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眉眼透出慵懒的人懒懒地应声。
是夜。
上栗区今天热闹得很,秦琅坐在副驾驶座上,闲闲地架起腿扫了眼车窗外,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
“乌合之众。”
他和徐闻算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兄弟,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徐闻才会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陪着他来了上栗区,只不过和被流放的秦琅不同,徐家未来正儿八经的家主来这,是真正的有要事在身,要不然,爱孙如命的徐老太爷也舍不得他来这种地方。
上怀和上栗,虽然只是区与区的不同,人却有着天壤之别。
徐家的未来家主就算是再年轻,也不能让这些腌臜的人和事沾染了去。
所以自小就跟着哥哥训练的秦琅也担着一层保护的责任在里头。
秦琅的话没有引来身边人的赞同,装束正式,与还有些流里流气的上栗区的贵族不同的鲜明的优雅气质,让下车的人很快成了焦点。
除了秦琅没人听清的话飘散在风中:
“.......有用就行。”
秦琅把车钥匙拿了,利落地放下脚,开车门下车,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桀骜不驯的人眉眼里是张狂又恣意。
倒也没错,得道多助,总归,还是有点用处的。
两人进去没多久,宝蓝色的跑车很快就成为人群议论的中心。
又过了片刻,车牌嚣张的车稳稳地停在了订婚宴酒店的门口,比之前那辆引起议论的跑车还要惹眼高调。
叶楹有些懒散地看了眼车窗,瞥到那辆标志性的跑车,眉角挑了挑。
第三层次的徐家么。
她推开车门,人群的视线聚焦过来——
一身湖水般湛蓝优雅的宝石蓝露肩礼服,衬着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和莹润如玉的肩颈,完美惹眼得像是铺着红地毯的博物馆里,最美的艺术品。
人群突然一静。
抬手关上车门的人眉眼慵懒,唇角微勾。
倒是个不错的对象。
被迎进大厅的人惹得厅内一阵和刚下车时别无二致的骚动后,又笑了笑,拿起侍应生托盘上的香槟,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姿态闲适地与云家的贵族首领和首领夫人寒暄。
云家是军火生意起家,底蕴不够,却是攀上一门好亲事,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传闻上是考取了京城的重点,才遇到了现在的未婚夫,并很快和同样在大三就考上了廖教授研究生的林务坠入爱河,交往半年,便办下了订婚宴。
林家,嫡系足以与徐家分庭抗礼的鼎盛家族。
听说林务也是个多有建树的贵族。
虽然女主角云棉三年前才被找回来,加入贵族籍,成绩倒是狠狠地打了那些看笑话的人的耳光,和林家的旁系,倒也相配。
叶楹微微一笑,看见迎上来的一对年轻男女,笑容柔和些:
“是新人吧?提前祝你们百日好合了。”
大厅倏然一静。
手里还拿着高脚杯,眉眼精致的人弯唇:
“真是不好意思,口误,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云家夫妇的面色有些不好,却还是笑道:“您说笑了。”
叶楹与他们敬了一杯酒,瞥到要走近来的两人的云家夫妇笑着退了几步,秦琅落后一步,他身前挺拔俊逸的年轻男子微微垂下眼睫,礼仪风范恰到好处,声音也优雅:
“叶小姐,久仰大名,只是久未登门拜访,望您海涵。”
整个上栗区放眼也就几个敢这样直接上来和她寒暄的,叶楹又翻过资料,对这人知道自己的姓并不稀奇:
“您也是,徐少爷。”
秦琅乖戾的双眸里闪过一丝邪气,顺手就招来侍应生的人拿了酒杯,笑着上前:
“您也见谅。”
他自报了家门,语气里都是张狂:“秦家的浪子,冒犯。”
叶楹举杯,在灯色下的容貌更盛,嘴角像是噙着罂粟花一样,笑看上去又美又妖:
“您客气。”
虽不是最高层次,好歹也都是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精,哪能看不出来这一番你来我往间的剑拔弩张,只是这几个人层次都过高,不是他们可以涉及的圈子,因此也就当作没看到。
秦琅这次是有备而来,见徐闻没有继续开口,就看向叶楹,仍旧是笑道:
“实在是对不住,我有个朋友,也想来参加二位的订婚宴,可惜不久前手臂受了点伤,怕给两位带来晦气,就没来,叶小姐,略有耳闻吧?”
这话实在奇怪,语气轻佻的,前言不搭后语,虽是对着慕家的代言人,话却是对着新人说的,一时谁也没开口,都若有所思地暗暗思索起来。
徐闻倚在一旁喝酒,笑着,并不开口。
叶楹放下酒杯,将发丝都勾到耳后,嘴角的弧度扬了扬:
“那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她又看了眼新人和新人的父母,笑:“不过,这喜事谁都拿不准的,说不定,再过几天,秦少爷那位朋友,就能完完整整地参加云家的第二场订婚宴了呢?”
这话实在惊悚,有好几位当场就失了态。
饶是稳重些的云先生都忍不住脸色发白。
秦琅看她一眼,眯眼喝酒,语气捉摸不定:“是吗。”
叶楹的语气也分辨不出来什么情绪,像是刻意顺着这位小霸王似的,有些与他相似:“谁说得准呢。”
徐闻看她一眼,嘴角噙起懒散的笑意来。
“还不向叶小姐道歉?”
长身玉立的人行事挑不出错处,润物细无声,对着叶楹遥遥举杯:
“秦少也不是故意说这些坏您的兴致,您大人有大量。”
别的话不再多说,应付自如的人淡淡地笑,又拿起杯新的酒来,瑰丽的色彩在高脚杯中晃动重叠破碎,搅出一片细碎的光影来。
她喝了一口,眉眼带笑:
“哪能和您二位计较,都是开玩笑罢了。”
秦琅瞧上去有几分浪荡不羁的性格在里头,也顺着话就把一声道歉免了,笑还是带着几分邪气:“叶小姐果然大度,秦琅敬您。”
一饮而尽。
叶楹挑眉,没说话,自己也姿态闲适地把酒干了。
因着中间两人那番对话,整个订婚宴有些沉寂,新人不见了踪影,云家夫妇脸都笑僵了似的。
叶楹离开的时候,瞥了眼已经不见的宝蓝色跑车,笑了笑。
京城,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