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知晓凤容梵醒了,念及她昏睡了几天,便倒了水过来,但没想到被凤容梵给打翻了。
按理说,韩明武功高强,不至于会被凤容梵打翻茶杯,只是刚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韩明心事重重的缘故,他似乎一时之间身体不能动了,进而让凤容梵轻松打翻了茶杯。
反应过来的韩明并未察觉凤容梵身体内还有真气,放下心中疑惑,韩明转身又倒了一杯水来“看来,是得找一下李三宝了。”
说道李三宝,凤容梵这才有些兴致了“找他做什么?”
“你身上谜题太多,他似乎是知情者。”
凤容梵耸耸肩“都可,但你不是要去陈州么?”
“陈州……也要他们找到目标才好。”韩明见凤容梵疑惑的看着自己,略略一笑,但想到自己带着面具,便开口道“他们还没找到目的地,也就没有下一步打算了。”
于韩明这边来说,确实是需要找到目的地,但于虞宁那边来说,他需要接受母蛊的吞噬进而催发潜能,来对付找到目的地够极有可能出现的姬逍遥。
与韩明、虞宁不同的是,萧无心这里既显得无聊又显得忙碌,无聊是因为他想要做的无法插手,忙碌的是因为他要摘除几位家主给他留得烂局,比如说几位家主联合哄抬物价,比如说几位家主高价买断部分有才之人,还比如说这些家主开始广泛插手驿站的事,最后一条看似不相干,但最能控制人心。
现下百姓获得消息大多从驿站而来,便是京城萧忱所作所为十分狂妄暴虐,可天下百姓鲜难知晓萧忱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几大家族完全掌控了驿站,胡编乱造是很容易的煽动人心的。天下官员众多,也只有敦促各州府官员监督手下能减轻些许负担了,但有些官员骨子里总是贪得,且也不认为驿站有多重要,这就需要萧无心细细排查了。
让萧无心意外的是,本来插手其中的陈家似乎发生了内斗。不过,现下萧无心收到了他莫师傅的一封信,这倒是叫他惊讶,他在京都的时候还有通过书信,但后来一路颠簸且因他莫师傅对天一风阁有所保留,两人就没有通过书信了。
拆开书信,,说是让萧无心借助九大世家的力量查找当年栖霞山老人的预言。合上书信,萧无心在脑海中回忆一遍,却始终没有关于这位老人的记忆。
看着窗户上的胖鸟儿,凤容梵终于忍不住的问道“这只鸟,颜色这样鲜艳,身子这样胖墩墩的,你要用它送信?”
韩明笑笑,取下鸟足下的字条,那只鸟扑哧一声落在了桌子上,且一蹦一跳的左看看右看看。
“它只是看着不中用了一点。”韩明解释道。
凤容梵默默的从那只五色鸟身上移开眼神“这是你养的么?”见韩明偏过头来,凤容梵继续道“我以为这是你随便抓的。”见韩明走到一旁拿了小羊毫就开始回信,凤容梵继续道“就只有一只么?”
“你今天、的话有些多。”韩明放下笔,道。
凤容梵点点头“我不想睡觉。”
看着靠着床愣是没有下床的凤容梵,韩明轻轻摇头“你从上次醒来,已经有三天没有合眼了。”
凤容梵叹了口气“我不大喜欢这种浑浑噩噩的梦,而且我感觉我想睡也睡不着。”
“已经用了大夫开的安神药,睡吧,没事的。”韩明轻轻一笑,拿起要被五色鸟玩耍的面具,戴上后继续说道“安息香已经点上了,再不休息我们就要上路了。”
颇为无奈的凤容梵只得点点头“我尽量吧。”无奈的凤容梵乖乖的躺在床上,那只小蝎子也爬了出来,不过精气神儿完全不如之前了,甚至两只大钳子都没能高高的举着,韩明看了一眼那只蝎子没有同昨天一样蛰凤容梵,略一皱眉,跨出门槛反手合上门。
一闭上眼,凤容梵眼界都被鲜血所覆盖,她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一点点倒在自己面前,终于,手中拿着利器的汉子看到了自己。如果是这种年龄的凤容梵她并不需要害怕,但偏偏她现在只有五岁,即便她知道,总让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毫无能力的小女孩。
凤容梵虽然内心强大,但这是在老天并没有让她瞅见世界的黑暗,但现在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凤容梵,她是如此渺小,渺小的救不下一个人、也甩不掉这些记忆。
刚接触时,难免对凤容梵的内心产生强大的冲击,但因凤容梵骨子里就有对这世人苦楚的清晰认知以及对于不幸的强大适应能力,这么多天来,她的内心已经开始做好了抗争的准备了。
似乎就在一瞬间,凤容梵察觉到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而且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被杀了又挡住自己面前,那些刽子手只是不断的逼近自己,但从来没有真的杀戮、疼痛在自己身上,略一咬牙,在有一根手指能活动的情况下,凤容梵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这一推她似乎听到了破碎声。
半睡半醒中的凤容梵偏头一看,是韩明打碎了燃着安息香的香炉,而且韩明此刻是倒在地上的。惺忪中,凤容梵觉得她该起来把韩明扶起来,但一只脚还没触及地面她整个人就掉下床,昏了过去。
而这次的梦,凤容梵能够感受到是暴雨过后的安宁、清静,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略一低头,凤容梵不紧不慢的靠近那个人“你的气息,我认识了。”
这话一出口,那人一瞬间就消失了。
