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间,喧闹吆喝声连绵不绝。在一栋栋高大建筑的包围下,花坛边的花蕊显得既突兀又和谐。
柏原白正对着一株紫蓝色的鸢尾花拍照,他是个摄影师,喜欢用相机记录一切,认为有光即可摄影,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镜头前的所有景物都成为永恒的浪漫。
车辆在他身边匆匆而过而他只专注于眼前的鸢尾,在光影和快慢的交织下,拍照的人也成了一幅画般的存在。
突然间一抹曼妙身影出现在柏原白视线里,一身暗红色的水袖长衫裹身,百褶长裙掩到脚踝,脚踝用红绳系着一个铃铛,走起路来清脆不停,顾盼生姿,在阳光照射下袖口大片的莲花暗纹若隐若现。
柏原白望着那道红色身影愣了愣神,脑海里闪过一个略施粉黛,着暗红色华衣,裙幅褶褶如月光洒落倾撒于地的身影向自己轻快地跑来,耳边传来一声“祁川,你回来啦。”
两道身影逐渐重叠成一个人,柏原白脑袋突然钝痛,恍惚间倒下了,只看着那抹身影离自己越走越近。
柏原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看起来像是一座红木建筑的古风房子,他四处张望时看到正在一旁温水浸手,燃火煮水、洗杯烹茶的容澍,
便问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
容澍停下手里的动作笑道:“这里是第七号当铺所制造的幻象空间,我们还在刚刚那个花坛边。我是第七号当铺现任店长容澍,你是当客,应约而来。”
说罢柏原白记忆里关于第七号当铺的信息如同掀起满是灰尘的布般逐渐清晰。“当客得奇遇心有所求会被重明鸟感应到,重明会把委托带回当铺,店长接手则契约关系生效,一经离开有关当铺的信息会自动被抹去。”
容澍在一旁细心的解释着,“你醒来的正好,茶刚烹好,过来尝尝吧。”
柏原白走到茶桌旁坐下说道:“所以我才会晕倒对吗?这也是第七号当铺的规矩?”
容澍轻抿一口茶笑道:“不是,你晕倒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刺激,比如前世羁绊出现或某个下界者的强大磁场影响。说说吧,你为何而来?”
容澍放下茶杯似不经意间问道,嘴角带着几分玩味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了然。
“为何而来?”柏原白陷入沉思说道:“我自幼时常梦到一女子,从一个软糯团子到青涩少女最后又变成了满身是血遍地尸体的景象。我在梦里看到了她的一生,感受到了她的悲喜,我好像认识她。”柏原白目光灼灼,认真地说道。
转眼眉头又轻皱起说:“本来一切还算正常,但这几年开始变了,我开始梦到她满身是血面无表情的控诉着我为什么不救她,她说我狠心竟把她忘了,说她不会放过我想拉我一起下地狱。”说罢柏原白身体细微地抖了一下。
容澍听完眼里闪着讽刺继而笑道:“所以你想让我把她杀了,让她不要缠着你?”
柏原白慌张地说:“不,不是的。自从有了她,我便不再那么孤单了。她让我感觉很熟悉,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我试图看清她的模样,但却始终看不清,我也试图在现实找过她,却找不到,可我知道我喜欢她。这几年她变了,变得狰狞疯狂,我尝试过很多办法劝解她,但每次都被她杀死,然后醒来时一身冷汗。她很痛苦,我知道,我知道的。在梦里一次次的死去给我很大的阴影,但我不怕不畏。”
柏原白回忆起死去的画面闪过畏惧但又被坚定给取代了。
“我……不想她那么痛苦所以找到了你,我想请你帮我解除她的怨气。但请你一定一定不要伤害她,求你了。”
说完柏原白满眼温柔诚恳的看着容澍。
容澍手中的茶杯握的更紧了,脸上毫无波澜地看着柏原白,那是一双透彻干净的眼睛。
就像是太阳初升时雪山上纯净透亮的朝露,被这双眼睛盯着的人会不忍心拒绝他的所有要求。
容澍嘴角微勾说:“那如果需要用你的命来换你可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而丢了命,这可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看柏原白因为自己的话犹豫了,容澍嘴角的讽刺更深了。
柏原白思索片刻说:“你可不可以先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安排好一切再走。我是个摄影师,前段时间刚和朋友合伙开了工作室我想把后续工作安排好再走,然后立个遗嘱,把这几年的作品捐出去,给父母留封信让他们不要担心。对了,我之前一直在资助几个贫困生,我想把他们未来几年的学费就交给信托机构让他们按时发,我上次摄影时认识了一个婆婆,我想……”
容澍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柏原白,眼神愈发深邃:“傻子,世间痴儿众多,唯你愚不可及。竟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付出那么多,可笑之极。”
柏原白低声但又坚定地说:“她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我能感受到她的开心、难过,感受到她对这世界的喜欢和那份痛彻心扉的绝望和苦楚。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是我喜欢的人!所以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这几天会安排好一切的,谢谢你。”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容澍叫住了他:“回来,如果你想心爱的姑娘再多受几天苦就走。”
这句话成功让柏原白停下来脚步。
容澍正色说道:“你所遇到的姑娘,应该是你前世的牵挂。当初在受到某种刺激之后她化作灵魂碎片消散在空中,有一片融进你的身体,所以你这一世依旧与她有牵绊。至于为何她突然变得狰狞疯狂,就要通过“典因茶”探明了。你的茶凉了,换一杯吧。”
容澍把又沏好的茶放在柏原白面前说道:
“喝下后闭目冥想,排除杂念。听我指示,一切自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