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明明已经把他的安眠药收走了，他还买这么多药回来干什么？！会吃死人的！
接到楚助电话，匆匆赶过来的顾医生也是语气惊怒：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谁给你开的单子？！”
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人并不答话，只是道：“你保管就好。”
不管是多少天，多少年，他也要去梦里见她，把她带回来。
顾渊只能又急又气地看着几个人把安眠药搬进来：“你的病情如果有变化，我还要给你重新开药，你买这么多不同种的药来也没用的！”
慕衍看着他，深邃的瞳孔里淡淡的，看不清楚情绪：“只要能让我睡着就好。”
他顿了顿：“药就放在这，你开就是。”
顾渊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他是准备吃一辈子安眠药吗？！人都死了，就算梦见了，又有什么用？
越来越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人开始变得不正常的叶骁忍不住抓住他，眼睛里全是血丝：“那只是梦而已！”
就算他再怎么接受不了，他的妹妹，慕衍的妻子，叶楹，也早就在三年前就去世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接受，为什么他宁愿抛弃自己的信仰，去信一个胡言乱语，招摇撞骗的和尚，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呢？！
叶骁有些自责愧疚地咬牙道：“我要是知道你真的会让自己沉浸在这种虚幻里，当初就不会把这么荒诞的故事告诉你！”
顾渊也不忍心：“慕衍，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还接受不了......”
可再这样发展下去，他迟早会把自己逼疯的！
楚助却把两个人都拦了下来，语气近乎哀求：“叶少爷，顾医生，别说了......”
慕衍没有反驳：“如果只有疯了才能见到她，我愿意当一个疯子。”
说罢就自己上楼了。
楚助眼眶有些酸，三个人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跟着慕衍最久的特别助理红着眼眶哽咽道：“叶少爷，顾医生，我知道你们是为先生好，可是，夫人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先生......连一点要走出来的迹象都没有，如果先生注定，要这么痛苦下去，为什么不给他一点希望呢？”
哪怕这希望是假的，是杜撰出来的，能让活着的人心里有些慰藉，总好过哀莫大于心死。
顾渊感觉胸腔都被堵住了，喉头艰涩，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知道，楚钰说的没错，他是医生，可以救治一个人的身体，但没办法挽救一个灵魂。
如果不是慕衍好好地按照叶小姐的遗言，保持着正常的作息，一个心行将就木的人，怎么可能，又怎么肯，好好地活到现在呢。
叶骁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在药店，就咬紧牙关，忍住眼泪说服了自己的楚钰看了眼楼上摆放布置三年都不曾变过的房间，眼神暗下来。
股份已经转让了，先生也真的在梦里见到了夫人，两相成全，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夫人已经走了。
他不能让先生再难过了。
天色刚刚暗下来，慕衍就服了药，进入了睡眠。
楼下。
根本无法接受，因为一个巧合，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慕衍，就这样把自己说服了，沉浸其中的叶骁哑声：“那个小和尚已经不见了。”
他看向顾渊，扯了扯嘴角：“我根本不该告诉他。”
顾渊沉默。
光线照不进来的房间里，梦境已经开始了。
再次陷入一片混沌的人听到之前那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想好了吗？”
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的慕衍循声看去，语气沙哑：“我选二。”
他没有那个胆量，拿她的命去赌，自己能控制住对她的感情。
声音满意地称赞：“慕先生心智可真是坚定啊。”
“不过嘛，清除了记忆之后，我们对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再插手，如果慕先生醒来之后不满，那我们可……”
慕衍抬眸看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很深：“只要她能平安离开，我愿意承受梦里的一切。”
得到承诺的声音大笑起来：“好好好！慕先生果然爽快，下次入梦，我们就会直接把你送到那个世界去。”
“在此之前，慕先生还是和贵夫人，好好地说会儿话吧。”
眼前突然一黑。
心跳又开始加速的人睁开眼。
布置得淡雅华丽的会场，摆放整齐的嘉宾座位上空无一人，鲜花点缀的花门和花篮，鲜花铺就的柔软红毯，尽头站着穿着一袭洁白婚纱，背影娇美的新娘。
慕衍觉得眼前被晃了一下，险些落下泪来。
婚礼。
是他们的婚礼。
腰肢不足盈盈一握，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的女子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看傻了？”
心脏都被眼前的场景，眼前的人轻轻地握住，有些艰难地收缩的人张嘴，语气艰涩：“楹楹……”
女子看见他的表情，愣了一下，提着裙摆走近，紧张又担忧地伸出手来：“怎么了？”
慕衍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动作温柔地吻了一下，而后右手抚上她嫣红的脸，声音有些低沉，眼底却满是柔情缱绻，揉杂着细碎的光芒和水波，深情得令人不敢直视：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叶楹脸颊微红，低头抚弄裙摆上的褶皱，顾左右而言他：“婚礼还没开始，我就开始紧张了……”
拉着她手的人另一只手缓缓地将她拉进怀里，声音微哑：“不用紧张，我们的楹楹，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我的新娘。
甜蜜的梦境在婚礼进行到宣誓环节的时候分崩离析。
心口再次袭来猛烈的绞痛的人喘着气从梦中醒来，右手紧紧地按着胸口，睫毛微颤着闭上眼。
想要走近的人，看到从他眼角滑落的晶莹，心里猛地颤了一下，停了下来。
泪水落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啪”地一声绽开。
心脏从剧痛中缓解过来的人睁开眼，语气仍透着虚弱：“几点了？”
楚钰低声：“早上八点了。”
慕衍“嗯”了一声：“今天的工作，取消吧。”
楚钰愣了一下：“好的。”
没让任何人打搅的慕衍在她走后，第一次走进了书房。
书信，明信片，礼物……
这里放着太多东西了。
慕衍轻轻地打开其中一张贺卡，眉眼微柔的人笑起来，看了一会儿，又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