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退出云棉房间的时候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她:
“棉棉,林务已经死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事了啊,你听妈妈一句劝,先把这些事都放下吧!你的身体最重要,报仇的事,以后再提也不迟!”
小腹平坦,神色怨毒的人没答话。
云母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又心疼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很快传来女子发泄似的尖叫和玻璃瓷器摔破的声音,云母脚步一顿,下楼的动作异常缓慢,抬头的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云父又何尝不心疼,听到楼上的响动,却只是硬着心肠冷声道:“随她去!”
云家好不容易才熬出了头,全家的指望就在她和她肚子里的那个遗腹子身上了,她要是想不通非要撞慕家枪口上,云家就算举全家之力,恐怕也保不下她!
上栗的治安还算不错,就算天色早早地就暗下来了,也还是有很多放荡不羁的灵魂在暗夜里四处游荡,一点也不像其他地区一样,人们晚上都不轻易出门,怕遭到杀手的猎杀。
而别墅区一处显得异常昏暗的地下室里,阴暗潮湿的墙壁上正趴着一个上身赤裸,而且布满可怖的伤痕的男子,他的脸庞已经被血污覆盖了,看不清晰,肌肉明显的手臂处却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距离他几米远,手边放着一盏清茶的男子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好像自己面前的不是血腥的暴力场面,而是一场赏心悦目到了极致的舞蹈。
奄奄一息的人挣扎着想要离开身后的人的桎梏,脸却依旧被抵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那人便松开手,失去知觉的男子顺着墙壁滑下来,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暗色的血痕。
那人蹲下来,翻开男子的眼皮,端详一会。
穿着黑衣的人走到徐闻近前,遮掩了面容:“少爷,已经昏过去了。”
徐闻淡淡地扫一眼右后方,很快又有隐在黑暗里的人出现,上手把昏迷过去的人抬出光线迷离的地下室。
伸手端了茶盏,轻描淡写地拿着茶盖酝酿着满杯茶色的人神色淡然。
他身前,熟练地清理着男子留下的痕迹的人动作迅速,在徐闻喝下茶盏中的茶水之前,就将血腥之地变回了之前那个简陋潮湿的地下室。
徐闻握着茶杯,茶盖转了转,温声开口:“回去吧。”
杯中悬浮舒展的茶叶,慢慢地天旋地转,落在了杯底。
主家传来的消息依旧是“一切以代言人的命令为准”,对慕家忠心耿耿的老爷子不免心急如焚,叶楹支着下巴,扫了眼身侧近来似乎总是欲言又止的人,笑了笑,又换只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慕家那些珍藏的器件。
她不爱收藏,就是喜欢精致小巧的物件,近来月也差人送来不少,她看腻了,就让人送回去,一来二去,别墅的人对于经常来送东西的宋鱼,也熟悉起来,此刻见她来了,也就点头直接放她进来了。
叶楹正在翻书画字迹那一册,听到脚步声,翻书的手指也没停下,只是略略一抬眸,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是熟悉的淡然。
宋鱼于是笑着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笑眯眯的:“叶小姐。”
她和云有点双胞胎模子里刻出来的意思,眉眼相似得紧,看上去却比云要成熟稳重些,声线也更偏向于大人,没那么软糯清甜,还算好区分。
叶楹声音里带着股懒散劲儿,像是躺着躺惯了,慵懒勾人得很:“有了?”
宋鱼笑:“没有,哪能那么快呢。”
说着便有人搬着一个黑色的,看上去有些沉的行李箱上来,放到叶楹近前,又退下。
宋鱼笑嘻嘻地伸手介绍:“叶小姐,这是我师父最近看上的新奇玩儿,差我给您送来看个新鲜。”
叶楹看上去没什么兴趣,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书页上,红唇也是懒懒扬着:“嗯。”
似乎没有现在要看的打算,宋鱼也不出声,站在原地眉眼带笑地等着命令。
叶楹把手头的这一册翻完,把书盖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白色的连衣裙,如涟漪般散开,衬得这人像是刚从柔软的云朵上走下来似的,梦幻又唯美。
女人精致迷人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最后挪到了边缘。
她的视线落在宋鱼身上,叶楹笑:“回去吧。”
她脚前的黑色行李箱有些破旧,沾了些泥土,季管家瞧着都忍不住皱了眉,宋鱼点点头,声音里一如既往的笑意:“叶小姐,再会。”
叶楹的目光顺着似乎一点畏惧之心也无的人出去,又转回到地毯上留下的,似乎是郊区的那种带着瓷白色的泥土块时,微微闪烁几分,随即,女子声音扬了扬,听上去心情愉悦的样子:“放进仓库吧。”
季管家下意识地低头应“是”,再直起身的时候,女子已经上了楼,开始了一天惯常的美容觉。
季管家有些担忧地看向明显带着秘密,还上了锁的行李箱,心思微沉。
他总觉得这位代言人最近的心情似乎格外得好,而且一点也没有受到外界风波的影响,这种定力......难不成,这位真的有破解之法,能洗清慕家身上的骂名?
贵族圈里看着风平浪静,学术圈却是风起云涌,第二天的时候,季管家就脸色惨白地拿着一封联名警告信,进了门,语气惊惶:“叶小姐!”
学术界果然对他们发难了!
沙发上手肘倚着沙发扶手,撑着脑袋的女子慢悠悠地看他一眼。
季管家伸出去的信就这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叶楹似乎是笑了一下:“下去吧。”
季管家犹豫再三,把信放下,最后狠狠心直接退了下去。
慕家不同于那些底蕴深厚的家族,内部的关系一直复杂而脆弱,没有几个大贵族之间相互牵制和制衡的关系,没有慕衍的绝对威慑,慕家早就像那些昙花一现的小家族一样,永远地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了。
原本这位代言人来到慕家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可不是哪位外姓,都有随随随便就可以入住老宅的特权的,可是这位,却在第一天就搬了进来,而且毫不避讳地使用着自己的人。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称职的发言人,倒像是对家派来,搅乱局势的卧底似的。
既然这位叶小姐对慕家的事情如此不上心,那他自然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出言提醒,等到主家那边反应过来,自会派人取代她的位置,只希望这次风波中慕家的不作为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慕家的污点吧。
季管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