再次半昏半醒的时候,凤容梵觉得身上湿漉漉的,低头就看到了身下都是水,但依旧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又昏了过去。等她第三次睁开眼的时候,她才完全清醒过来,且发现自己靠着柱子,而前面是韩明。
动了动手指,凤容梵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苏醒。
“并不是我等以下犯上,委实是我等有妻儿要顾……对不起了!”那为首的人说完,便携带着漫天的杀气而来,但这人空有杀气,还没来得及靠近韩明就已经被韩明的长剑封喉。
这人只用一招就了结了头子,到底让下面的人感到恐怖,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上前来。
“滚。”
虽然是一个字,但剩下的人都能感受到眼前的人已经怒了,或者说下一刻就会是他真正的实力,且他们的领头已经躺在地上了,没有浪费多少时间,这些人渐渐退散开去。
“这次,看来是你的真仇家了。”凤容梵看着坐下来再一旁调息的韩明道。
韩明知道凤容梵已经醒了,只不过他自己也快撑不下去,只能先调息恢复些许精力才搭话。
“他们想要从我身上拿走一个东西。”
凤容梵动了动脖子,这才能全身活动,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尸体,然后搬了几块废木头丢进还没有灭绝的火堆之中,吹了好几口气,那火是终于起来了,凤容梵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那只小蝎子这会儿默默的爬了出来,躲在凤容梵的掌心。
“你……现在想见谁?”
韩明听到凤容梵声音有迟疑,且此刻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收了真气运行,睁开眼道“放心,我暂时不会死。”
凤容梵摇摇头“你的武功退的很厉害。”
不是说韩明的武功退的很厉害,而是韩明真气消耗的太过了,但如果不一直消耗真气,只怕凤容梵现在也不会醒过来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
既然正主儿都这么说,凤容梵只能耸耸肩,没再搭话。
与韩明这里打打杀杀不同,陈般若可以说是过得很是安心,他身边的谢意本就是武林泰斗级人物,招惹的人就更少,谢怀又是个极其嗜武的人,有个暗卫敢于上门正好给他练练手,而谢念,谢念虽然是杀手阁的主子,看起来很是能够横行的,但有他父兄看着,他也不敢多做手脚,只能默默的跟着。
所以,陈般若大多是该吃吃、该睡睡,闲暇时候就会想着凤容梵那边如何。
“哎。”看着眼前的糖醋排骨,陈般若重重叹了口气。
陈般若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的,早就有些嫌弃精食细荟的;而跟着凤容梵奔波的一两年间,也渐渐体味到粗粮野菜的美味,这离了凤容梵,陈般若觉得有点缺乏食欲,就是这排骨,他也有几分不想入口。
在谢意看来,陈般若是忧思成疾,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此外,陈般若快走到生命尽头了。
“年级轻轻地小孩儿怎么整日唉声叹气的。”谢意说着,看了一眼一个劲儿埋头吃饭的老二,摇摇头,端着碗用筷子指着浑然不自知的谢念道“你得像他那样吃饭,才能长得高、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吃了一口排骨后,谢意继续道“不过也不要把他奉为圭臬,这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有成家。”
“父亲,你是知道我喜欢谁的,你也说过不逼迫我的。”听到自己被消遣,谢念连忙抬头道。
谢念摇摇头“我没有逼迫你,但人公子看不上你,你迟早还是要祸害其他人的,你得有这个自知之明。”
“公子”?陈般若似乎嗅到了什么似得,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谢意,好一会儿才吐出话来。
“谢叔叔,你是武林正道吧?可是他是杀手头子,这是不是很、不正常?而且,他是喜欢男子么?这不是……更加不能理解么?”
陈般若虽然知道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但这一路上,他真的对这个传说中的武林盟主感到诧异,从面相上来看,谢意是严肃的,很多时候又是那么的通情达理,对下属大多时候很是亲近,但该硬气的时候又是十分的强硬,在他严肃的时候,即便是沉迷于剑道的谢怀都会放下剑听从指示。
此刻的谢念并不是严肃的那一面,所以陈般若就大着胆子问道。
谢念夹了块豆腐,尝了尝,不是很咸,一口吃下拔了两口饭,吞咽之后看着楼下的江水,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不能完全理解,也就没有资格完全干预,但我是一个父亲,看着这些小崽子们不要出大事就好了。还说正不正邪不邪的,估计是才从家断奶的娃娃了,除非有那种脑子有病的,非要跳出来见人就骂、见人就杀,其他的争夺、杀戮不都是有苦衷么?”谢念说着,接过谢念默默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看了一眼那豆腐,估计是为了不让豆腐破裂,用了大把的油盐,虽然色泽好看、形状完整,但委实是咸了些,谢念决定不吃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