看似杂乱无章却未见它们阵型有一点点混乱。
铁马原地站定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十多只巨型天蛾,巨型不是指老鼠那么大,也不是指猫那么大,也不是指老虎(长2米)那么大,而是指一辆汽车(长4米)这么大。
它们一个个通体粉白,肥壮的躯干上连接着两支夸张的鳞翅,每支鳞翅上都印着古怪的深黄色花纹以及一只恐怖的深棕色假眼。
铁马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他大力的扭过头,顺手扔掉了手中的树枝,大幅度地摆动起双臂,撒开了向山谷狂奔……
五
在确认到自己已被布满棕色巨石的山谷包裹时,铁马立即俯身躲入一块巨石后面,他没有回头或是四处张望的勇气,他只是匍匐着,看着地面,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时间过去很久,他渐渐鼓起勇气,一点点从一块石头后面爬向另一块石头后面,一点点往峡谷深处移动。
把心放下来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铁马起身打量着这片迷你的峡谷,除了棕色的石头就是石头缝隙里的杂草,但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温度可比外面要宜人多了,也许比外面要低十多度,岩石筑起的屏障很好的隔绝了太阳的直射。
之前的惊魂时刻让铁马的口渴更为加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寻找水源,一刻都不能等了。
这片山谷就像商场门前的广场,很快就要走到头了,铁马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也许也快要走到头了,因为他预估自己已经无法在没喝到水的情况下再进行一次类似于之前的长途跋涉了。
在山谷的尽头等着他的是一处向内的凹陷,就像一个浅浅洞穴,而洞口外奇怪的堆放着许多碎石,碎石一个接一个磊了起来,几乎挡住了半个洞穴口。
这奇怪的状况引起了铁马的好奇,他小心地从洞口外向里面张望,山谷内的采光本就低于空旷的荒漠,光线只通过顶上一个接近于圆形的参差不齐的开口照入谷内,长时间在开阔的日光下行走,铁马的眼睛似乎已经不太适应较暗的环境了,他始终无法看清洞里面的状况。
铁马无论如何也想知道洞里的情况,这里面有他最后的幻想、最后的对生的渴望。
碎石差不多都有一只球鞋这么大,铁马没有太多体力再去用手一块块搬运了,他吃累地用脚把磊起来的石堆逐步蹬了下来,在差不多处理掉三分之二的石块后,他弯曲膝盖并俯下上身,跨过滚落在地面的石头钻进了洞内。
稍时过后,眼睛适应了洞内的光线环境,他得以掌握洞内的情况。
这是一个大约深度三米,宽度两米的超小型洞穴,洞穴的深处坐着一具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